张凡看得出来,这些人手上或多或少都有人命。
    曾经听朱军南说过,这些年来,王氏的对手被清除无数,死的死,伤的伤,下场极为悲惨。
    而这些“战果”,无疑都是出自王氏的“仆族”鸟族之手!
    这些保镖向前摆开队形之后,就有如众星拱月一般,二族长从里面走了出来。
    二族长很随意!
    与武田相比,二族长似乎不是来打生死之擂的,而是来散步聊天的。
    只见他穿一套松襟大褂,脚蹬平底布鞋,腰间并没有扎带子,全身显得相当轻松随便,出场之时,双手打拱,向观众热情致意,脸上的笑容看起来相当地和善,给人的印象,他是一个瘦弱的退休老头今晚要来这里表演一套太极拳什么的!
    张凡不由得暗暗感慨:人面如画,大恶犹良,大奸似忠啊!
    试问,这拳场几千人之中,有几个人能想象得到,二族长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骨灰级杀手!
    别的不说,就单从腊月姑娘背上那几十道深深的割伤来看,二族长死一百回都不为过!
    二族长一路阳光之笑,脚步极为轻盈,如浮萍随水,瞬间便走到拳台之下。
    他没有像武田那样很张扬地跳到拳台上,而是沿着台阶,一级一级地缓步而上,这样一来,反而显得信心十足。
    现在,两个对手面对面相对了。
    双方距离半尺远,胸前对胸前,脑门几乎顶到一起,近距离之内四目碰撞,无形的火花闪闪烁烁,双方的气场在交融的一刻,仿佛把身体都向后弹了一寸远,然后,又各自站稳脚跟。
    两人个子都不高,是轻量级的一场拳赛。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虽是轻量级,但这种无限制级的散打,是生死的决斗,正规拳赛中严禁的肘击、膝顶、扼喉等取人性命的招术,在这里都可以使用出来。
    二族长身背多个冤魂,其功力以巫力为基础,深不可测!
    而武田此前一死二伤三次KO对手,实力可怖!
    两强相遇,性命相搏,都没有退路。
    看来今晚又是一个血腥之夜?!
    台上的喊叫声越来越大,声浪在拳场之内汹涌澎湃,有如怒海狂涛一般,不断地冲击着人的耳膜。
    下注的人们眼睛血红,全力给自己的一方打气。
    张凡用眼角的余光,轻轻斜一眼族长。
    族长端坐不动,脸上没有表情。
    他一只手插在衣袋里,翘着二郎腿,脚尖一动一动地,虽然动的幅度很小,但也足以表达出他内心的不安了!
    手插衣袋?
    张凡暗暗冷笑:跟我玩技巧?
    想到这,暗暗打开神识瞳,向对方衣袋内看去。
    衣袋里,族长的手上捏着一只烟嘴儿。
    烟嘴有手指长短,看上去像是水彩笔那么粗细,整体没有什么异常。只不过,他身上并没有揣烟盒。
    泥马光拿个烟嘴装什么叉?
    居心叵测呀!
    这时,比赛已经开打,全场稍稍静了下来。
    拳台上传来“嘣嘣”的声音,那是拳尖打在肌肉上的声音,听起来震撼人心。
    两人都是带着拚死的决心,因此,躲闪很少,你一拳我一脚,实打实地往对方要害部位猛击。
    武田力量刚猛,出拳时有如泰森,不论你拦防与不拦防,他就是一拳打过去,直接突破你的防线;
    二族长出拳诡异,套路避重就轻,拳头时上时下,偶尔以飞脚向对方小腿迎面骨上招呼……
    张凡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拳赛!
    双方根本不歇气儿,一上来就要致对方于死地,不顾对方的重击,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牺牲气概。
    此时,二族长突然下三路启动,以一连串的飞踹、飞旋、直捣黄龙,专往对方的裆部弱处进攻,想要一击完胜。
    武田似乎不适应下三路的应对,一步步后退,最后退到了绳角柱子,背靠柱子撑住阵脚,应对对方不断袭来的大力脚踹。
    二族长见对方已经被逼到了死角,再无退路,精神更加抖擞,他要毕其功于一役。
    左右两个摆拳打过去,吸引住对方的注意力。
    就在武田双拳招架来拳之时,二族长突然后闪,一个翻身,右脚随即向后蹬出!
    张凡明白,这种回蹬,力量极大,因为它借着身体向后的反弹力,使得右脚前蹬的力量格外大!
    从力学的角度看,站在死角里的武田,无论如何也躲不开这一脚。
    结果正如所米,这一脚,正正地蹬在武田的腹部!
    碎骨断肠的一脚!
    张凡心中一提,轻轻嘘了一口气:我的两千万,被这一脚蹬没了?
    但是,一秒钟后的情形,却是令人大跌眼镜!
    武田身后的柱子断了,而他却仍然站在那里!
    稳稳地,岿然不动。
    “厉害!”张凡不禁叫出声来。
    “什么情况?”钱亮紧紧抓住张凡的手,大声问道。
    “剿荣居合术!”张凡小声惊道。
    真是没有想到,这种早己在江户时代就绝传的古流功夫,却重新出现了!
    此术是B国最古老的秘功,集柔术与巫术于一体,以一种神秘不可测的原理,使对战之时,身体介于虚与实两种状态之间,你打到的他,可能不是他;他其实是以巫力将自己的身体实体躲到了另外一个神秘空间避开你!
    在江户早期,独创这一秘技的剿荣大师,曾经打遍B国无敌手,一统江户江湖。
    不过,此术需要内气修为达到道元层十六阶以上才能运用自如,因此,剿荣死后,人亡术息,身后竟然没有一个徒弟能够掌握此术。
    从那以后,剿荣居合只是B国武士历史上一个美谈而己。
    谁知千年之后的今天,它竟然又重现江湖,在大华国的擂台之上完美运用!
    奇迹!
    同时也是奇怪!
    难道野武宗暗暗掌握此术,却一直秘藏不露?
    这起码说明,野武宗内不止一人修为达到了道元层十六阶以上!
    张凡天赋出色,且机遇巧合得到了《古元玄清秘术》,修炼至今,也才只达到了道元层十三阶。
    这个武田是怎么做到的?
    张凡此前对武田并不看好,此时却是有几分忌惮了!
    不怕对手强大,就怕打不到对手。
    对手以虚空避开你,你再大的神力也无法施展哪!
    “怎么了?小凡?”钱亮见张凡神色突然凝重,不由得紧张地问。
    “恐怕,你要赢钱,我要输钱了。”张凡一脸的苦笑,同时瞟了一眼族长,“不过没事儿,认赌服输,谁能一生总是赢?”
    族长专注地看着场上的一切,脸上表情复杂。张凡明白,以族长对武学的深研,当然能够看得出武田刚才这一“神躲”的渊源是剿荣居合术了。
    族长应该是难以想象二族长能对付得了这古流秘术。
    二族长输掉……应该是大概率事件了。
    族长此时一定很难过。
    两千万,对于这个奴仆级的族群来说,不啻是一笔天文数字的巨款。
    “你下注了?”钱亮问道,“难道你下的是二族长?”
    “从钱的角度上讲,是下的二族长。”张凡小小地撒了个谎。
    其实,从钱的角度上看,武田胜了,张凡可以避免两千万的损失。
    “下了多少呀?”钱亮也是颇为着急了,跟自己马上要输钱似地。
    在钱亮的心理上,张凡从来跟他是一家人。
    无论张凡将来能不能娶钱蕴为妻,张凡在他眼里,都跟他的亲儿子一样。
    张凡慢慢伸出两根指头,“两千万!”
    钱亮吐了吐舌头,埋怨道:“小凡,你这不是烧钱吗!你啥破眼力呀,明显是武田占优嘛!”
    巩梦书在一边探过头来听二人谈话,听到张凡投了两千万在二族长身上,不禁摇了摇头:“小凡,这回可是你第一次看走眼了!”
    巩梦书这样说,是有一定缘由的:张凡经常领钱亮和巩梦书收集古玩,无论是鉴别赝品,还是赌石赌木,每次都是张凡拍板,而且没有一次失手。
    真没想到,今天张凡却栽在赌拳上。
    两位叔叔辈的,互相看了一眼。
    都替张凡难过。
    因为张凡帮他们二人赢过了太多的大赌小赌,敛财无算,他们对张凡相当信任和相当感激,见张凡竟然失手,不禁有兔死狐悲之感。
    巩梦书捅了捅钱亮。
    钱亮明白巩梦书的意思,安慰道:“呵呵,小凡,今晚你的赌注,算我和巩老师买的。”
    “说什么话呢,钱叔!我输得起这两千万。”
    “是这样,你是我和巩老师的神算军师,你不能失败。你失败了,今后影响我们三人在古玩界的运气。”
    钱亮找的理由相当勉强,但张凡却感到钱亮和巩梦书两人的一片热心。
    他不禁感动地看了二人一眼,忽然意味不明地道:“不到裁判哨响,胜负就难定夺!你们先不要急着下结论好不?”
    此时,武田躲过一蹬之后,绝地反击,身体向前一倾,两记老拳轰在二族长腰上。
    二族长本以为这一蹬就可结束战斗,回眼一看时,武田的两拳已经打过来了。
    二族长重心未能及时调整回来,两拳全部击中腰部!
    软肋之上,剧烈疼痛,听得见一排肋骨断裂的声音!
    他一个后撤,要撤出对方拳招势力范围之外。
    武田也是通过拳尖上的手感,体察到了对方肋骨的崩溃,顿时勇气如潮,上前半步,又是如风摆拳,“嘣嘣嘣”,一连三拳,拳拳击到二族长胸口之上。
    二族长一咬牙,憋住胸口往上涌的热血,使之不至于喷吐出来,同时一个老鼠归洞,又是向后退了两步。
    很显然,二族长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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