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局,也许你还不太清楚,阿法图这种准备好了狙击点的狙杀,是没失过手的。”
    许云鹿听了站起身,看了郑专员一眼说:“我大约明白郑专员的意思,阿法图神一样的存在,于野没死,就值得怀疑,如果换成我是阿法图,知道华国警局有你们这样的推理,我肯定睡着都能笑死。”
    “许局,我们没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我是阿法图,我现在就用枪对准郑专员,只打伤郑专员,不打死郑专员,明天省厅是不是又可以组织一个专案组来调查郑专员呀,我再用枪对准宋副局,也只打伤不打死,省厅是不是又要组织一个专案组调查宋副局,那么阿法图不用吹灰之力,就可以把我方所有重要职务的人员都送去隔离调查,直接让我省的警务系统瘫痪掉。”
    宋副局忙说:“许局,请你不要偷换概念,阿法图就算有这种想法,那也未必能把所有的省厅领导都打伤吧。”
    “宋副局,我没偷换概念,你说到了重点,局领导也好,省领导也好,都高高在上,处于安全地带,阿法图别说想打死他们,想打杀伤他们都困难重重;但是出外勤的一线人员,执行任务的时候,面对的是最凶恶顽固的歹徒、毒犯,随时有可能失去性命,只因为歹徒、毒犯的一个失手,侥幸活着回来了,反而不正常了,还要被调查被审问。”许云鹿用手指轻轻挠了一下眉毛,“所以,我建议所有执行外勤的人员都应该签一份生死状,执行任务必须牺牲,不肯牺牲的都别来干外勤!”
    “许局,你又偷换概念,于野的情况是这样,他在纳东做过卧底,和阿法图共事过…”
    “所有一线执行任务的外勤人员都签必须牺牲的生死状,估计真没人敢当警察了,那好吧,所有就算了;但被派去做卧底的警务人员,我认为必须签,做卧底,打交道的全是罪犯,难保有哪个跟他交手的时候不会失个准头,没打死他,回来厅里、局里还要安排人来调查,真是一种浪费行为,所以提尸体来见最直接,如此一来,郑专员你们的工作量肯定锐减,可以裁不少人,直接为厅里省一笔开销,真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许局,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许云鹿又挠挠眉说:“一线警员在前面流血流汗,你们在后面不做为不助力也就算了,却还要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来给他们伤口上撒把盐,你们到底长没长脑袋。还有,卧底他牺牲的不仅仅是性命,他牺牲的还有自己的青春、名誉,他忍受的是别人无法忍受的寂寞孤独,他每时每刻受到的威胁不是一个创伤性应激障碍就可以包括得完的。还有,他们完成任务能侥幸地活下来,可以恢复警察的身份,还有面对许多未知的报复性危险,所以请你们不要想当然地侮辱他!”
    “所以,你们打哪儿来就打哪儿滚回去,否则,老子到省厅跟你们掰去!”许云鹿顿一下后,掷地有声地结束了自己的说话。
    门口传来掌声,许云鹿半侧了一下头,看见高红岗依在门框上,不屑地撇了一下嘴。
    宋副局和郑专员等人一看根本不可能再继续问话了,只得悻悻地离开,几人到门口,许云鹿又说:“宋副局,我希望你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给我汇报,就算我人不在局里,但电话是24小时都开着的,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以后你少干点。”
    “是的,许局。”宋副局声音不大,说完就和郑专员等人灰溜溜走了。
    赵小恨才瘸着腿进来说:“哇,许小鹿,我以前最佩服的人就是我红岗哥,我今天都有点佩服你了。”
    高红岗不满意地咳了两声,赵小恨立刻瘸着腿站到高红岗身边很忠心耿耿地说:“红岗哥,在我心目中,你始终是第一位,一百个许小鹿都无法替代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宁小海撇了一下嘴说:“靠,你干脆把你红岗哥改叫亲爹算了。”
    于野想和许云鹿说声“谢谢”,许云鹿却先开口:“高副局,于副支队和赵副队受伤这事,都没告诉家里,局里对他们的家人统一口径就是外出执行重要任务,所以他们过年诸事,就由你负责安排,你要让他们住在医院也能感觉到局领导对他们的关怀,保证这个年让他们过得跟在家里一样温馨、美好!”
    放好保温筒,正准备脱大衣的高红岗手一顿,转过头说:“许小鹿,凭什么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得由我来安排。”
    “凭他们叫我许局,叫你高副局。”许云鹿说着,伸手给高红岗掸掸大衣上的雨水,“南滇还真是爱下雨!”说完许云鹿一收手,就带着宁小海、毛子离开了。
    “德性!”高红岗刚要骂,被憋坏的赵小恨叫了起来:“哎哟,红岗哥,你总算来了,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好疼,好疼。”
    于野终于笑了:“赵小呆,你就不能换句台词,每次都一样,你说的不腻,我听的都腻了,还有你疼不疼跟你红岗哥来不来有什么关系,他来你就不疼了吗?”
    高红岗便问:“既然疼,那就是走不动喽?”
    “红岗哥,你什么意思?”
    “今晚有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请我们吃年饭,你能不能去?”
    “红岗哥,我这样也不能回家,大过年的还得在医院待着,我当然愿意去吃年饭呀。”
    高红岗便跟于野交待了一番,于野便说:“你赶紧把赵小恨带走吧,我能清静地睡个囫囵觉,医生说睡好了对我的恢复有利。”
    高红岗又说:“我跟酒楼给你定了桌酒菜,你想吃的时候,跟黄梗头说一声,他家里没什么人,你们俩一起过年。”
    “好,知道了,你们赶紧走吧!”
    许云鹿走出来,宁小海立刻在他前面把手一伸,拍起手来:“我表哥牛呀!”
    许云鹿给了他一脚说:“今天年三十,赶紧回去!”
    上了车,宁小海掏出手机翻到照片递给许云鹿:“表哥,你看!”
    许云鹿看了一眼说:“是张柏,哟,这一起喝酒的不是肖沛鸣吗?”
    “正是,表哥,对弟弟我的工作进度满意还是不满意!”
    “半满意吧。”
    “为什么半满意?”
    “全满意了,你还有工作动力吗,继续,多搜集点,我想多留姥爷、姥姥住段时间,但不想每天看这些王八蛋在眼前晃来晃去的,还有满耳都是那个老太太胡吣吣。”
    “放心,你弟我最知道哥你,表哥喜欢清静,我一定让那个老妖婆闭上那张万人嫌的臭嘴。”
    “对了,你跟予沁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不喜欢,就别生拉硬凑了,以后两个人都不幸福。”
    “我挺喜欢予沁的,但你高姨说予沁小。”
    “扯淡,予沁都成年了,哪小?”
    “不,表哥,话经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象变了个味一样。”
    “算了,懒得理你,这种天气这种时候,哥哥我这会儿最想地就是抱着默默那个小东西,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德性,就这点志向。”
    “知道你嫉妒羡慕哥哥我。”
    毕竟是年三十,许云鹿扔一屋子的老人在家,知道肯定怨言颇多,也不敢再在外面胡混了,让毛子开车回了怡然居。
    几大家人要在这里过年,大套间和小套间的厨房加在一起也不够用,房间也小了,最后把过年的地点定在月满西楼三楼。
    横宾让人把三楼的桌椅板凳全清理出来,换成六张大圆桌。
    苏苒有点紧张,她可从来没有张罗过这么多人的年饭,不说年饭,平常吃饭也没这么多人过,而且陆丰地位高、许文山钱多,都是见多识广的,虽然有横宾主打,她也生怕出点错,让宁姝老太、张菲然笑话去了。
    苏苒与横宾把年饭的菜式定妥当,她还想把座位排一下,横宾说座位的事,许老先生要亲自排。
    苏苒一听挺开心,有钱人家对座位挺讲究的,由许文山排再好不过了。
    苏苒走进三楼摆六张大桌的正厅时,许老太和宁姝老太正在合唱粤剧《帝女花》。
    许老太与宁姝老太都穿着裁剪合体、质地上乘的暗红色旗袍,白狐皮披肩,倒真是一对姊妹花,而且唱得也非常好听,许老太唱女生,宁姝老太唱男声。
    ……
    “合欢与君醉梦乡”
    “碰杯共到夜台上”
    “百花冠替代殓装”
    ……
    苏苒发自内心感慨这许老太才真是富贵人家,她喜欢的京剧、粤剧,自己喜欢在此上找乐子,周围亲近点的亲戚好友,就没人不投其所好,学上一两段的,有的甚至可以用得上精通。
    许文山和陆丰坐在一起,看许文山随着唱曲的节奏用手指轻轻击着沙发扶手,显然也自得其乐。
    苏苒没想到陆老夫人身边居然坐着自己的奶奶,她吃了一惊,却见许云鹿和宁小海走了进来。
    两人一看他们到得最晚,许老太边唱曲边用眼不满地瞪着他们,那必须得想法子讨好一下许老太,否则就是大过年的,许老太宁可不过年,用唾沫也把他们淹死两轮。
    许云鹿非常英勇地走到许老太身边接了下一句:
    “相拥抱”
    宁小海也不怕死地走到宁姝老太身边接了另一句:
    “相傍偎”
    然后两人跟着两老太合唱:
    “双枝有树透露帝女香”
    再分唱,变成许云鹿唱男声:
    “帝女花”
    宁小海唱女声:
    “长伴有心郎”
    …
    然后四人合在一起唱结尾,无论唱腔、台步、手上动作都跟练过一样,合得行云流水一般自然流畅,就是去登台献艺也完全不失分寸。
    唱完最后一句,换来一片热烈掌声,陆老夫人摇摇头说:“素素胡闹,你们就跟着胡闹,大过年的唱什么《帝女花》,吉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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