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和法芙娜的酒都已经喝了大半。
    借着一点酒意,两个女孩的谈话还在继续深入。
    “那……要是按法芙娜你说的,我该怎么做呢?”
    “你想懂啊?我有一些大人才能看的书,你要是想懂的话,可以看看那些书哦?”
    “唔——什么书啊?”
    “就是,我在金橡木城卧室的床底下有几本很棒的存货。可惜……手头没有。哦!要不这样吧!明天一起去趟银盾港,在那种规模的城市里的,肯定是有渠道弄到那些书的!”
    “什么渠道……你还没回答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书呢……”
    即便周围的光线昏暗,但妖精小姐白皙脸上的绯红色却依旧显眼,分不清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醉意而染上的。
    也有可能二者都有。
    “嗨呀!不要问这么多了。明天跟我去了银盾港就知道了!”
    “可是……可是啊……”
    “没有可是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去银盾港!薇薇安!捍卫你来之不易的感情,刻不容缓!来,咱们把酒喝完!”
    炼金术师小姐强行和薇薇安碰了杯,然后一口干掉了最后的小半杯[玛格丽特]。
    明天去银盾港买“大人看的书”这件事,好像就这样拍板了。
    也不顾薇薇安的感情到底需不需要“捍卫”。
    本身没有谈情说爱经历的人,教正在热恋中的人该怎么去恋爱这种事情,听起来有点荒唐,但是又莫名的合理。
    只是,这种看似内行,实则外行的恋爱导师所传授的技巧,到底有没有用,能起多大作用,就不得而知了。
    吧台后边,酒吧的老板娘铃正一遍擦拭着空酒杯,一边朝着角落里的薇薇安和法芙娜张望。
    铃经营了几个月的酒吧,培养出了堪比“八卦雷达”的吃瓜感知能力。
    远远一看薇薇安和法芙娜的谈话表情,铃就知道她们的交流内容中一定有大瓜可以吃!
    只可惜。
    她们讲话的声音实在压得太低,再加上酒吧里的音乐声又盖掉了一部分声音,铃就算伸长脖子,竖起八卦的小耳朵,也无济于事。
    根本什么都听不到。
    无奈,铃只能倍感无聊地把已经锃光瓦亮的酒杯放下:“也不知道她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唉,没劲。”
    ……
    在伊顿镇这边一片宁静祥和的同一时间。
    在塔赞帝国的东边国境线,也就是同多纳接壤的这一边。
    战火在这一带蔓延。
    无力反抗的普通民众,永远是战争机器运行之下最大的受害者。他们个人的性命在宏观的战争之下并不值钱。
    很多人会像牲畜一般,毫无意义地受战争波及而死去。
    在塔赞的东面,有不少村镇已经受了战争的严重影响,最直接的是被多纳的军队攻击破坏,还有的被塔赞方面的小股逃兵强盗掠夺。
    除此之外。
    还有战争的附赠品,饥荒。
    塔赞本来就不是一个资源富足的国家,边境村镇的食物储备和来源则更低。
    因为战争带来的影响,成片成片村镇的食物被掠夺,被破坏。因为区域性的食物短缺,大批战争流民出现。
    这些流民在塔赞东边徘徊,把饥荒的影响进一步扩大。
    白地千里,饿殍遍野。
    这是塔赞东面饥荒惨状的真实写照。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场大规模的饥荒又有些不同寻常。
    它发展的太快了,快到让人怀疑除去战争因素以外,其背后还有某只看不见的手在推波助澜。
    这种带有异常情况的发展,教廷方面自然是会高度重视的。
    所以,他们向塔赞的东边派出了人手调查。
    本次调查队伍的主导者,是本来应该负责多纳帝国北地教区管理的白毛萝莉,达雅主教。
    塔赞东面,某处被战争摧毁的村子。
    这里原本的田地被大火烧灼,只剩下一片焦黑的泥土。
    达雅连同着塔赞东边的一位主教瓦伦里安,还有几个当地的圣职者一起来到这里的时候,正值黄昏。
    在村门口一棵光秃扭曲的半枯死大树的枝桠上,几具褴褛的尸体被吊着,正在发臭。
    几只乌鸦正扑在尸体上,啄着烂肉。
    达雅站在村口,把着一片破败残酷的景象扫视一眼,然后又默默收回了目光。
    “消息无误吗?确认那伙人曾经出现在这里?”她这样问身边的另一名主教。
    “根据线人的情报,那些疑似在有目的性扩大饥荒的人确实在这里出现过。还有,人在这里看到了一些身上血肉蠕动,发疯似的啃食一切的人形怪物,嗯,也就是堕落者……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塔赞的东边多处都有堕落者出现,这场规模庞大的饥荒,和那些怪物脱不了干系。”
    “另外,我可以感觉到,这个村子里有一股很不同寻常的魔力涌动残留。”
    塔赞东边的主教瓦伦里安是一个外貌普通,30多岁的男性。他的感知能力出众,在教廷内部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
    虽然同为主教,但是瓦伦里安对达雅的态度倒是很恭敬,仿佛是上下级一般。
    可见白毛萝莉在教廷里的威望和影响力还是挺高的。
    “我知道了,那我们进去吧。瓦伦里安麻烦你找到这处村子里残余魔力涌动最强的地点。”达雅朝他点点头。
    “交给我吧。”
    一行人步调缓慢地进了村子。
    村里已经看不到活人或者任何存活的家养牲畜了,倒是食腐的乌鸦和鬣狗在这里很活跃。
    探索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瓦伦里安把众人带到了这处村子的中心,一块类似于小广场的宽阔地带。
    在这能看得到腐烂的尸体和满地的血迹,在中心一点的位置血迹很集中,似乎曾经有过什么鲜血的图案,不过后来又被毁去。
    让人不大想去想象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大概就是这里了。”瓦伦里安揉了揉太阳穴,显出有些疲惫的样子,“这里给我的感觉很不好,但我说不上来……”
    几个圣职者鸦雀无声。
    白毛萝莉也没有回话,只是站在广场尝试感受了一下空气中的魔力涌动。
    她的感知远不及瓦伦里安敏感,但似乎广场这一带确实有着某种奇怪的微弱波动。
    权衡了一小会以后,达雅拿出了她那颗浑浊的紫色水晶球。
    “请往边上靠一靠。”她对着边上的几个人如是说道。
    其他人自然是照做。
    水晶球凭空悬浮起来,停止在达雅的胸前,上面散发出微弱的紫光,朝着周边扩散。
    被紫光笼罩住的地方,开始出现模糊的影像,人影层层叠叠,还能听到杂乱的人声。
    有人在哭,有人在骂,有人在哀号不止。
    这是达雅的除去梦境控制以外的另一项能力,利用自身的魔力和周围环境的反应,还原出所在地曾发生过的事情影像。
    通俗点来讲,就相当于在“调监控”看。
    达雅这项能力也是有极限的,最多只能查看事发地前七天之内的影像。而且,距离时间越久的影像会越模糊,还原起来也会更加耗费精神力和魔力。
    达雅还原出来的影像之中,人影和火光一起欢动,影像流动的时间就像是被按下了加速键,快速流转。
    等影像时间被倒退到某一个时间点的时候,手捧水晶球的达雅皱着眉头,若有所感。
    她把紫水晶球朝下轻轻按去,周围的紫光开始朝她聚拢了回来,那些飞速流动的影像缓慢了下来。
    “大概就是这个时间段了。”达雅深吸了一口。
    瓦伦里安等人便开始向着周围看过去,广场上能看见一些四散站着着的虚幻人影,他们大多穿着黑衣。
    这些黑衣人的影像有些模糊,带着雪花似的白点,偶尔还会画面失真,不真切地扭动一下。
    在这些人的脚下,能看见淌着血的尸体,周围蔓延着火光。
    有几十个衣着破旧的村民,被像牲畜一般用麻绳捆住手脚,聚拢着倒在地上呻吟哭喊。
    在这些村民的面前,还有一个黑衣人站立着。虽然看不清样貌,但是可以判断他是个中年男人,似乎是所有黑衣人的头目。
    在这名头目的脚下,有一个用鲜血绘画而成的祭祀法阵。
    法阵的中央,似乎是一个天平的符号。
    看这场面,活脱脱是一个邪教献祭的现场。
    “天启教团的?”达雅喃喃。
    瓦伦里安主教没说话,但脸色不是很好看,几个当地的圣职者面面相觑,但是也不敢出声打扰达雅,所以只是默默看着眼前虚幻影像的后续发展——
    只见,那个看不清脸的黑衣人头目静静站立了很久,在某个时间点突然高举起了双手,语气略微有点癫狂:
    “你们会成为最伟大,最崇高的饥荒之主的仆从。成为祂的血,成为祂的肉,你们会传播我主的神谕,把灾厄和饥饿带到人间的每一个角落!”
    “去吧!去吧!主在看着我们,祂会降临,会肃清世界,会拨乱反正,会给我们所有人带来真正的新生!”
    疑似天启教团的领袖,对着那些被捆绑在地上的村民讲了一通意味不明的话语。
    他脚下那些血液构筑的法阵,发出了奇怪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催人堕落的黑色光彩来。
    接着,在场其他的黑衣人也有了反应,他们原本是木立着的,但在领袖讲话的过程中,也陷入狂热疯癫的亢奋之中。
    其中的不少人,皮下的血肉开始蠕动和扭曲。
    “主爱着你们,平等地爱者。即便你们卑如蝼蚁,祂依旧会接纳你们。”天启的那名领袖这样讲道。
    接着,从他的黑衣之下,有微弱的黑气四散出来。
    这股黑气对于达雅和瓦伦里安主教来说可能有点陌生,但要是多恩或者梅耶等人在场的话,就可以清晰的辨认出来——
    这是属于[饥荒]的黑雾!
    虽然在浓度和蕴含的力量上差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但这黑雾绝对属于[饥荒]。
    绝对!
    天启领袖身上的血肉也开始蠕动和扭曲,黑色的饥荒雾气朝着周边扩散,把那些仿佛是用来活祭的村民全都包裹吞噬了进去。
    接下来,还原的影像里,就只剩下了惨烈的嚎啕声。
    那些被包裹在黑雾里面,恐惧又绝望的村民们在惨叫。
    叫声大概持续了两分钟左右,之后便诡异的停止下来。
    “饿……好饿……”
    “吃,吃掉……”
    看不清具体情况的黑雾里面,尽是些梦呓一般的人声。除此以外,还有渗人的啃食声。
    喀吱喀吱——
    天启的领袖似乎是对眼前的一切满意了,他高抬着的手放下,周围的黑色雾气也慢慢散去。
    这时候,就可以看清那些村民的状态了。
    他们一个个的都已经失去了人的轮廓,变成了血肉蠕动的人形怪物。因为身体失去了形状,捆绑在他们身上的麻绳大多已经被挣脱开来。
    “饿……我好饿……”
    “让我吃……让我吃……”
    这些人形怪物嘴里重复着相差无几的话语,无意识地开始活动起来,有些离得近的,彼此之间更是开始互相啃食!
    这种令人反胃,冲击力极强的画面。让跟着达雅看过往影像的几个当地圣职者生理不适。
    白毛萝莉主教还有瓦伦里安主教,虽然不认得[饥荒]的黑雾。但是对这种血肉蠕动,只受饥饿本能控制着行动的人形怪物却都还是了解的。
    堕落者。
    受天启邪神影响,已经变不回人的堕落者!
    面对大批的堕落者,画面中的那些天启教团黑衣人却都是很受用的样子。
    甚至,他们表现地更加兴奋了。
    “祀奉我主,把灾厄和饥饿散播到更远的地方去!”天启领袖用他那种癫狂的语调声嘶力竭地吼叫起来。
    他的面前,火光闪动,怪物嚎叫不止。
    堕落者携带着各种负面和绝望的情绪,他们的出现会大肆散播饥饿,任何和他们接触过的普通人,就算没有被同化,也会变得暴食。
    会疯狂的进食,在这个过程中有些人能挺过去,挺到这种饥饿影响结束。
    而有些人,会在不可停止的暴食之中,将自己吃到腹肚破裂,活活撑死。
    这在教会的高层之中,不是什么秘密。
    之前多恩等人在风暴海上的遇到那批由海盗堕化而成的堕落者们,是因为被困在岛屿上,才没有进一步在整个风暴群岛扩散饥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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