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手续已经办好,今天是陈夏正式上班的日子。
    一大早,陈夏就穿上了新买的衣服,用水湿了湿头发,一副很臭美的样子,便宜老爹的自行车还在,这是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的通勤工具。
    “你们两个乖乖在家,复习一下知识,我在井里面冰了一个西瓜,想吃就自己去捞起来。如果你们表现好,傍晚给你们带冰棍回来。”
    “好,我要北极熊冰砖。”
    “行,走了。”
    随着一阵车铃声,陈夏出现在了村庄的道路上,路上的村民们纷纷和他打招呼,更多的是羡慕的眼神。
    工人呀,这年头多少农村人日思夜想的工人名额,谁成为工人谁就是人上人一般。
    陈夏赶到越州四院是早上七点,这年头医院上班时间是七点半,门诊里已经挤满了一大早赶过来看病的人,大多数人都愁眉苦脸的。
    对工人来说还好,有公费医疗,厂里能报销。
    对农民来说,小病是不会来医院的,来医院的都不是小病。一次住院,或者动个手术,哪怕十几、二十几元的现金,对农民来说都是一笔巨款。
    而且很多疾病的治疗还不是有钱就有药的。
    自从越州四院变成地方医院以后,药物的来源就成了一个大问题。军队是守卫国家的中坚力量,一般要什么药国家和医药公司都会优先保障。
    可是地方医院只是地方上的事情,药品数量和种类是有限的。名贵的药物,或者疗效可靠的进口药更是少见。
    首先都供应了大城市,像越州这样的小城市医院药品供货量就更少了。
    别看医药公司牛逼哄哄,但小城市的医药公司也只能提供一些基本用药,想要更多更好的药,得医院自己去想办法。
    四院历任医院药剂科主任基本上都是秃顶,就是为了从哪里去进药而愁得头发一把一把掉。就像去药厂,你说你是首都协和医院的,好办,要多少就有多少,临走了还问你够不够用?
    你要是说你是越州四院的,啥?什么乡下小医院,等等吧。等不了?等不了你就走呗,谁求你来了?
    这个年代是“需大于供”的社会,药厂从上到下每一个人都是牛逼哄哄的,连门卫都把眼睛长在头顶,没有一包大前门香烟,你进都进不去。
    不像后世,供大于需。后世那些药厂的业务员,每每都得拿着名片,点头哈腰堆着笑脸来求药剂科主任:主任您给进一点呗,今儿晚上请您吃个便饭?务必赏光。
    饭后再一个大红包。
    所以现在的越州四院,一般是药剂科进到什么药,医生就用什么药,没得商量。
    至于医生临床用药不能保障怎么办?凉拌,不用药不更显得你医生有本事?
    说这话的人能被医生大嘴巴抽死。
    陈夏停好车,来到传染科的时候,就听到任元非正对着内线电话在发飚,
    “金刚烷胺没了?病人等不了呀,很多并发症都要出来了,要死人的。我不管,你们去抢也好,偷也罢,反正我就要金刚烷胺。”
    说完啪一下挂了电话,对着电话又骂了一句:“奶奶的,连个药都搞不到的废物。”
    陈夏看到他电话打完了,赶紧走上前去,“师父,我来报到了。”
    任元非正在发愁,看到陈夏后脸上马上有了笑容,“表现不错,七点半上班,你七点就到了。怎么样,学医是件很苦的事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呀。”
    “不怕,其实我爸爸以前就教过我不少医学理论知识,所以医学基础我掌握得还是不错的,师父你带带我,我应该很快就能上手。”
    任元非:“少吹牛,对了,手续都办好了吗?”
    “办好了,昨天已经在人事科那办了入职。”
    “那这样,这几天你先在科室里熟悉一下,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也可以问问其他医生护士,他们都是你爸爸的老同事,一定会尽心帮你的。”
    “知道了。”
    “过会儿查房,你就跟着我吧。”
    陈夏见任元非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就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慢慢在住院部病房里转悠。
    传染科因为比较特殊,所以单独被安置在了医院一幢独立建筑里,平房,不过打扫得干干净净。
    那些早上来上班的医生护士,看到穿着白大褂在到处转悠的小年轻都很惊喜,比如眼前这位阿姨。
    “啊呀,小夏,你来上班啦?都长这么高了,张阿姨都快不认识你了,听老任说他要当你师父?”
    张丽是传染科的医生,原先跟陈炳坤关系不错,老家是上海的,跟丈夫随军来地方,所以说话做事比较海派,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
    陈夏好尴尬,因为张阿姨很自来熟地在捏他的脸,把他当成了小孩一样。
    “哈,张阿姨,你也越来越年轻了,瞧瞧你这模样,就是我们传染科的科花呀。”
    “去,这么小年纪就会哄人,张阿姨都40多岁了,也只是想当年的科花喽”,嘴上不承认,笑容很诚实,被哄得鱼尾纹都多了几条。
    “闹,有没有看到那边”,张丽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护士,“她叫顾琳,现在的传染病科的一支花。”
    陈夏沿着张丽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小护士正弯腰在给一个病床上的病人测血压。戴着口罩看不清相貌,但能看到小护士弯腰在那时把女性的曲线美都展露出来了。
    该凸的凸,该翘的翘,尤其是那张侧脸,刚好一缕头发掉下来,小护士左手轻轻拨弄开头发时,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就露了出来。
    正好似“引动这撩云拨雨心,想起那闭月羞花貌,撇的似绕朱门燕子寻巢。”
    这是陈夏重生以来看到过最漂亮的姑娘,一下子有点看呆了,自言自语道,“果然是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当得起科花啊。”
    张丽很惊讶地回头看着陈夏,“啥,你说她楚楚可怜?”
    “嗯,就冲她刚刚的回眸一笑,我敢断定,此女子一定是四院最淑女最温柔最美丽的女孩。”
    “哈哈哈”,张丽和旁边几个护士都笑得直不起腰来,陈夏有点莫名其妙,难道自己偶尔展露出的文学才华折服了这群欧巴桑?
    这时候顾琳已经测好血压,看到这边有笑声便走了过来,陈夏正了正衣领,刚要自我介绍,就听到顾琳来了一句:
    “哎妈呀,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刚刚那大爷吃得一口大蒜可熏死老娘了。”
    顾琳一边摘下口罩,一边不停扇着空气,一边还毫不客气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陌生男人。
    陈夏的手停在半空,嘴角直抽抽,很尴尬地收了回去,好像的确是不……怎么楚楚可怜……
    等她摘下口罩时相貌是看清了,绝对是美女没得说,完全符合他这个“外貌党”的要求,可就是这开口就…
    就一股子东北大碴子味…
    张丽附在陈夏耳边说道:“是不是觉得一开口就如此地豪爽?现在还觉得她淑女不?哈哈哈。”
    陈夏赶紧挠挠头,对着眼前的小护士说道:“你好,我叫陈夏,今天刚来报到工作。”
    顾琳对着陈夏非常假的笑了一下,“呵呵”,然后马上板着个脸往他身边绕过走到另一个病房去了。
    张丽拍拍陈夏的肩膀说道:“别看了,人都走远了,喜欢的话张阿姨找机会帮你,她可是传染科的一支小辣椒,整个四院的单身小伙,没有一个能攻下她这座高地的,加油哦。”
    加油?如果用志玲姐姐的声音说就完美了。
    这时候任元非走出办室,拍了拍手,“开晨会了。”
    传染病科的晨会是在护士站开的,所有医生和护士都参加,大家都规规矩矩地站成一排。
    陈夏看着正中间的那个c位,想像那个“陌生的老爹”陈炳坤曾经也是每天站在那个位置,心里不禁有点唏嘘。
    任元非眼角瞄到了发呆中的陈夏,心里叹了一口气,对着众人说道:“今天第一桩事情是向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事,陈夏,我们的老主任陈炳坤同志的儿子,大家欢迎。”
    所有人一听是老陈主任的儿子,都纷纷热烈地鼓起掌来,这不仅是陈炳坤给他留下的香火情,更在于每一位医务工作者对烈士的崇高敬意。
    顾琳听到新来的实习生居然是老陈主任的儿子后,也略微吃惊地看了他一眼。
    老陈待她不错,和她父亲关系也不错,这情她都记住呢。现在再一看,眼前这个小伙子还挺顺眼的。
    陈夏因为干了一段时间的农活,整个人都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
    顾琳平时就不喜欢那些白白嫩嫩的斯文男孩,觉得书生气太重太没劲,可是那些医学院或者中专毕业的,哪一个不是小白脸呢?
    “陈夏同志虽然没有经过医学专业学习,但是平时我们的老陈主任都有教导他一些医学知识,当然到底学了多少,同志们可以都试试他有几斤几两,希望陈夏同志到时不要哭鼻子。”
    大家都哄笑了起来。
    “我已经向张书记、顾院长保证,以师承这种方式,用最快的方式把陈夏带出来,让他成为一名优秀的医务工作者,接老陈的班。
    我也希望我们科室所有同志都能帮助和指导陈夏同志,能让他尽快成长。下面大家鼓掌欢迎。”
    所有人再次鼓起掌来,是真心实意喜欢。
    大家都知道随着陈炳坤英勇牺牲后,陈夏不得不结束高中学业,如果他继续念,未必不会像陈春那样考上医科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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