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经国是传统的齐鲁汉子,在和萧然又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再也找不到话题了。
    于是他笑了笑说道:“萧然,正好你妈在我旁边呢,眼巴巴的,你也跟她说两句吧。”
    萧然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便听到对方已经把手机给了他妈妈白采薇。
    接着,妈妈熟悉的温柔嗓音就传了过来:
    “然然,最近学习累不累啊,吃饭还好吗,睡得还行吗?”
    再次听到这久违的嘘寒问暖,萧然一时之间有些恍惚,鼻子也没来由地抽了一下。
    “哎呀,鼻子怎么了,没感冒吧,然然?”白采薇紧张地问道。
    听到这里,萧然心中更暖,他摸了摸鼻子,强行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妈,我没事,都挺好的,没感冒。”
    “没事就好,你这两星期都没来电话,我和你爸都有点担心,可又不好意思打扰你,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
    听完这些话后,萧然更觉得有些愧疚。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即使自己担惊受怕,也不愿意打扰孩子。
    上一世时,他们就一直这样,年轻时不愿打扰,老一点又不肯打扰。
    其实也怪自己,每次都会因为乱七八糟的事,而想不起来给家里打电话。
    即使打了,也说不了两分钟便匆匆挂了。
    想到这里,萧然又是一阵汗颜。
    于是他赶紧给妈妈也说了一遍这个手机号的事,还嘱咐妈妈随时可以打这个电话联系他。
    接着,他便听到妈妈在电话里高兴地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萧然知道,妈妈和爸爸的性格不太一样。
    爸爸不苟言笑,而妈妈却温柔体贴,所以每次打电话时和妈妈都能多聊一会儿。
    这次也不例外。
    又聊了一会儿后,由于还想着爸爸刚接电话时的异常,所以他悄悄地向妈妈问道:
    “妈,最近是不是老有人给爸打电话呀,怎么回事啊?”
    “没啥事,这个你就别操心了,安心学习就好了,过段时间我们有空了去看看你。”
    白采薇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柔声回道。
    “妈,你就别瞒我了,要不然我哪有心思学习啊,信不信我一会儿就坐车回家去啊?”
    萧然心知肯定有事,所以故意装作一副急迫的样子“吓唬”道。
    “别,然然,还是学习要紧,你先等一下。”白采薇悄悄说道。
    接着,萧然便听到老妈自顾自地一直说“喂喂喂,然然听不到吗,那我换个地方”,然后便是一阵关门声。
    听到这里,萧然心里默默为老妈点赞,他自然知道老妈这是故意表演给老爸看的。
    果然,过了一会儿,他就听到老妈小声说道:
    “其实也没啥大事,就是最近市场不景气,咱家摊上了一些三角债,最近老有债主打电话催债。
    不过然然你也别担心,问题不大,我和你爸这段时间正忙这事呢,应该很快就能处理好了,放心吧。”
    听完老妈的话,萧然心里一咯噔,他急忙又追问了几句,最终从老妈这里知道了个大概。
    果然是那件事!
    和前世一模一样!
    没想到此时竟然已经开始了。
    萧然家里是开制衣厂的,女衣厂,不过是一个小工厂,平时也就接一些小单代工什么的。
    虽然工厂很小,员工也只有二三十个人,还大都是附近村里的村民。
    可由于加工质量不错,所以也没缺过订单,生意做得还算有声有色,能达到个小康水平。
    前世萧然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花钱虽谈不上大手大脚,但也基本没因为钱发愁过。
    尤其是上大学后,看到别人的电脑、手机、数码相机后,他也有样学样,一样不差地买了过来,大都价值不菲。
    当然还有每月固定的零花钱,有时和同学聚餐多了,还会多要一点。
    所以,在他心里,家里虽不算富有,但还是不差钱的。
    可是,直到大一上学期末,当他心血来潮又想买一台笔记本电脑时,这时候却无意发现了父母的异常。
    在他的一再追问下,老妈那时才终于说出了家里的窘境。
    原来从2008年开始市场变得惨淡,订单下降,生意大不如前,到年末时家里的工厂经常处于停工状态。
    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还有一大堆三角债。
    由于经济危机,那时有一堆无良客户跑路了。
    可家里的工厂由于较小,所以都是先发货后收款,有时还被压款。
    客户这一跑路,那些货款自然无从收起了。
    即使客户没有跑路,可那时要个债又谈何容易。
    这样一来,卖出去的货款收不回来,上游供应商的欠款当然就还不上了,被人堵门要债也是常事。
    那段时间,家里自然是焦头烂额,每一天都奔波在要债的路上。
    可由于萧然当时正值高三快要高考了,他们一致默契地隐瞒了这件事。
    等到萧然上了大学,他们还是不愿让萧然知道,因为他们怕孩子有心理负担。
    所以,他们选择了继续扛下去,中途连付出了十多年心血的工厂也卖掉了。
    平时还咬牙靠打好几份零工挣钱还债。
    萧然此刻还清楚的记得,他当时知道这些之后心如刀割,当即坐车回了家。
    回来之后,他便默默卖掉了电脑和相机,立马找了几份兼职。
    因为那时他才注意到父母早已是满头银发和满手老茧。
    想到这里,萧然又是一阵心疼和愧疚。
    该死,他竟然忘了这件事。
    如果没有记错,09年年初他们工厂就要彻底停工了,而09年年末工厂就会卖掉。
    在那之后,便是一家人长达6年的还债之旅。
    其中艰辛,自然不言而喻。
    “喂,然然,你怎么不说话了,妈妈不骗你,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的,没事的,你可别瞎操心啊。”
    手机里再次传来老妈的声音,萧然禁不住用手擦了擦眼角,这才回道:
    “妈,我知道了,你和爸也别上火,这确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等我十一放假回去后,咱们一起商量着来。
    还有,瞒着我妹可以,但我马上就要18岁成年了,以后这种事不应该再瞒着我了,有事一定要跟我说,咱们可是一家人,要一起扛!。”
    白采薇闻言一愣,她没想到儿子竟然说出这番话来,一时间她的眼角也有些湿润。
    她本来想继续说“用不着你孩子”,可想起儿子刚才说的那些话,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好,儿子,有事我一定告诉你,你说的对,咱们可是一家人!”
    她柔声回道,语气里充满了无限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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