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彦青身着一身锦袍,完全不在乎衣服会不会被烧破,与赵康一起直接就落在了院子里。
    捕快们还是很努力的,此时他们已经将庭院的火灭了个七七八八,但是周围的回廊与房间还没有处理,倒塌处不止一二。
    站在庭院的中间,周围一圈仿佛是地狱中的景象。
    “王爷!”救火的捕快们完全没料到赵康居然真的能用一只鸡把怀彦青给叫来,手里救火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带路。”怀彦青点点头意为收到了招呼,将皮皮鸡放在了地上,从其中一个捕快的手中拿过一个满的水桶,举过头顶,当头浇下,将自己的头发与衣衫全部弄湿,跟在鸡的身后便跑向了火焰中。
    “赵康,你别进来,赶紧灭火!”走之前,怀彦青还吩咐了一声,止住了赵康想要跟上去的步伐。
    “是!”
    赵康心急如焚,浓眉紧蹙,但还是停住了脚步,毅然转头重新加入了救火的行列。
    怀彦青与林锦绣的关系他自然是知道的,一切交给他就好。
    怀彦青伸手抓住了自己披散在后背上的那部分头发,免得被火燎到,压低了身子跟在皮皮鸡的身后快速在回廊里行进着。
    跑着跑着,怀彦青忽然在地上看到了杂乱的脚印。
    这些脚印就位于回廊的正中间,看上去像是两个人,一个人的脚很小,应当是女子,而另一人块头应当很大,有些脚印的旁边有着灰尘被震荡开的景象。
    应当是林锦绣与夜焱筠在走廊上追逐过。
    怀彦青追寻着林锦绣的脚印,似乎看到了她快速在回廊里奔跑的样子,在一个拐角还摔了一跤,地上留下长长的一道痕迹与半个手印。
    她动作很快,虽然摔倒却立刻爬了起来,脚印变得有些凌乱,不成直线,但是依旧在延伸,也就是说,身后的人一直都没有追上她。
    火势越来越大,怀彦青倒在身上的水都快要被蒸干,他用手捂住口鼻,浓烟熏得眼睛几乎睁不开。
    前方有一处倒塌下来的横梁,地上有很大一片没有灰尘的痕迹,就像是有人在这里做了个滑铲的动作。
    那倒塌下来的横梁居然被人撞断了,露出了中间一个蛮大的空间。
    皮皮鸡就站在了那缺口的后方,不动了,转过身向着怀彦青叫。
    就是此处!
    被撞断的缺口比怀彦青整个人宽上些许,他非常轻松地就钻了过去,看到旁边有一扇倒塌的门,皮皮鸡一个箭步就窜进了那房间之中。
    怀彦青的心跳得更快了,看来林锦绣就在这个房间里!
    房间里完全是一片火海,怀彦青一眼扫视过去什么人都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全都被打开了,却什么人都没看见。
    怀彦青知道林锦绣身材娇小,但是他着实不知道,这个房间里究竟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
    此时怀彦青背后忽然一阵呼啸,一根着火的门柱擦着他的后背掉在了地上,吓得他一个趔趄,转头一看,退路已经被完全封锁了。
    “该死!”怀彦青知道自己必须快一点找到林锦绣了,若是再耽搁下去,说不定他们两个都会被留在这里。
    此时,皮皮鸡却再一次发出了嘹亮的鸣叫声,呼唤着怀彦青,还不断地啄着地板。
    怀彦青连忙跑到了皮皮鸡的身边,仔细一看,才发现皮皮鸡啄的这一块地板周围的缝隙有些大,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暗门。
    他用力地将手指卡进了这地板旁边的缝隙中,很烫,但是他顾不了这么多了,他用尽力气将这在火海中变形的木板掀了起来。
    入眼一片雪白。
    那熟悉的姑娘就这样穿着单薄的衣衫,蜷缩在狭小的暗格中,白皙的手臂与大腿全都露在外面,手臂与腿上全都是淤青与血痕,还有着不轻的烧伤。
    “掌柜的……”怀彦青瞬间便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动了,他连忙伸手想要触碰她,入手滚烫,若非看上去还是正常的模样,怀彦青甚至觉得林锦绣是不是马上就要熟了。
    随着怀彦青的手贴在了林锦绣的肩膀上,这个看上去昏迷已久的姑娘居然顷刻间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疲惫而痛苦的目光在触碰到他的那一瞬间忽然有了神。
    “嗨。”现在明明是生死时刻,但是林锦绣那虚弱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在街上偶遇一般,“你来了。”
    “我来了。”怀彦青硬是扯出了一个苦笑,他随手脱下自己的外套,将这小姑娘从狭窄的地板内槽中抱了出来,包裹在外衣中,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她身上的烧伤比怀彦青想的还要严重。
    “尧哥他还好吗?”被怀彦青的气息所包裹,林锦绣只觉得一阵安心。
    “是假死。”怀彦青知道她一定很关注这个消息,立刻回答了她。
    听到真相之后,林锦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就知道,尧哥不会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得到了想要得到的回答,林锦绣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稍稍放宽了些,她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身体的状况,困意无限制的袭来。
    看着林锦绣这般无神,怀彦青知道她伤得太重了,赶紧将她抱了起来。
    “你身上凉凉的。”林锦绣没有力气,声音听上去细若蚊蝇,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好舒服。”
    “是你身上太烫了。”怀彦青看林锦绣这般伤势,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他用手将她的头压在自己的颈间,“舒服就多靠一会儿。”
    从鼻子里哼出一个短短的音节,林锦绣闭上了眼睛,将额头靠在怀彦青的身上,她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渐渐地放松下来,疲惫接踵而至。
    她想睡,却又怕怀彦青担心,硬是撑着让自己不要睡过去,怕自己支撑不住,干脆断断续续地哼起歌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虽说唱的是离别,但是心里满满的,都是不要离别。
    千万,千万,不要离别。
    怀彦青抱着林锦绣,在皮皮鸡的带领下,找到了角落里一扇并没有锁死的窗户,真气流转,他一记鞭腿在旋转中蓄力,那变形的窗框就应声而碎,两个冒着烟的身影从房屋内猛然扑出。
    怀彦青在地上连续滚了两圈,才将衣角上的火压灭。
    救火的众人只看到王爷满身狼狈地从火场中窜出,手里还抱着一个人,虽然看不见面容,但是可以看到她露出来的手臂上全都是烧伤的痕迹。
    这老宅子里居然有人!
    怀彦青刚刚站稳,几桶水便泼了过来,帮他降温,他也只来得及说一声谢谢,便拔腿就跑,将林锦绣送往医馆。
    林锦绣哼的歌断断续续的,声音越来越弱,眼见着就要停下,怀彦青伸手便掐住了林锦绣手臂上的肉:“掌柜的,你撑住,千万不要睡过去,听到没有!”
    “你掐疼我……”林锦绣的意识混混沌沌的,连话都说不完,便再一次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林锦绣!你给我醒醒!”
    这是怀彦青第一次叫她的全名,声音有着些许的破碎感。
    他很难过,但是林锦绣不许他难过,若是他的视线模糊了,稍微耽搁几息的时间,都可能会导致林锦绣错过最佳的救治时间。
    若是如此,他会后悔一辈子。
    “我命令你给我睁开眼睛!”
    “别叫。”林锦绣像是听见了他的嘶吼一般,她抬起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面颊上,“我不会死的。”
    “你还没有允许我死呢。”
    声音非常微弱,但又着实非常坚定,夹杂着两声低笑,沙哑,听上去却无比轻松。
    听到林锦绣的话,怀彦青忍了半晌的泪水夺眶而出,但是却忍不住笑了:“对,我还没允许你死呢,所以你可得活着。”
    “一定要好好活着。”
    就如同他二人在黑市的暗道里那般,不过上一次是林锦绣救怀彦青,而这一次角色对调,是怀彦青将林锦绣从危险之地找了出来。
    相同的东西,便是那差一点失去的心焦与恐惧和想要替她报仇的愤怒。
    夜焱筠,若是曾经还是站在不同立场的斗争,那从现在开始,他们便势不两立了。
    怀彦青去的医馆是当初赵康找来给他治伤的那一家,因为那人知道怀彦青,也见过林锦绣,知晓他们的身份,虽然其中有些误解,但是也差不了太多,至少能够为他们保密。
    医馆里并没有人,那郎中在柜台后面昏昏欲睡,看到怀彦青带着一身狼狈与杀气从天而降落在门口的时候,差点没被他吓死。
    “王爷!”他猛然瞪大了眼睛,连忙拎起自己的长袍,在怀彦青大踏步走进医馆中之后立刻上前将门关上,甚至加上了门闩,整个医馆只招待怀彦青一个人。
    郎中是个眼明心亮的人,因为王爷怀里抱着的那个人身材娇小,皮肤白皙,是个女子,王爷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显然是怒极。
    虽然不太愿意相信,但是那郎中还是猜测,这需要治疗的人,应当就是自己之前见到的那位王妃!
    “王爷,王妃这是……”郎中连忙引着怀彦青往医馆的后面走,来到了最里端一个很是隐蔽的房间内。
    “不好说。”怀彦青将林锦绣放在了床上,将裹在她身上的外衫拿走。
    外衫被抽走之后,林锦绣身上的伤便没有任何遮挡的暴露于人前了,那严重的烧伤,身上的鞭痕,手腕上被绳子勒过的痕迹全都展现了出来。
    郎中被这样严重的伤势吓了一跳,听着身边王爷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他完全不敢怠慢,迅速开始给林锦绣处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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