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晚上,柳文升忽然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包括面对热情似火的王小芸,他竟然也心如止水了。
    其实王小芸是有意逗柳文升的,知道他今晚肯定心事重重的,无心他事。
    王小芸心里暗叹:果然是年纪小,经不得事,单单一个诗会,就能让他当成天大的事情。
    这以后金榜题名混官场了,这种心理素质可不行,可得好一番磨练了。
    *
    腊月初八。
    早饭过后,柳文升就穿上了自己那身崭新的学子衫。
    这个诗会在读书人看来,可是天大的事情。
    但是对于其他不读书的人,其实根本就是漠不关心的,甚至还不如晚饭吃什么来的重要。
    所以,柳文升是很平静地跟王小芸几人打过招呼,才又故作镇定地走出了家门。
    王小芸在怀里藏了个小包裹,跟店里的人打过招呼,说今天有事要出去,便也尾随着柳文升出了门。
    柳文升故作镇定,其实他心里,早就七上八下,心潮澎湃了。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尾随。
    柳文升出门,直接去了县学书院找了赵亮,张庭丰也同时去找了赵亮。
    三人从书院出发,去了茶楼小坐,喝了半天茶之后,又去了路边小馆子吃了午饭。最后,才终于慢悠悠地往云清书院赶去。
    王小芸在几人进茶楼时,就去找了茅房,忍着臭味换了她的冒牌仿真学子衫。
    还好寒冬腊月的,茅房的臭味没有夏天那么重。
    换完衣衫,王小芸又用早就准备好的烧黑的碳棒,加粗了眉形,并且脸上加了从药房抓来的一些黄色粉末,整个脸色就变得暗沉起来。
    她把头发高高梳起,用学子常用的发带箍住,还没忘把脖子也抹了一圈暗沉的黄色粉末。
    可惜茅房里没有镜子,她不知道自己的装扮合格不合格,所以她不敢挺直腰板和人对视,就那样略佝偻着腰,目光直视着地面。
    收拾完这些,她才终于出了茅房,然后在茶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偷听着柳文升等人的谈话。
    等柳文升等人去了饭馆吃饭时,她也在另外一家饭馆吃了点饭,那目光却一直没离开柳文升等人。
    可是事有凑巧,她刚才多喝了几杯茶水,这时候又要上茅房。
    等她从饭馆的茅房出来之后,就不见了柳文升等人的踪影。
    还是跟丢了。
    没办法,她只好边走边问路,一路小跑着,终于在柳文升等人要进云清书院时,追了上来。
    云清书院大门并没有开,只开了一个小侧门供人们出人。
    此时正是学子们纷纷赶来的时候,便都在门口自觉排队进入!
    因为来诗会的,并不只是云清书院的学子,人太多太杂,怕有那不法之人趁机混入,便给每个要来诗会的人提前发了帖子。
    此时两个看大门的门卫,便开始挨个检查进入学子的邀请帖。
    王小芸之所以跟在几人身后,就是因为她没有邀请帖。
    她是想趁机混进去。
    现在,她倒是不是非得要争那五十两奖励了,而是非常想看看这古代学子们的诗会,究竟是什么样的。
    当然,若是能拿到那五十两银子,则是再好不过了!
    每个进入的学子都拿了邀请贴出来,门卫检查无误后便直接放行!
    王小芸心虚,如果这么严格,她根本就不可能进的去。
    正在王小芸忐忑不安之际,就见远远走来两个认识的人,还有一个眼生的人也在中间!
    两个熟人,便是李辰和郑安仕,中间那个,她不认识。
    柳文生三人还没进门,看到几人过来,便迎了上去。
    “孔院长,李叔,舅舅!”赵亮跟三人行了拱手礼打了招呼!
    柳文生和张庭丰也一起行礼打招呼:“郑教谕,孔院长,李叔!”
    同样都是打招呼,这亲疏远近地位高低,叫起来的顺序也是不一样的!
    郑安仕看着自己的两个得意门生和外甥,也很是欣慰,把几人介绍给了走在中间的孔世清,也是云清书院的院长!
    他重点介绍了柳文生。
    孔世清捋着胡子笑呵呵道:“早就听说安阳县出了个年轻有为的小三元案首,想不到今日竟然亲自得见。不错不错,等会好好表现啊!”
    柳文生再次鞠躬作揖,连道:“孔院长过誉!晚辈不敢当!”
    对于这三个人,门卫都认识,肯定不会拦下,而是恭敬的直接放行!
    孔世清进门后,又回头看了几眼柳文生等人,跟门卫交代道:“这几人不用查,都不是外人,直接放行即可!”
    孔世清说完,便领着李辰和郑安仕进了书院。
    院长发话,门卫哪敢不听,便查也没查直接把几人放行了。
    就在赵亮几人刚要进门的时候,一直低头紧跟身后的王小芸就走了上来!
    她亲热的搂住赵亮的肩膀,热情招呼道:“好巧啊赵兄,咱们又见面了,走,一起进去!”
    王小芸说话时,故意压低了嗓子,头也没抬起来!
    赵亮一时有些蒙,也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王小芸搂着脖子,连拉带拽的给弄进了书院小门!
    两个门卫也没注意,以为这几个人是一起的,都是孔院长安排直接放行的,所以也没有起疑心。
    王小芸便顺利的进了云清书院!
    一进书院大门,王小芸便放开赵亮,匆匆离去,跟着其他学子进了诗会的大厅!
    张庭丰好奇道:“刚才那是谁啊,怎么跟你这么亲热?”
    赵亮也懵了啊:“可能是我县学书院的新同窗吧,只是我还没有太认识他!”
    柳文生笑道:“你还不认识人家,人家就对你这般熟悉,看来等着拍你马屁的人可不少呢!”
    赵亮拍拍胸脯笑道:“那当然,也不看看咱是谁!我舅舅可是县学总教谕,他们可不得拍我马屁嘛!”
    几人说笑着便往里走去,谁也没觉得刚才那事,有什么不对的!
    诗会是下午举行的,这时候,也差不多快开始了。
    全县书院几百个读书人,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邀请贴的。
    因为云清书院的学堂再大,也容纳不下那么多人。
    邀请贴大概发出去一百多张,要比这个学堂能容纳的人数少几个,这样就能保证来的人都有位置,还能空出来几个座位,省的有人没地方坐!
    每个书院得到邀请贴的人数也是有定数的,一般都是给了有点实力的人,省的去一堆学渣给自己书院丢脸。
    赵亮是名副其实的学渣,是因为有个做总教谕的舅舅,才走了后门过来凑热闹!
    王小芸进了学堂,选了最后面一排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坐着,省的到时候惹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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