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
    司马遹起身,只觉得有些无趣。
    之前皇后几次三番要见广元侯,现在他是将人叫过来了,他们两人反而是没有什么话要说了。
    司马遹当然知道这是因为他的原因了。
    “既然不说话,那便散去了,广元侯过几日便要领兵出征了,朕也不好霸占了他的时间,若朕真的如此做了,恐怕广平公主那丫头都要说朕的不是了。”
    司司马遹拍了拍屁股的灰尘,作势要直接离去了。
    他看到皇后这么喜欢广元侯的石头记,还以为石头记有什么魅力了。
    但是现在看来...
    好像不是如此...
    王生自然也感受到了皇帝的狐疑,只好说道:“陛下,倒也不是完全无话可说,臣下除了写石头记之外,还写了一本传奇,陛下若是喜欢的话,臣便马上让人送来。”
    传奇?
    司马遹愣了一下。
    “与石头记一般的?”
    看着皇帝狐疑的模样,王生重重摇头,说道:“与石头记不是一种类型的,倒有些神怪的东西在里面。”
    “神怪?”
    这倒是激起了司马遹的兴趣了。
    在成了皇帝之后,司马遹的心很大,他想要超过汉武帝,要超过汉武帝,需要在方方面面超过,这功德自然算是一方面,但是另一方面,若是他真的能够追寻到长生不老,那就比汉武帝,秦始皇这一类的人都要了得了。
    因此,对于神怪方面的东西,司马遹都是有很大的兴趣的。
    “好,你快快命人去府中取出你所书的传奇。”
    王生轻轻点头,当即吩咐大内官,派人去广元侯府找寻王生所书写的传奇小说。
    待大内官离去之后,王生对着皇后拱了拱手,说道:“不知道皇后殿下对臣下所书的石头记,有何看法?臣下写了这么久的石头记,到时候还没问过皇后殿下的看法呢?”
    以司马遹这种狐疑的态度,他要是不和皇后说些话,指不定他想到什么方面去了。
    若是以为他与琅琊王氏联手了。
    这对王生来说,那就是大大的不利了。
    王惠风没想到王生突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但他了解皇帝司马遹,不下于广元侯,也知晓王生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的原因。
    是故,她很快便接下话茬了。
    “广元侯所书的石头记,自然是极好的。”
    极好?
    在一旁的司马遹的眉头却是一挑。
    “好在何处,朕为何看不出来?”
    皇后王惠风愣了一下,只好说道:“好在何处,臣妾一时间说不上来...”
    她想了一下,对着幽兰宫女招了招手,说道:“去将上一次广元侯送来的那几回书稿拿过来。”
    “诺。”
    幽兰宫女去也匆匆,来也匆匆,很快便将王生亲手所书的书稿拿过来了。
    “石头记里面,有很多臣妾情节,人多人物对于臣妾来说,印象都是非常深刻了,就拿这几回书稿中,对臣妾印象最深的是,第四十一回贾母带着一帮女眷去栊翠庵品茶,广元侯只用寥寥几笔,便把一个妙玉给描写的活灵活现。
    原文如下,臣妾给陛下朗读出来:
    当下贾母等吃过茶,又带了刘姥姥至栊翠庵来。妙玉忙接了进去。至院中见花木繁盛,贾母笑道:“到底是他们修行的人,没事常常修理,比别处越发好看。”一面说,一面便往东禅堂来。
    妙玉笑往里让,贾母道:“我们才都吃了酒肉,你这里头有菩萨,冲了罪过。我们这里坐坐,把你的好茶拿来,我们吃一杯就去了。”
    妙玉听了,忙去烹了茶来。
    宝玉留神看他是怎么行事。只见妙玉亲自捧了一个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里面放一个成窑五彩小盖钟,捧与贾母。
    贾母道:“我不吃六安茶。”
    妙玉笑说:“知道。这是老君眉。”
    贾母接了,又问是什么水。
    妙玉笑回“是旧年蠲的雨水。”
    贾母便吃了半盏,便笑着递与刘姥姥说:“你尝尝这个茶。”
    刘姥姥便一口吃尽,笑道:“好是好,就是淡些,再熬浓些更好了。”
    贾母众人都笑起来。然后众人都是一色官窑脱胎填白盖碗。”
    说完之后,皇后王惠风脸上还有陶醉之色。
    “这段描写,使得臣妾目瞪口呆,谁能够这么厉害,在这么短短的几百个字里面,把两个人描写的如此传神,这大概就是《红楼梦》的独特之处?”
    王惠风一说到石头记,就像是话匣子被打开了一般,马上便停不下去了。
    “而且,这世上书写男人的传记实在是太多了,但陛下可曾见过书写女人的?广元侯的石头记却是把女性作为书中的一大主角,用了大量的笔墨来描写她们,着实是臣妾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另外,
    石头记在历史、文学、名俗等方面都俱有涉猎,书里包罗万象,有医药、美食、建筑、养身、字画、花草等等,可以说,也只有广元侯这般人物,能够写出如此震撼人心的小说了。”
    听完之后,司马遹愣了一下,之前皇后王惠风在他眼中,都是一个很文静的人,现在却是话匣子打开了,简直是换了另外一个人一般。
    难道...
    这石头记真的有这么好看?
    司马遹重新回想起当初他看石头记的模样。
    难怪他会不舒服,他是以一个男人的视觉,看那个叫做宝玉的人,左拥右抱,而他作为一个皇帝,居然连书中的一个女子都拥有不了。
    这是赤裸裸的嫉妒。
    看来,广元侯的石头,却是是有过人之处啊!
    皇帝司马遹将他之前的疑虑稍稍放下。
    “既然皇后如此有热情,广元侯便在显阳殿多陪皇后说一说这石头记的内容罢,朕要会太极殿处理公务去了。”
    “是。”
    王生起身,对着司马遹行礼,恭迎皇帝司马遹上了帝辇,最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后,这才反身跪坐回去。
    “皇后殿下。”
    见到皇帝司马遹离去,皇后也觉得一座山离开了,这坐姿都变得随意了不少。
    “多谢皇后殿下配合,不然的话,陛下心中恐怕已经起疑了。”
    王惠风笑了笑,说道:“本宫倒也不是配合,你所书写的石头记,却是是有过人之处,不然,本宫也不至于眼巴巴的盯着你写,还三番五次让幽兰这丫头去唤你,结果君侯几次三番的拒绝,倒是让本宫这个做皇后的,在后宫颜面尽失。”
    看到皇后一副问罪的模样,王生脸上马上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出来。
    “皇后殿下,臣下惶恐,臣下没有那个意思?臣下确实是因为公务繁忙,所以不得不...
    看着王生狼狈的模样,皇后王惠风捂嘴笑了笑。
    她自然也没有真的要追究广元侯的意思,而且她也知道,就算她真的要追究广元侯的罪过,有皇帝司马遹在上面镇着,广元侯大概率还是没事的。
    毕竟皇帝现在还要用广元侯。
    “罢了罢了,本宫不过是与你开玩笑的罢了,再说了,本宫已经是皇后了,虽然是出身于琅琊王氏,但也和琅琊王氏没有什么关系了,你身为陛下重臣,自然也不会与琅琊王氏有什么关系了。”
    你说出这句话,就证明你心中是有琅琊王氏的了。
    “那殿下对石头记,还有什么疑惑之处,臣下尚且有些时间,可以为殿下解惑。”
    听到王生这句话,王惠风轻轻点头,说道:“有一点本宫是有些疑惑的,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写出这般小说传奇出来,看来,广元侯阅女无数啊!”
    王生连忙告罪一声,说道:“臣下出身清贫,跟了陛下之后,才相遇广平公主,所见没人,一手可数,岂敢说是阅女无数。”
    “既然不是阅女无数,怎么能写出这般文章出来?”
    王生想了一下,只好说道:“臣下善于观察生活,书中的角色,便大多来源与臣下生活中所见的。”
    “哦?”
    王生的这种回答,让皇后稍稍有些诧异。
    “怎么说,你写这本石头记,便是将你自己比作贾宝玉了?”
    “额...”
    王生额头上冒出些细汗,他一向是以鬼谋闻名的,多智若妖。
    但是...
    对于女人的心思,从广平公主哪里,他就不如何猜得透了。
    况且他对皇后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一时间不知道皇后问出这个问题的目的,或者说她的出发点是什么。
    “臣下出身贫贱,怎么会是贾宝玉。”
    皇后王惠风倒是没有继续深究这件事,而是又问了一句。
    “那本宫在这本石头记里面,又是什么人物?”
    听到皇后这句话,王生头上的汗滴便更多了。
    “臣下...臣下岂敢亵渎殿下,岂能将殿下写入小说之中。”
    看到王生狼狈的模样,再听到王生的这句话,王惠风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像是广元侯这般的人,写得出这般好文章,但因为她是皇后的原因,终究还是很难以朋友的身份交流了。
    倒是可惜了。
    “你可真无趣。”
    皇后伸了伸懒腰。
    “广元侯不是有公务在身吗?公务繁茂,家中广平公主怀孕在身,此处已经是没你的事情了,你回去罢。”
    “啊这...”
    果然...
    只要是个女的,心思都很难猜透。
    相比较皇后,自家的那个虽然有时候调皮了一些,但是大部分的时候,她的心思还是很好猜的。
    不过皇后既然放他回去,他自然是要回去了。
    司马遹有句话说得倒是不错。
    他过几日便要出征荥阳,与齐王作战了,此去胜负尚未可知,这仅剩下的几日,肯定是要陪一陪家里人了。
    广平公主,红袖,绿珠,囡囡张氏...
    这几日,说不定是他几个月,乃至于几年最后平静的几日了。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王生马上起身。
    “既是如此,那臣下便告退罢。”
    “去罢。”
    看着广元侯的背影,王惠风的手却是攒得很紧。
    心中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受。
    百感交集,说得便是皇后王惠风此时的心情。
    另外一边,王生从显阳殿出来之后,便一路出了皇宫,没过多久,便回到了广元侯府了。
    到侯府没多久,张宾便急匆匆的找到王生了。
    “主公,派到高都的使者已经是回来了,他们现在在河内,消息已经是传来了。”
    “哦?”
    先打刘渊,再对付齐王,是王生定好的方针,而刘渊会不会上钩,便要看这次出使的成果了。
    王生接过信件,看到前面的几行字,脸色便是阴沉下去了。
    “居然失败了?”
    王生眉头微皱。
    “莫非是本侯对匈奴五部的条件,刘渊不甚满意?”
    他给的条件,已经是足够优厚了,而且张鲁也算是清谈的高手,此番出使,应该有所收获才是的,怎么可能连在高都过夜都不成?
    刘聪不杀,刘渊作为汉赵的缔造者,自然也是不傻的。
    “将具体的经过,与我一观。”
    张宾轻轻点头,将张鲁所写的出使细节呈了上来。
    王生看了之后,脸色稍有缓和,但偶而还是眉头紧皱。
    就像是夜间被风吹动的蜡烛的光芒一般,明灭不定。
    看完之后,王生舒了一口气,视线却是放在张宾身上。
    “先生,此事,你如何看?”
    张宾眼睛闪了闪,说道:“此事恐怕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据张鲁所言,他出使的时候,已经是说服了刘和,与五部帅刘渊交谈的时候,虽然没有说服刘渊,但是刘渊也没有直接拒绝张鲁他们,但是却直接让他们离开,没有让他们在高都留宿,简直就是不将君侯的友谊放在眼里,但是...”
    张宾转折了一下,继续说道:“或许,这也是刘渊给君侯的一次机会,或者说,是做给齐王看的,据影楼的消息,齐王的使者,可是在高都城中的。”
    王生轻轻点头,说道:“先生所想的与我想的一般,但此事,还是需要刘聪派人去确认一二。”
    张宾轻轻点头,但是还是在后面插上了一句。
    “主公,匈奴人狡诈,刘渊更是老辣,若是主公短时间无法将刘渊铲除,便会将刘渊直接推到齐王那边,对主公来说,实在是大不利,此事...主公还需要深思再三,再做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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