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同陈葭挂了电话后,陈广白复拨了明一的电话。这回语气好了很多:“晚上谢了。”
    明一啧了声:“前头还斥我玩忽职守,该给内保外保发黄牌,怎么就一会儿成谢谢了?”
    “抱歉。”陈广白语气诚恳。
    “得,算是见识到你多宝贝她了。”明一嘬了口烟,半眯着眼问:“问你个事。”
    “你说。”
    “你先前投资,后头又打点上下的,这两年没少帮我,你图什么?”
    “留条人脉吧。”
    明一讶了下:“不会留给你妹妹的吧。”
    “嗯。”
    “你怕你去北京了,她遇到事没个照应?”明一不可思议地猜测。
    “是。”今晚不就是个活生生例子。
    “你这路铺得挺宽啊。”说不上来嘲讽,但也并非夸赞。
    陈广白笑笑:“挂了。”
    宽吗?他不觉得。
    他只后怕,这件事其余可能发生的情况他想都不敢想。他也是突然意识到,陈葭并不是笼中雀,她是一只海鸟,山间的风、海中的浪、林里的兽,她只要翱翔,就总会遇到。而他的枝桠太窄了,够不到天与地,不能时时刻刻笼着她保护她。
    这让陈广白感到十分无力。
    因为央美在陈葭所在的省市设立了考点,因此她不用特地去北京本校考试,也还算方便。
    考前当晚,许久未联系的余霭发来短信,祝她旗开得胜。她回了谢谢,心里想的却是第一个对她说旗开得胜的陈广白。
    考试当天,带队的老师尽职尽责,一路送至他们进考场。也许有了统考的经历,陈葭没那么紧张,加之她统考成绩不错,给了她信心。
    一天考试下来,笑意还挂在脸上,感觉挺顺利的。坐上大巴时,老师把中途去买的饮料分给他们说:“辛苦啦,孩子们。”
    有两个女生忍不住哭了出来,但氛围是很好的,比来时轻松百倍。
    陈葭灌了半瓶饮料,埋头给陈广白发微信:我考完啦!
    陈广白回得很快:好。
    他回她消息总是很快,令她常常怀疑他是不是二十四小时盯着手机。
    陈葭发了个笑脸。
    陈广白:礼物应该寄到家了。
    陈葭好奇地问:是什么?
    陈广白不卖关子:项链。
    陈葭嘟囔了句,好没新意,她回他一个撇嘴表情包。
    陈广白没再回。
    陈葭想了想,又跟俞霭知了声考完了。
    他发来:恭喜!希望明年能成为你真正的学长。
    陈葭同样回了个笑脸。
    俞霭:感觉怎么样?有把握吗?
    陈葭模棱两可:嗯…还行吧。
    俞霭不再多问,换了个话题:前两天你生日?
    陈葭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俞霭:QQ有提醒。
    啊,是哦,“热心大妈”QQ仔。她现在玩微信玩的多,倒忘了QQ。
    如是想着,她登陆了QQ,果然一溜烟的生日祝福的消息,多半都是系统程序化的卡片与蛋糕,大家只是顺手点了个确认发送,也许有的人都忘了她是谁,有的人还曾讨厌过她。很廉价的祝福,但她很开心很感激。
    陈葭是喜欢别人对她好、关心她的。
    她一个个真挚回:谢谢!
    回完就忘了回俞霭。
    陈葭到家已经八点多,梳洗完一躺下倦意蜂拥而至,可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像硌着事。
    思索了半天,总算想起来——还没拆礼物!
    她翻身下床,趿上拖鞋跑出去,到储物间有些气喘吁吁。她边缓气边找快递,杂物不少,但是被收拾得很整齐,陈葭在储物架第叁排的角落看到收件人CJ的快递盒。
    陈葭上高中后陈广白没少对她耳提面命,让她在外不随意签名,不多暴露个人和家庭信息。最初陈葭还会嘲笑他枕戈待旦太过夸张又不是动荡年代,但耳濡目染下,竟然也养成了习惯。CJ,CGB,成了他们的密语。
    她裁开快递盒,小心取出里边的精致礼盒,摆正细瞧,上面有梵克雅宝的logo。
    虽然没有了惊喜,但喜悦之情依旧溢满全身,她猜他上回在北京看到她买这个牌子的手链,以为她钟意。
    陈葭抱着礼盒上楼,把它摆在床上,深吸一口气打开,里面是白色首饰盒,系着草绿的丝带,十分雅致,她把贺卡取出来放置一边,两手指腹托出首饰盒,缓慢地解开丝带,最后打开了它。
    是一条Alhambra四叶幸运系列的玫瑰金钻石项链,熠熠生辉,极美。
    陈葭沉浸地欣赏了会儿,都不舍得戴上去了。她取过手机给它拍了张照,发在了朋友圈,配文:blingbling。发完才去试戴,总感觉脸都被它衬亮了些,显出一丝柔美来。
    陈葭对镜自拍发给陈广白:好看嘛!
    陈广白回:好看。
    陈葭咧嘴嘻嘻笑:我好看还是项链好看?
    陈广白:你好看。
    陈葭:你这话跟礼物一样,没有新意。
    对话框上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陈广白像是有些难以启齿。
    陈葭等了会儿,才看到他回复:去看看你左边床头柜最下面的一个抽屉。
    陈葭眼儿刹那锃亮,丢开手机从床上越过去,猛得拉开——是一把钥匙,下面压着一封信。
    陈葭还没展信,光看到封页写着“佳佳”两个字鼻腔就泛起一股酸意,现在谁还会写信?毕竟打字说话都很快,谁还有耐心一撇一捺抒发情感呢?
    她摩挲着那两个字和毛糙的信封,无端陷入了「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的触动中。
    突听到手机震动,陈葭慌忙抬了下头,眨眨眼定睛,展信细阅。入目陈广白劲骨丰肌的钢笔字,只是有些语无伦次和潦草,中间几行甚至成了多胞胎连体婴,陈葭需要反复念几遍才确认他写的是什么,她猜他是在醉酒或者梦游的时候写的,不然怎么会这般好,这般爱呢。
    陈葭泪眼婆娑,久久失言。
    ——
    佳佳:
    我知道你不高兴爸妈把卖房的钱尽数给我,所以我用这笔钱买了松阳小镇边上的一栋小屋。还记得松阳小镇吗?初中你社会实践回来后告诉我你有多喜欢它。但愿你现在依旧喜欢。
    我们以后去住那里好吗?
    我知道你有好朋友,但在那边你就让我当你唯一的朋友;我知道你喜欢猫狗宠物,但它们会分散你的爱,它们可以有很多个主人,但我只有你一个,所以我们不要养宠物好吗?如果你一定要养,我也愿意接纳它们;我知道你不喜欢无聊,我会买好影碟,游戏卡,等你看厌了玩厌了我再想办法;我们老一点了,可以去孤儿院领养个小孩,如果你不喜欢小孩,那最好不过了;你可以恨我,但不要厌烦我,我们就两个人简简单单生活,好吗?
    你会在什么时候看到这封信?过段时间就是你的生日了,佳佳,我的宝贝,生日快乐。
    真想替你许愿啊,愿今后每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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