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太过无聊,景栗迷迷糊糊睡着了,大概3个多小时之后,独教授把她叫醒:“时间差不多了,装昏装太久容易露馅儿。”
    她确实已经饿到头昏眼花,是时候该补一补了,她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喊鸿雁。
    小丫鬟很有演戏的天分,经过景栗的点拨后,戏精的任督二脉完全被打通,说话时刻意带着关心的哭腔,仿佛完全不知晓小姐是装病一般,就是为了让门外那些耳报神听到。
    景栗耳语道:“我快饿死了,赶紧弄点好吃的,要十全大补套餐!”
    平时吃不起的补品,趁魂穿的机会好好尝一尝,也算是为自己谋福利了。
    鸿雁已经让范妈妈备好了补品,只需吩咐端来即可,她兴高采烈地低声汇报“战况”——
    “小姐真是有手段,家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侯爷因为平妻之事和老乌婆大吵了一架,表小姐在房里哭着喊着要上吊撞墙,但是无人有工夫搭理她,没有了看客,她的独角戏根本唱不下去。
    她见那些威胁的下三滥手段没有用,只能放低姿态哭哭啼啼地跪求侯爷和老乌婆,不过侯爷的态度十分坚决,不止不同意平妻一事,还要立刻把表小姐送到汴京城的另一户亲戚家借住,为的就是避嫌,只求尽快平息流言蜚语。”
    金莲所定的主线任务,是要吕茶彻底身败名裂,不止是侯府,所有权贵豪族都不会接纳她,可不能给其翻身的机会,于是追问道:“打算将吕茶送到哪一户亲戚家?”
    “吕小姐的堂叔家,那位吕大人具体什么官职我记不清了,反正是个不太有权的从五品小官”,鸿雁把剥好的柑橘送到小姐手中,又道——
    “表小姐在堂叔家可过不了什么好日子,那位吕夫人和表小姐的母亲有过节,两家闹的和仇人一样,逢年过节几乎都不来往,我看表小姐在吕府住不了几日,就得离开汴京去闽州找父母了。”
    独教授插话道:“可以利用吕夫人传播流言,不止要让吕氏家族都知道吕茶轻浮失德,还要把这个消息传到闽州去,让吕茶在那里也嫁不进官宦富豪之家!”
    心软的屠豪有些担心:“我们把事做的这么绝,会不会把吕茶逼到自寻短见?”
    独教授陈明厉害:“金莲设定的主线任务白纸黑字地写明,绝对不能让吕茶嫁入权贵豪门,假如我们下手不狠,给了绿茶表妹翻身的机会,那这项解怨任务就会宣告失败,咱们三人得手拉着手直奔黄泉路!”
    景栗本以为,任务一旦失败,只有自己去阎王殿报道,没想到居然是组团式丧命模式,整个解怨事务所将会全员覆灭。
    面对生死压力,两位同事还能开开心心地上班摸鱼外加吃喝玩乐,真是心大界的典型代表,及时行乐领域的杰出人才。
    屠豪心生质疑:“如果吕茶自杀,也变成怨灵,那我们以后是不是还得重新穿越回永昌侯府,帮她反把金莲斗死,这样不就陷入冤冤相报何时了的无限循环之中了吗?”
    独教授解释道:“金莲的祖上是积有福荫的英雄,所以才能获得冥界阴司的帮助,而吕家往上数三代,虽说也算达官显贵,可是均为贪权好利之徒,贪赃枉法的事没少做,吕茶更是心机深重、性如蛇蝎,一直都在暗中挑唆侯府妾室给金莲下毒,妄图取而代之。
    总而言之,即便吕茶被舆论逼死,也是她咎由自取,就算死后的她幻化成怨灵或者恶灵,冥界阴司也不会帮她报仇,而是直接下狠手将她残存的魂灵法灭。”
    说到底还是因果报应,金家祖上种下善因,后代便可得善果,冥界特派使者为金莲报仇解怨。
    而吕茶则恰恰相反,原版故事中的她春风得意,不止没有受到惩罚,还在金莲死后如愿成为继任的侯爵夫人,任何了解内情的人都得骂一句老天爷不开眼。
    殊不知,老天最是公平公正,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唯一的特别的是,上苍有极其严重的拖延症,一千多年之后才出手主持公道。
    听过独教授的话后,景栗坚定了自己的定位,相当于此段故事中的终极boss,任务就是搞死所有谋害金莲的反派。
    她用旋风一般的速度,先吃燕窝粥,又喝参鸡汤,当吃到阿胶桂圆羹的时候,鸿雁劝道——
    “小姐慢点,一下子吃太多,被外面那些婆子知道,肯定又会去老乌婆那里嚼舌根,只怕到时候她们能借此猜出您装病装晕一事。”
    小丫鬟讲的话的确有道理,景栗又喝了一口桂圆羹,才恋恋不舍地放下勺子:“味道特别好,浪费了真是暴殄天物。”
    “从前厨房做给您的药膳总是偷工减料,多亏您拉拢了范妈妈,这些汤羹都是她亲自盯着厨房的下人做的,参鸡汤里用的是野山参,还加了鹿茸、黄芪、当归,足足炖了两个时辰;燕窝用的是最上乘的官燕,特别用鱼翅和干贝吊了汤,既浓又鲜,是您最喜欢的。”直肠子的鸿雁思维跳脱,说着说着又噘嘴生起气来,压低声音说着私房话——
    “想想就恼火,这些好东西大多都是小姐花钱买的,那老乌婆是只铁公鸡,成日里就动一张嘴,变着法儿地让您出钱买各式各样的补品,她就是看小姐带着十里红妆的丰厚嫁妆,所以事事都想坑您的钱。
    老巫婆和表小姐心安理得地享用山珍美味,您反倒只能吃她们挑剩下的,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王公贵胄人家!
    她们就是一对黑心的白眼狼,难怪情同母女,近些日子上好的燕盏不好买,只能先用燕条和燕碎替代,表小姐因此还大闹了一场,说您刻意怠慢她,简直是没了天理。
    她吕家早已没有了昔日的风光,表小姐即使在家也不见得日日吃得起燕窝,倒来侯府摆起谱了,臭不要脸!”
    金莲实在是太窝囊了,什么恶气都能无条件容忍,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景栗替她抱屈的同时,又意识到这是一个撕开老乌婆真面目的好机会,思忖几秒后问道:“买补品有记账吗?”
    鸿雁点了点头:“当然,每项开支都记得清清楚楚,厨房说燕窝和阿胶都快用完了,又是一笔大开销,不过表小姐就要离开了,咱们能省下不少钱。”
    景栗更进一步地细问:“除了买那些补品之外,老乌婆还打过我嫁妆的其他主意吗?”
    鸿雁道:“那心术不正的老乌婆一门心思地算计您,什么歪主意都动过,您嫁妆里好些名贵的玉石和珊瑚摆件都被她以各种明目要了去,就连您后来添置的一些时兴摆设和首饰布匹,好多都被老乌婆搜刮了去,全都白白便宜了表小姐。
    这些我都一一详细地记下了,权当留个证据,日后老乌婆再污蔑您忤逆不孝,表小姐再造谣您怠慢亲族,就把所有的账本和记录都拿出来,好堵上她们的嘴。”
    “干得漂亮!”景栗盛赞心细的小丫鬟,并说道:“赶快把这些东西都找出来,全都打开摊在桌子上,让侯爷一眼就能看到。”
    鸿雁手脚麻利,很快便遵照要求办好,不过她心生了几分担忧:“这样做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只怕侯爷会觉得我们是在蓄意告状,老乌婆纵有千般不是,可她毕竟是侯爷的亲娘。”
    “有道理…”景栗沉思过后,有了好主意,又多加一场戏,既可以揭露老乌婆的贪婪恶行,还不会惹武易反感。
    她给小丫鬟讲戏的时候,队友也在认认真真地听着,独教授高度认同:“侯府里的女人再会演戏,也比不过专业级实力派老戏骨,你堪称是宅斗界的钮钴禄锦鲤!”
    景栗确实很有做解怨使者的天赋,作为专业演员的她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带入角色,充分运用影视知识储备完成任务,的确称得上是“戏骨”,可是前面加了个“老”字,就越听越不对味。
    演员是年龄焦虑最严重的行业之一,二十七岁还在打杂的她相当介意“老”这个字,送了独教授一个大大的跨时空白眼。
    两位吃货同事在看戏之余并没有亏待嘴巴,把下午茶和晚饭合成一顿,景栗睡得昏昏沉沉时,听到了他俩在悄咪咪地点外卖。
    独教授和屠豪很会享受生活,不仅点了老火靓汤,也配了各种广式小吃,虾饺皇、流沙包、豉汁凤爪、金钱肚,景栗恰好全都喜欢,想吃却吃不着,是世间最大的痛苦之一。
    鸿雁准备好一切,也背会了景栗安排的台词,戏台已经搭好,就等男主角武易登场。
    景栗作为女主角,妆容方面必须精益求精:“我现在气色怎么样?”
    鸿雁如实道:“比平时红润很多,不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景栗灵机一动:“把粉拿来,帮我把脸涂的苍白一点。”
    抹完了珍珠粉,武易便前来,摆出好丈夫的姿态嘘寒问暖:“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吃点东西?”
    景栗装作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无力地咳了几声,才说:“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一点。”
    前一刻狼吞虎咽,后一刻病娇柔弱,两种状态无缝切换,靠的就是硬实力。
    武易忽而蹙了蹙眉头:“怎么会有这么浓的香粉气味?”
    景栗的浅笑僵在脸上,心中万分后悔,百密一疏,她只顾着伪装脸色,完全忽略了珍珠粉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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