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楚公子来酒楼闹事,小姐被打成重伤,身体尚未痊愈,正在养病。”王敬依旧坚称大小姐不在店中,并且有意提起纨绔草包楚墨轩的恶行。
    “放肆,楚家少爷岂容你污蔑!”楚子濂偏宠爱子楚墨轩,即便如今其已臭名昭著,他也依旧袒护。
    有这样无原则宠溺的好爹爹,儿子何愁不倒大霉。
    渣爹对独苗儿子百般疼爱,对长女却狠绝无情,威胁道:“楚凤鸣今日若不现身,酒楼的生意就不要想继续做下去!”
    说话间,楚家的家丁便要动手掀桌子,食客纷纷起身退避。
    祝妈妈依照景栗的吩咐适时登场,有意把事情闹大——
    “楚大人,您堂堂御史台高官,怎么总和平民百姓过不去,我们真是有冤无处诉呐!”
    楚家家仆狐假虎威地叫嚣道:“疯婆子胡言乱语,诋毁朝廷重臣,你有多少个脑袋够砍!”
    “讲几句真话就得被砍头,天理何在,王法何在!”祝妈妈和楚家人的斗争经验十分丰富,心知退让只会让恶人变本加厉,唯有硬刚才能使歹人知难而退。
    她虽为奴婢,可多少也是见过世面的,明白楚子濂即便再放肆,也不敢在闹市取人性命。
    而后,她按照景栗刚刚的指示,扯着嗓子高声发动舆论攻势——
    “近几日以来,凤临阁大小姐和楚家的恩怨纠葛闹的沸沸扬扬,诸位贵客想必都有耳闻,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大家都来评评理,是不是楚家欺人太甚?”
    景栗先前已有预感,楚家人早晚会来酒楼作妖,她昨天就做好了充分准备,不想渣爹迟了一日,非得在重新开张的大好日子里来触她的霉头,不愧是人渣本渣。
    她原以为渣爹是擅使阴招的心机狠角色,但从此刻的情况来看,楚家父子无疑是一对彻头彻尾的傻缺,非得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地作恶,不作死自己不罢休。
    景栗先前以为,楚墨轩的蠢是基因突变,现在才知是祖上遗传。
    反派主动送人头,景栗自然要成全。
    她派祝妈妈出马,故意以言语激将,目的是刺激渣爹狂上加狂,愈发口不择言,最好能像纨绔草包楚墨轩一样,祸从口出得罪北司权臣,到时候父子双双被净身,创一出笑话版千古佳话。
    天要其亡,必纵其狂,便是此理。
    她不禁思索,就楚子濂这脑子,是怎么当上大官的?
    深究其原因,在于渣爹生而逢时。
    若遇明君盛世,楚子濂那些小人伎俩断然没有用武之地,但此时恰是奸臣当道的乱世,渣爹算是屎壳郎喜逢大粪堆,不费吹灰之力便混的风生水起,靠着溜须拍马的功夫一步步登上高位。
    古语说得好,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在新版故事中,景栗魂穿入楚凤鸣的躯体之中,不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可是渣爹一家眼盲心也盲,所用的仍旧是从前那些老掉牙的低级硬手段,殊不知如今的“楚凤鸣”已化身解怨战神,事事都敢豁出性命硬刚,楚家人在她面前狂妄,无异于自寻死路。
    屠豪说道:“楚家父子看着咋咋呼呼,实际相当缺心眼,这届反派智商不太行啊!”
    独教授认为反派另有其人:“事实证明,楚家的反面角色都是不入流的小喽啰,李正德和小仇大人才是真正合格的大反派。”
    屠豪感觉前途一片光明:“那两尊大神和任务没有关系,咱们只要振兴凤临阁并干掉楚家人,这出游龙戏凤的大戏就可以顺利杀青了。”
    楚子濂宽袖一挥,厚颜无耻地施展颠倒黑白神功:“前日的风波全因楚凤鸣而起,她别以为躲起来就能置身事外,小仇大人执意要纳楚家的姑娘为妾,如果楚凤鸣不想办法平息此事,那被送去做妾的就是她!”
    渣爹居然公开强迫长女去给太监做妾,景栗只想用千百万个如来神掌狠狠招呼这个无良禽兽。
    结合楚丹灵一事想来,渣爹最初的打算是牺牲三女儿楚丹灵,不过这位姑娘机智地在第一时间出逃,渣爹舍不得让最爱的二女儿楚鸾合受委屈,那就只能把目光转向大女儿楚凤鸣。
    祝妈妈只觉不可理喻:“这明明是楚公子惹的祸事,凭什么要我家小姐出面解决?”
    楚子濂盛怒之下口不择言:“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楚凤鸣和北司的宦官关系不一般,小仇大人甚至把宫中的御医请出来专为她看病,谁知道这背后有什么蝇营狗苟的龌龊事,那天的风波八成是她联合北司宦官设的局,为的就是毁掉楚家!”
    如此暗黑的阴谋论脑回路,简直贻笑大方,祝妈妈以事实反驳,不给楚家留一点脸面——
    “前日围观百姓众多,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楚公子闹事闯祸的全过程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家小姐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一切都是楚公子咎由自取!”
    楚子濂在口舌之争中落于下风,只能使出仗势欺人的蠢招,向身后的家仆下令——
    “给我砸!凤临阁是我的店,老子想怎么砸就怎么砸!”
    都到了这种时候,贪财的渣爹还不忘抢夺王家家产。
    不过这也不奇怪,他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岌岌可危,若想保住官位,断然少不了钱财相助。
    店若是此刻被砸,开门红的大好局面将毁于一旦,王敬等伙计自是全力护店,景栗心中万分焦灼,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急和队友商量对策。
    还没等他们讨论出个所以然,意想不到的转折出现了。
    门外传来一个拿腔拿调的尖利男声:“楚大人好大的官威,敢问您所谓的龌龊事,究竟指的是什么?”
    如此有特色的音调,无疑是官宦,景栗听着不像是小仇大人,不过也有几分熟悉。
    她趴在雕花木窗边伸长脖子细看,才知来者是那日陪在小仇大人身边的公公,回想过后记起,其名为阿忠。
    “忠大人…”欺软怕硬的楚子濂一见此人,当即脸色煞白,耀武扬威的嚣张之气荡然无存,双膝一软差点跪下,结结巴巴解释——
    “在下只是教训女儿,言语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宦官阿忠今日未着官服,身穿浅蓝色纹绣缎袍便服,轻蔑一哼,说道:“楚家真是了不得,父子二人皆敢当街非议北司官员,好在小仇大人心胸似海,不止不计较,而且还大度请楚家喝茶。”
    楚子濂的声音发颤,他极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喝…喝茶?”
    “传小仇大人的话,请楚家全家至日升酒楼喝茶,半个时辰内若是人聚不齐,后果自负!”宦官阿忠顿了顿,又补一句——
    “楚家大小姐已和楚家断绝关系,就不必去了。”
    凭借楚子濂在官场混迹多年的经验,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小仇大人的茶中暗藏杀机,其中很可能混有包括鹤顶红和断肠散在内的九九八十一种毒药,他不敢再多做停留,面如土色地逃离凤临阁。
    吃瓜群众们没有回到桌前,仍分散在四周窃窃私语,今日大家下馆子的钱花的相当值,不止尝到了美食,还免费看了一场官员斗法的大好戏。
    王敬尽管年轻,但在酒楼做事也有些年头了,虽不知这位宦官阿忠及其随从的官阶,可能看得出眼前人全都是万万不能得罪的狠角色,尽力客气招呼——
    “各位大人,赏脸在小店用饭如何?”
    “本官有公务在身,无暇久留”,宦官阿忠冲王敬勾了勾手指,待其附耳过来,方才低声道——
    “本官知道,楚家大小姐就在酒楼之中,立刻带我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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