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荡远处,一里之外的小土丘上。
    汤静煣趴在茂密的芦苇从里,手里握着一张金钟符;团子也躲在草堆里,只露出一个白色小毛球般的脑袋,目不转睛地观望。
    汤静煣瞧见远处升起火墙,左凌泉等人被关进去,半天没冲出来,自是心急如焚;她想起身过去,又不知该怎么帮忙,咬了咬牙,只能小声道:
    “天灵灵,地灵灵,死婆娘快显灵……”
    “叽叽?”
    汤静煣念叨半天,感觉不到那个死婆娘,又怒声道:
    “死婆娘,我知道你在,快出来!该上身的时候你不上,不该上身的时候乱上,小左要是出事,我追到天涯海角也把你弄死……”
    依旧没有任何感觉!
    “好姐姐,你出来帮个忙,我不找你要凤凰了……”
    “你这死婆娘,你到底出不出来?”
    ……
    无意义的呼喊,除了团子偶尔‘叽’一声,便再无作用。
    视线回到剑阵之内。
    眼见局势陷入僵局,三人却没有时间喘息。
    时间每过去一瞬,赤发老祖抵达的几率便大一分。
    左凌泉咬了咬牙,看向手上的护臂——他虽然不想学铁镞府的招式,但命都快没了,哪里计较得了这些。
    眼见张寅烽再次变成铁皮王八,左凌泉咬牙往前急冲,按照护臂中武技的运气脉络,调动全身真气,汇集与左臂和双腿。
    左臂抬起护在身前,凤凰护臂展开,化为凤凰盾,体内真气汹涌灌入,盾牌上的飞凤展翼浮雕,化为凤凰虚影,发出一声尖锐啼鸣:
    “锵——”
    左凌泉大步奔行间,气势暴涨,整个人化为了一颗势不可当的黑色炮弹,刹那冲过几丈距离,手上凤凰盾,撞在了金钟虚影之上。
    轰隆——
    江畔地动山摇!
    惊天动地的巨响,就如同撞城锤砸在了城墙之上。
    气劲从凤凰盾上扩散,化为黑色浪潮倾泻而出。
    金钟触之即碎,赤色护身罡气展开,却难以伤到凤凰盾分毫。
    在势不可当的冲劲儿下,凤凰盾撞在张寅烽体外凝结的铠甲之上。
    铠甲出现些许裂纹,并未被撞碎,但这并不代表不会受到影响。
    左凌泉的剑聚力于一点,有着无与伦比的穿透力,能破甲但没法撼动张寅烽。
    盾击则不然,张寅烽被凤凰盾撞在身上,感觉就像是被一头巨象正中胸口,身上铠甲未粉碎,脚下却站不住了。
    张寅烽眼神错愕,只在碰撞的一瞬间,就被撞到往后倒飞出去,悬浮御空剑阵,也失去控制往地面跌落。
    左凌泉撞上张寅烽后,身形停滞,但气劲并未消散,身前出现了一道扇形余波,往外蔓延,烤焦的地面龟裂粉碎,冲出剑阵的火墙,直至抵达江畔,掀起江面上的涟漪,瞬间扩散了半道江面的距离。
    江对面,旁观的司徒震撼,瞧见这惊天动地的场景,用力一拍巴掌:
    “对嘛,我还以为这小子真就只会硬莽,破阵多简单个事儿,撞得站不稳就完了,害得我紧张老半天。”
    铜镜内的娘娘,只是察看,并未作出回应。
    而赵无邪和程九江,瞧见难以撼动的张寅烽被撞飞出去,惊得是目瞪口呆,齐声道:
    “冲城?!”
    左凌泉也有些难以置信,扫了眼手上的护臂。
    张寅烽往后飞出近三丈的距离,才止住身形,他迅速抬手,把失控的剑阵重新稳住,眼神错愕道:
    “你是铁镞府的人?”
    左凌泉懒得回应。
    赵无邪发觉攻击有效,想起了什么,偏头有些恼火的道:
    “你会这招不早用?拿剑戳半天,我还以为你就会那一剑。”
    “我怎么知道这招有用?”
    “你自己会什么你不知道?”
    程九江见有办法破防,眼中焕发出生机,急声道:
    “铁镞府一锏一盾,专门就是用来对付这种王八壳子的东西。‘震甲’能隔着铠甲震伤经脉肺腑,你会不会?”
    左凌泉以前并没有学过,方才还是现场学的武技,此时查看,护臂之内并没有找到‘震甲’,只多了个‘斩罡’,从名字来看是破护身罡气的。
    “不会,就会冲城。”
    “也行,一起上!”
    左凌泉方才老虎吃天无从下口,被打得十分窝火,此时有了法子,提着剑再次飞驰而上,冲向如临大敌的张寅烽。
    张寅烽用剑阵只是为了困住三人,发觉三人回头反打,哪里敢站着让左凌泉撞,迅速收起了剑阵,驾驭九把宝剑,往后拉扯保持距离。
    三人大步飞奔,左凌泉提盾挡住刺来的飞剑;程九江和赵无邪分头包抄,给左凌泉创造近身的机会。
    踏踏踏——
    芦苇滩上脚步密集如暴雨。
    程九江快若奔雷,双拳之上电光环绕,刹那间就闪到了张寅烽左侧。
    赵无邪飞身上前,击开刺来的飞剑,刺向张寅烽右侧。
    张寅烽不敢被横冲直撞的左凌泉撞上,四处游走间面对三人合击,自然没法专注御剑,咬牙收回了一把宝剑握在手中,抬手便是一式风卷残云。
    赤红剑刃之上,火焰喷涌而出,掀起了焦黑的泥土,化为海浪压下冲来的左凌泉,紧随其后的是一道剑网。
    左凌泉没有丝毫避让,抬起左臂的凤凰护盾,硬从剑网之间撞了过去,密集剑气落在凤凰盾上,连丝毫划痕都未曾留下。
    张寅烽身为灵谷七重修士,全力一击之下,竟然被对手顶着剑网一穿而过,眼中难掩震惊:
    “这是什么东西……”
    嘭——
    话没说完,左凌泉就已经冲到了近前,凤凰盾再次撞在张寅烽身上。
    张寅烽左右被锁死,避让不及之下再次被撞得站立不稳,双脚离地。
    而也就是在张寅烽身体腾空的下一刻,左凌泉右手长剑急刺而出,正中已经密布裂痕的护身铠甲。
    飒——
    墨流般的剑气近乎无坚不摧。
    张寅烽尚未稳住身形,胸口的铠甲虚影便炸裂开来,尚未完全恢复的皮肉,被剑气搅碎,连肋骨上都出现裂痕。
    “受死!”
    赵无邪自幼背负血海深仇练剑,剑术可能比不上钻牛角尖的左凌泉,但也绝非庸手;不需要人提醒,便在护体铠甲被击碎的瞬间,拼尽毕生所学,将一道白光灌入张寅烽胸口的伤痕之处。
    嘭——
    张寅烽哪怕灵谷七重,被这样合击,体魄也再难承受,胸口肋骨粉碎,肺腑被搅烂,后背衣袍上千疮百孔,喷出一片血雾;护体的铠甲,失去真气支撑,也开始土崩瓦解。
    程九江早已蓄势待发,紧随其后两拳递出,怒喝道:
    “你们他娘打头啊!”
    话落,两拳先后正中张寅烽的左侧太阳穴。
    汹涌雷光窜入脑袋,刹那间让张寅烽失神,变成了一块破麻袋,往侧方横飞出去。
    左凌泉一剑得手,迅速追击:
    “你以为我不想打头?”
    赵无邪复议:“能打中胸口就不错了,你一个用拳的莽夫懂个啥?”
    另一边。
    张寅烽终究灵谷七重,体魄比常人强横太多,哪怕遭受此等重击,还是在落地前恢复了神智,抬手驾驭把八剑射向追来的三人,转身就往青云城方向狂奔。
    “休走!”
    赵无邪身负血海深仇,岂能让张寅烽逃脱,扫开长剑后,拼尽全力在后方追击。
    不过赵无邪再快,也快不过左凌泉这种专精爆发的剑客。
    不过眨眼之间,左凌泉便冲到了张寅烽背后。
    张寅烽身负重伤,根本跑不过左凌泉,只能咬牙把手中挚爱的佩剑丢向后方,同时把所携的全部符箓,一把全扔了出去。
    左凌泉只见面前飞来一把纸片,五色流光闪耀,迅速展开凤凰盾护在身前,从侧面快步迂回,只听一顿噼里啪啦爆响,左凌泉便又追到了张寅烽身后,一剑递出:
    “给我死!”
    可就在此时,天空上忽然传来一声暴喝:
    “竖子尔敢!”
    下一刻,滔天杀意从天上压来,接踵而至的是一条火蟒。
    火蟒从九天坠下,最前方是一把赤红利剑,目标直指前冲的左凌泉。
    幽篁境修士含愤一击,足以牵动天象,这一剑之下,方圆百丈的芦苇全部燃烧起来,连大地都被烤得干裂,火蟒未曾落地,草木便化为了飞灰。
    左凌泉汗毛倒竖,只觉得头顶上有一座火山压了下来,他毫不犹豫放弃追击,袖中御出金钟符,凤凰盾牌整个展开,化为了一个半圆,罩在了头顶。
    轰隆——
    芦苇滩炸裂,火浪四溢。
    赤红长剑如同重达万钧的山峦砸在地上,瞬间把站在原地的左凌泉砸进了地底,留下了一个方圆近三丈的圆坑。
    赵无邪和程九江身形急停,瞧见此景骇得是脸色煞白,又被宣泄的气浪冲击得往后倒退数步。
    两人抬眼看去,却见高空之上,一个满头红发的老者,站在飞剑之上,须发皆张,脸色被气成了青紫。
    汹涌火焰环绕老者周身,不再是真气,而是实打实的烈火,从地上看去,就好似天空又出现了一轮烈日。
    “赤发老仙……”
    赵无邪和程九僵立原地,自知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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