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东西扔出去了,维克托才意识到那一份文件,但再想收回来却已经晚了,一大捧规格不一的纸张,已经在他面前散落开来,噗噗嗦嗦的洒了一地。
    对面的基斯利亚克却被他吓了一跳,原本涨红的脸一瞬间变的苍白。
    内务人民委员部可不同于一般的部门,别的部门出现渎职的行为,最多被开除,但这里不行,这里一旦有渎职的行为,开除都算是比较轻的处罚了,判刑甚至被枪毙都是有可能的。最重要的是,现在是战争时期,什么事一旦与战时扯上关系,往往都会变的更加严重。
    当然,基斯利亚克大尉并不认为自己的工作中存在渎职的行为,但现实的问题在于,他的顶头上司很生气,问了他几个问题,他都答不上来,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很严重了。
    “你的脑子里什么都记不住,什么都需要去查,那么,你肯定也不知道补给的输送情况啦?”维克托沉默了一会儿,好歹按捺住几分怒气,他看着对面的大尉,用嘲讽的语气说道,“我想,你那芝麻一样大的脑子里,说不定连自己一天需要吃几顿饭都记不清了吧?”
    “少,少校同志,”基斯利亚克好歹抓住了问题的重点,他听了维克托的这番话,便明白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很显然,对方是在批评他物资输送不及时。
    “最近的补给物资的确存在输送不及时的情况,”抓到了重点,自然就是解释一下问题了,他有些磕巴的说道,“但这主要是由于我们很难得到来自后方的支援,所以,对一线的物资补给,我们也只能分批次的展开......”
    “那么,按照你的说法,几个月都收不到物资补给,士兵们连盐都吃不上,也是正常的吗?”维克托打断他的话,厉声问道,“什么时候我们连盐也是稀缺物资了?你来回答我这个问题!”
    基斯利亚克嘴唇抖了抖,他明白,肯定是运输的某个环节出了问题,以至于某个地方被遗漏了,否则的话,几个月得不到补给的情况是不会发生的,就像维克托所说的,至少盐的供应是绝对不应该出问题的。
    他很想说,回去之后就查,不管是谁出的问题,都要严肃处理,但“查”这个单词在目前的气氛下显得有些敏感,他怕自己说出来会挨骂,尽管自从进了这个屋之后,他就一直都在挨骂。
    “为什么不说话?!”见这家伙保持沉默,维克托大声问道。
    “少校同志,是我的疏漏,”不敢再多做解释,基斯利亚克老老实实的认错,这时候,多解释只能多出错,老老实实的认错,反倒能表明一个良好的态度。
    “你的疏漏就是在对一线指战员犯罪!”维克托狠狠地呵斥道,“如果因此而出现任何问题,你都免不了一个叛国罪的罪名!”
    基斯利亚克打了个哆嗦,他知道维克托没有恐吓自己,这都是事实。
    “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同志,我不想处罚你,但我要明确告诉你,只要你还在我的手下,只要你的晋升报告还要从我这里通过,我就不会给你任何晋升的机会,”维克托的怒火似乎稍稍平息了几分,他的语气放缓,但说出来的话,却似乎将基斯利亚克丢进了冰窖,“而且,我会将你这次的表现记入你的档案,你可以申请调职,也可以申请辞职,但在你离开西方向之前,如果工作态度没有足够的改进,我会让你后悔的。”
    基斯利亚克的嘴唇都白了,他垂着头一声不吭。
    “滚回小雅罗斯拉维茨去,做好你该做的工作,”维克托摆摆手,面色不耐的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会盯着你的,千万不要给我找到生气的机会。”
    “是,少校同志,”基斯利亚克应了一声,转身有些踉跄的离开房间。
    等到他离开房间,一直守在门口的瓦连卡才蹑手蹑脚的走进来,他蹲在地上,将散落一地的文件逐一捡起来,小心的放在维克托面前,随即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维克托长出一口气,伸手从桌上拿过自己的香烟,刚刚点燃一支,就听到门口的方向响起脚步声。
    扭头看看,门口赫然站着一个身材高大魁梧,但脑袋却长的像个枣子似的年轻人。
    “啊,格奥尔吉中校同志,”维克托急忙站起身,笑着招呼道,“快进来,是有什么事吗?”
    来人名叫格奥尔吉,格奥尔吉·卡尔波维奇·齐尼奥夫,军衔是中校,现任总参作战部政治处主任。他的这个职位比较特殊,虽然人是在总参作战部工作的,但人事关系却是挂在总政治部的,换句话说,这人是在总参作战部搞党务工作的。尽管他的军衔是中校,但身为国家安全少校的维克托,在级别上倒是比他高一级,不过,两人之间也谈不上谁指挥谁,毕竟不同属一个系统。
    齐尼奥夫是随同谢尔吉延科一同前来西方面军指挥部的,他的职责与后者相同,也是来考察维克托的通讯指挥中心是否有必要划归到西方军指挥部的,只不过,他考察的主要是指挥部方面的问题,而后者则是考察维克托的问题。
    说起来,齐尼奥夫这个人也是个传奇角色,如果不是有布尔加宁的介绍,维克托甚至不敢相信这人在战争爆发前,竟然已经是市委书记了,是的,他是第聂伯彼得罗夫斯克市的市委书记。他是1907年生人,18岁高中毕业便参加了工作,在赫赫有名的第聂伯彼得罗夫斯克李卜克内西冶金厂做工人,随后几年里,他半工半读,最终获得了第聂伯彼得罗夫斯克冶金学院的工学学士文凭。
    巧合的是,就在他从冶金学院毕业的那一年,一位同样学习冶金专业,同样靠着自学拿到工学学士文凭的家伙到了第聂伯地区,做了第聂伯捷尔任斯克市的苏维埃主席。一个很偶然的机会里,齐尼奥夫结识了这个人,对方很看重他,尽管对方比他的年纪还小,但却一再邀请他跟着自己干。
    于是,齐尼奥夫在两年后便成了第聂伯彼得罗夫斯克市列宁区的区委书记,又过了一年,他的那位朋友便成了第聂伯彼得罗夫斯克州的州委书记。齐尼奥夫很快得到了晋升,成为了市委书记,但就在这个时候,战争爆发了,那位朋友去了总政治部,齐尼奥夫也跟着去了。
    哦,维克托当然不知道,齐尼奥夫的那个朋友,名叫列昂尼德·伊里奇·勃列日涅夫。而这个齐尼奥夫,将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他的同事、下属,兼政敌。
    齐尼奥夫为人很热情,他高度赞扬了维克托在西方向上所做的工作,并且表明了总参谋部、总政治部在这件事上的立场——他们完全支持西方面军指挥部所提出的申请,秉着“一切为了战争,一切为了赢得战争”的基本原则,内务人民委员部应该也能认同这个申请。
    这家伙还当着维克托的面拿出一份报告,那是他亲笔书写,并将在回到莫斯科后,提交给国防人民委员部的调查报告。维克托老实不客气的将这份报告看了一遍,看完之后,他自己都有点脸红,尽管对方陈列的都是事实,但那些夸赞的话语却是有些过了。
    当然,维克托也知道齐尼奥夫的立场,现在,总政治部和总参谋部是穿一条裤子的,且不管他们彼此间有多少的嫌隙,但至少在为军方争取更多资源的问题上,他们是有相同立场的。
    维克托不知道谢尔吉延科的报告是怎么写的,他相信那个古板的家伙也不可能把报告拿给自己看,但从实际的角度来考虑,他估计自己这次是跑不掉了,估计方面军指挥部不太可能放他离开了。
    谢绝了热情的齐尼奥夫所提出的共进午餐的邀请,维克托将这个家伙送走,他实在想不明白,难道两人凑在一起啃几个土豆子很有趣吗?
    一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候,蒙蒙的细雨还在下个不停,北面吹来的风带来了一丝微凉,这在提醒着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炎热的盛夏即将过去,短暂的秋天就要来了,而既然秋天到了,那么冬天还会有多远吗?
    当奥莉卡出现在农舍前的时候,维克托正站在门口胡思乱想,他在考虑后勤装备部门是不是已经开始给一线士兵们准备冬装了,前世所知不多的那点历史告诉他,战争进行的这几年里,几乎每一个冬天都是历史上罕见的严冬,苏联人之所以能够打败德国人,就是因为德国人不适应俄罗斯寒冷的天气......
    好吧,这些观点有些扯淡了,维克托前世的时候就是中国北方人,但从他接触的那些南方人来看,似乎生活在中国南方的人,要比北方人更加的耐寒。
    奥莉卡为维克托带来了午餐,同时,还为他带来了一具火热的肉体,这女人初尝男女之事,竟然比维克托还要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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