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江阔,请问你是?”江阔平静而淡然的声音响起,像平常一样,客气而不失礼貌。
    “江阔,我是何潮。”何潮轻轻咳嗽一声,“不好意思现在才回你的电话,前段时间呼机坏了,刚修好……找我有事?”
    “何潮?”话筒的一端先是一顿,随即江阔惊喜的声音传来,提高了八度,“哎呀,真的是你?总算有音讯了,我还以为你从此再也没有下落了。”
    其实江阔知道何潮在樟木头镇,本来她想国庆节前来一趟樟木头镇和何潮见上一面,却被香港的事情牵绊,没能成行。何潮一直没有回复她的信息,她心中有几分失落,不免就有所猜测,何潮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想再和她有任何联系了?
    可是为什么?何潮没有理由断绝和她的联系,就算他有了女友也不应该,她和他是正常的商业关系,以何潮的为人,他不会那么短见,更不会对她有什么成见。
    江阔从小生长在豪门,体会不到穷人的悲哀,想象不到何潮和外界失联一个多月是因为一个不到2000元的呼机坏掉的原因。在她眼中,一部一万多的手机坏了,也会第一时间换一部新款,怎么会因为通讯工具的问题而和外界断了联系?
    贫穷会限制人的想象力,富贵也会。
    “怎么会没有下落?只是暂时的,没办法,呼机坏了,花了300多修了一个月。”何潮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好在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和外界联系,在没有成就自己之前,我就是一棵卑微的小草,就是消失了也没有几个人会记住。”
    江阔莫名有几分心酸:“你还在樟木头镇吗?”
    “在,一直在。”何潮轻笑一声,开玩笑的口吻说了一句,“怎么,你要来看我?欢迎,就怕地方太小,容不下江大小姐的尊贵。”
    “何潮!”江阔突然生气了,喊了一声,“我讨厌你!再见!”
    何潮诧异地看了看电话,怎么说挂断就挂断,江阔是怎么了?他愣了一愣,摇头笑了笑,将手机还给郑小溪:“电话都打完了,该干活去了。”
    郑小溪虽然没听到电话内容,却能猜到大概:“江姐姐生气了?你赶紧检讨一下哪里做得不对,她脾气可好了,轻易不生气,一生气肯定是你太气人了。”
    “我最近都没有见过她,怎么就让她生气了?莫名其妙。”何潮起身就走,哼着小曲,“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从不寂寞从不烦恼,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春风啊春风你把我吹绿,阳光啊阳光你把我照耀,河流啊山川你哺育了我,大地啊母亲把我紧紧拥抱。”
    《小草》是音乐剧《芳草心》的主题歌,自八十年代一经推出就风靡一时,不但传唱了大江南北,还在日本和东南亚等地引起了巨大反响,影响了整整一代人。
    望着何潮的背影,郑小溪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他是真糊涂还是装傻,江姐姐生他的气,肯定是埋怨他不和她联系。呼机坏了不过是一个借口,江姐姐的电话他也有……”又想起了周安涌,不由情绪低落了几分,“我的电话周安涌也有,他从来不打过来,而且还没有记下我的号码,可见他心里也没有我。那天晚上他还抱住我说喜欢我,总赖着不走,一转身就忘得干干净净,男人都是这样喜新厌旧吗?何哥还没有新欢,可是为什么也不在意江姐姐呢?”
    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郑小溪的自怨自艾,她忙接听了电话:“你好,利道物流。”
    “小溪,我是江阔。”
    “江姐姐……”郑小溪喜出望外,“你要过来看望何哥哥吗?”
    “我明天一早过去,你先别告诉他。”江阔刚才一生气挂断了电话,刚放下电话就又后悔了,觉得不该无故发火,会让何潮误会,就又赶紧打了回来,却听到了郑小溪的声音,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何潮所用的手机是郑小溪的电话。
    “太好了,欢迎江姐姐,可是为什么不要告诉何哥哥呢?”郑小溪心思简单,“是不是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也不是……算是吧。”江阔不想解释过多,她停顿了片刻,“现在你们的利道物流发展得怎么样?”
    “还可以了,才一个多月,现在每天的收入就有几百元了,等公司发展到100人的时候,每天的收入都会有几万元。”郑小溪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江阔无声地笑了笑:“如果每天收入300元,但支出是290元,利润率也不足以支撑公司扩大经营……何潮有没有什么远景规划?”
    “有,何哥哥的想法可多了,不过他只和我们透露一点点,还说现在只需要踏实做事,不需要想太多。他常说的话是立足长远着眼眼前……江姐姐你是要投资我们吗?”郑小溪想起了她向爸爸索要资金被拒绝的经历,不由情绪低落了几分,“本来我打算从家里借钱投资利道物流,爸爸不同意,非说物流行业没有前景,他只看好房地产,只想做包租公。”
    江阔微有失望之意,何潮并不如她想象中一样有格局有魄力,她原本想要投资何潮的心思瞬间熄灭了一半:“何潮对目前几家比较成功的物流公司,比如香港的江氏物流、比如深圳的辰东物流,再比如上海的盛彤,他们的优势和不足在哪里,有没有做过对比?”
    “没听他说过。”郑小溪还是没有多想江阔为什么会问她这些问题,“江姐姐你快来樟木头,可以当面问问何哥哥,他有许多事情都不和我们说,可能是觉得说了我们也不懂。反正我什么事情都听他的……”
    “公司是团队,团队很重要,不是一个人单枪匹马作战……”江阔微叹一声,心中仅存的一半投资念头也全部熄灭了,“我明天去樟木头镇是见一个老朋友,如果还有时间,就和何潮见见。”
    刚收起电话,郑小溪抬头一看,何潮匆忙从外面回来了,她忙举起手机:“何哥,刚才江姐姐又打来了电话,问了好多问题……”
    “什么问题?”何潮是忘了一个单子,回来取下。
    “嗯……”郑小溪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何潮明天江阔会来,电话又响了,她一看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以为是业务来了,“你好,利道物流。”
    “利道物流?”另一端传来一个微带沙哑的声音,“怎么是利道物流,难道打错了?刚才是谁打我电话?”
    “你是哪位?没人打你电话,你打错了。”郑小溪急于和何潮说事情,就要挂断。
    “你确定没人打我电话?你问问你的同事,我叫江离,大名鼎鼎的江离,他们当中肯定有人认识我。”
    “江离?你等等。”郑小溪才听出来是江离的声音,赶紧将电话递给何潮,“江离打过来电话了。”
    何潮接过电话:“江离,是我,何潮。刚才打你电话,你没接。前段时间呼机坏了,刚修好,你现在怎么样?”
    “呼机坏了你就敢自绝于朋友?何哥,你心可真大!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都快发疯了。你不能在我的生命中突然出现又悄然消失,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行、行,打住,打住。”何潮最怕江离说个没完,江离的长篇大论一旦开口,犹如江河决堤,滔滔不绝,“是我不负责任,是我的错,行了吧?”
    “什么叫行了吧?你的态度不端正!”江离沉默了一会儿,没等来何潮继续说下去,只好继续说道,“行,你厉害,你淡定,我服了。是这样的,我现在是教历史的经济学家,受聘于善来集团,是深圳一哥郭林选的私人教师简称私教兼顾问。他托我找你,想投资你。当然,最主要的是我们好久没见了,我有许多想法想和你交流,你在哪里,快说,我马上就去找你。”
    什么什么,郭林选要投资他?何潮愣了,郭林选不收拾他就不错了,还会投资他?除非郭林选脑子有坑。又一想,郭林选号称深圳一哥,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也许不是想投资他,而是想借投资之名压迫他,他哈哈一笑:“祝贺江老师如愿以偿!一哥投资的事情,就算了,你要来樟木头镇看我,随时欢迎。”
    “你在樟木头镇?怎么不早说,具体位置告诉我。”江离急不可耐,“我现在就出发,要和你秉烛夜谈……”
    何潮告诉了江离他的具体位置:“谈什么?”
    “无所不谈。”江离只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何潮无奈地笑了笑,江离还是老样子,激情如火澎湃如潮,想到做到,是一个理论联系实践的实干派。他怎么受聘于了善来集团?应该是郭统用赏识他的才能,郭林选才不会有心学习。
    正准备将手机还给郑小溪——他还有单子要送——手机又响了,他不及多想就随手接听了电话:“你好,利道物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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