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道婴儿响亮的哭声,屋内嘈杂的吵闹声顿时安静了下来。
    史清倏虽然一直等在门外,可直到这婴儿落地,自己的心才放松下来。她如同自己方经历过一场生死一般,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满头大汗。
    外面的人,有人欢喜有人愁。只见沈伦脸上的表情渐渐地被笑容所取代,而皇后,则一脸的不可置信。
    竟然真的叫她生出来了?
    皇后眼中冒火,恨不能将那无用的张太医就地抹杀!
    女医拉开了门,怀中抱着一个用大红色襁褓裹起来的婴儿,她快步走出来,跪在了沈伦面前,笑着说道:“皇上!是个小公子!”
    沈伦看着襁褓里的胎儿,见他虽然瘦小,面色却红润,哭得声音倒是洪亮。一时间喜笑颜开,“哈哈哈哈,好!今日接生的人,朕都要重赏!”
    “谢皇上!”接生婆和楚太医齐齐跪下,道。
    新的龙子出生,第一要务便是赐名。这个胎儿的名字,沈伦却是一点都没有犹豫,“‘所谓天者,言其然物而无胜者也’,然,又谓之平安,这孩子的名字,便叫沈然罢!”
    话音刚落,各宫嫔妃齐齐下跪,口中喊道:“恭喜皇上!”
    皇后自然心中不甘,但也只得随着大多数人跪了下来。
    史清倏想到了自己前世的古汉语老师对‘然’字的解读,说,然,本义主宰,然物,即主宰万物。看来皇上对淑贵妃的儿子,是有着深重的期盼的。
    她开始有些期待皇后知道‘然’的意思之后,是什么样的表情。又有些庆幸自己拼死救下了沈然,只求日后的沈然能够不受那些流产药物的影响,茁壮平安地长大。
    淑贵妃因为生产得艰难,所以孩子一生出来,她便晕厥了。沈伦让其好好休息,怕他人叨扰,便遣散了各宫嫔妃。
    沈伦也没有单纯地沉浸在新得一子的喜悦之中,史清倏先前说的话让他耿耿于怀,便召集了太医们和女医,加上史清倏,一同前往龙阳殿,仔细询问此事。
    史清倏想,好在自己留了个心眼,让阿秀把张太医开得药物的药渣都留了下来。
    阿秀抱着两大包东西走进龙阳殿时,张太医的表情已然木讷呆愣,跪在地上都在不住地颤抖。
    史清倏看在眼里,看来这药物,张太医是完全知情的了。
    “回皇上,这是淑贵妃这三日以来的全部药渣。”阿秀将两包药渣放在了太医们面前,“左边这包,是史小姐来探望淑贵妃时开得药,右边这包……”说着,她狠狠地瞪了张太医一眼,“是黑心的张太医开的!”
    皇上见状,开口问道:“清倏?你怎会为她开药的?”
    “回皇上,臣女方才所说的话有所隐瞒,但也实在是无奈之举,并非有意欺君。”此时,身边只有太医们,没了皇后的眼睛盯着,史清倏才敢把事情都说出来,“三日前臣女去拜访淑贵妃时,见她精神不济,便斗胆诊了一次脉,却发现淑贵妃脉象奇差无比,认为是太医的安胎药有问题,这才敢斗胆僭越,为淑贵妃开了一方药。”
    史清倏本无权利负责调理淑贵妃的身体,所以她的行为称得上是‘僭越’无疑。但她知道若没有自己开的药方,只怕淑贵妃和沈然的性命早就没了,她相信沈伦是明君,不会因此责罚自己。
    楚秘和女医打开药渣仔仔细细地翻看,又不时拿起药物来仔细嗅,二人彼此点了点头,才说道:“皇上,这史小姐开的方子,的确是安胎良药,可是这张太医开的方子里……却有一味淡竹叶,这种药物活血化瘀,平日里用来祛除热毒效果极佳,可若是用在孕妇的身上,必定会导致气血亏空,随时都会有流产的风险……若不是这几日淑贵妃饮了几顿史小姐的方子,只怕孕妇和胎儿都会因为气血亏空而亡啊!”
    女医说完,楚秘又补充道:“淑贵妃今晚喝的最后一副药,药方是史小姐的方子,可是里面却加上了一副致命的药——水蛭,这东西,孕妇一沾,必定是要血流成河的!”
    沈伦听后,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怒不可遏地硬压着嗓子说道:“张庭,你开如此害人的药方,居心何在!”
    张太医只觉得沈伦的声音如同滚滚冬雷,盘旋在自己的头上,迟早就是要劈下来的,他的下巴都在颤抖,舌头似乎也怎么都不听使唤,说不出话来。
    楚秘见状,顿时大发雷霆,“孽徒!你这孽徒!你用医道害人,可对得起老祖宗!”骂完,又对着沈伦深跪,道:“皇上,臣教徒无方,求皇上治罪!”
    张庭虽然是楚秘的徒弟,但是安排张太医去负责调理淑贵妃的人,是皇后,楚秘无权反抗,所以这件事情,按理来说他并无责任。
    “好你个张庭,不肯说是吧?”沈伦的声音由低而高,渐渐地吼了起来,目光如同两把尖刀刺向了跪在地上的张庭,“谋害贵妃,你就不怕株连九族!”
    “臣……臣……”一听说要‘株连九族’,张庭心中忽然不服起来,凭什么、凭什么皇后用自己的家人威胁自己,到头来罪责却都是自己的?反正也是要株连九族都的大罪,拉上一个皇后在黄泉路上做垫背的又有何不好!
    “是皇后!皇后用微臣的家人要挟微臣,要微臣在淑贵妃喝的药里面做手脚!”
    “皇后……”沈伦紧紧握拳的手掌心中,已经出现了四个血色殷红的指甲印。他就知道,这后宫里除了皇后胆大包天,没有人敢做这样的事情了!“大监!大监!”
    在门外候着的大监闻声,快步跑了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传朕的旨意,太医张庭,用药害人,有辱医德,关进刑部大牢,秋后问斩!”沈伦说话间满是坚定,“皇后妇人善妒,有辱国母之责,自今日起褫夺凤印,紧闭于宁寿宫,非朕下旨不得离开!”
    褫夺凤印,便是夺走了皇后的权利,虽然还留给她一个后位苟延残喘着,但任谁都听得出来,皇后是大势已去。
    太子沈轩也因为沈默之死而被关了禁闭,这皇宫,总算是能有几日的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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