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就是葛饰应为,那名大画家葛饰北斋的女儿。”
    龙马在秦明入狱的几天里,除了喂蚊子,就是吉原晃悠。
    无处可去,至少还有樱华屋给他白嫖。
    “葛饰...阿婆?”
    秦明面前的葛饰应为,满头银发,少说也有六十岁了。
    这个年纪,和原身能有什么关系?
    忘年交?长辈?
    不过葛饰应为确实有点特别,有一条长着人手的诡异黑龙,环绕在她周身。
    那黑龙除了手之外,正好和《富士越龙图》中的黑龙,一般模样。
    “北斋前辈的女儿吗?”
    秦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有如此技法,既然是这样,那父女共用一个笔名,也很正常。”
    反正葛饰应为用的只是“铁棒滑滑”这个专门用在春画上的笔名,并没有署上葛饰北斋的名号。
    “这就没事了?”
    龙马一脸狐疑的看着秦明,费心费力找到这个假画师,最后一笔带过,你到底是为什么?难道真的只是找借口来吉原吗?
    可看着秦明那张俊美而又正气凛然的脸,他开始自己寻找借口。
    没错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婆婆,还救过野风花魁,难道要把她送进监狱?
    “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假画依旧是假画,应为阿婆,既然你因假画得利,那就得接受惩罚。”
    “我....”葛饰应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辩解的话。
    她的确因为盗版盈利了。
    “不要!不要惩罚阿婆!”
    一个小女孩从屋后走出来,睡眼惺忪,但张开护在葛饰应为身前的双手,却伸得笔直。
    “阿尤乖,阿尤乖.....”
    葛饰应为心疼的摸着小女孩的脑袋,安慰道:“奶奶做了错事,就要接受惩罚。”
    “是画假画么?”阿尤数着手指头道:“最近吃的好多,我知道的,奶奶卖了假画赚了钱。”
    她跑着拉着秦明的衣角,祈求道:“阿尤以后会少吃的,还会去山上采花赚钱,不要惩罚奶奶!”
    说着,她从衣兜里拿出了两枚铜板:“有钱的有钱的,大人,这些钱都给你。”
    “对不起对不起!”葛饰应为躬身一礼,推搡着阿尤,想要将她送回后屋,一脸歉意的看着秦明,道:“这是我妹妹的孩子,我妹妹过世了.....”
    “我不要!”阿尤挣扎着,试图将两枚铜钱递给秦明,葛饰应为是她在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妹妹?那应该是葛饰北斋的小女儿了,据说天生失明,没想到居然还有孩子....”
    龙马摸了摸下巴,不过你们这辈分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好。”秦明笑着从阿尤手上收下两枚铜板:“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先不急着处罚,我先去奉行所找松平容保大人商讨罚金,等出了结果,你们再将钱补上。”
    盗版自然要惩处,但时间上可以宽裕一些。
    秦明有把握改变葛饰应为的处境。
    至少从她得救了野风花魁来看,本心不坏,而且其本身,也颇具价值。
    葛饰应为画这么多假画没人发现,就足以证明她继承了葛饰北斋的画技,只是其自身没有名气,而葛饰北斋的画风,在日本又过气了,所以才生活不好。
    要知道欧洲的印象派画家,基本全都受到了葛饰北斋的影响,让葛饰应为办个画展,讲解一下他爹的绘画技法,忽悠点欧洲画家,不要太简单。
    梵高是不行了,才七岁,不过能把德加、马奈、莫奈之流忽悠来,也不错,艺术嘛,逼格高,也方便自己在欧洲打响名声,为以后转行、跑路做准备。
    一套大棒甜枣打下来,葛饰应为对秦明,不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至少也不会有太多隐瞒。
    秦明觉得时机差不多,便拿出百鬼绘卷,抽出其中的画轴,指着“葛饰”两字,问道:“你认识这个吗?”
    “这是...”葛饰应为仔细端详一番,答道:“这应该是我父亲的画轴。”
    “....”
    哦豁,线索断了,葛饰北斋都入土多少年了。
    秦明不死心:“你父亲生前,认不认识什么阴阳师?”
    葛饰应为一怔,点头道:“有。”
    秦明心脏猛地一跳,来了,果然有线索。
    “父亲以前跟我讲过,他年轻时不信神佛,虽然听过大量日外童话神话,却从没有真正信过一个。”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阴阳师,感慨于人的精神力量以及精神力量创造出的文字画作之精妙,才开始对创作者创作之时,必定万籁俱寂如有神佛附体的说法,笃信不疑。”
    “父亲老说,自那之后,自己的双手在夜间会莫名疯狂舞动,同时长出一双虚幻之手,虚幻之手去过许许多多的地方,触摸过各种各样的物体,感受过自然的千变万化,有了这双手,他才能作画。”
    “父亲因为怕这双手越飞越远,最终会脱离自己,再也不回来,于是在手上写满经文,缠上佛珠使之“归位”,晚年时佛珠破碎,正好他的画就不再受欢迎了。”
    “对了,父亲常说,这世上真的有神佛鬼怪,只要世间的情感和欲望不绝。”
    “想来,那个阴阳师对父亲的影响很大吧?”
    葛饰应为说完后,秦明陷入沉思。
    葛饰北斋年轻时遇到的阴阳师,不可能是原主,年龄对不上。
    秦明问道:“你的父亲是江户人吧?”
    “是的。”葛饰应为陷入回忆:“父亲早年家贫,三十多岁的时候,才成名,之前一直待在江户本所割下水。”
    “.....”
    葛饰北斋三十多岁的时候,大概是1790年左右,明历大火过去了一百多年,江户成为了阴阳师的禁地。
    他遇到的阴阳师,总不可能是来公费旅游的吧?
    一个传承多年的家族,不会轻易得罪自己惹不起的人,就像安藤家一样,他们得罪自己,背后另有阴谋,八成是被别人算计了。
    阴阳师同样如此,作为一个庞大的势力,明白玉藻前的可怕之处,不会轻易得罪这种大妖,背后多半有阴谋。
    而所谓的阴谋,极有可能和那个特别的“阴阳师”有关。
    明历大火的传说中,就有阴阳师出现,玉藻前也是将矛头对准了阴阳师。
    看来,是这个特别的阴阳师,为某种目的,重伤了以津真天,又引发了后续的明历大火,导致阴阳师们提桶跑路。
    自己并非这两百多年间,唯一一个来到江户的阴阳师,还有一个无人知晓的特别阴阳师。
    原身会和这个阴阳师有关系吗?
    秦明觉得问题变得越来越多,余光落在环绕在葛饰应为身边,那条长着人手的黑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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