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堂内的空气,随着兵部尚书谢怀彬的发言,瞬间凝固起来。
    而刻意强调的“狼群”二字,则通过没有阖上的门缝,清晰地传到等候在外的陆挽澜耳中。
    她刚刚因为五哥陆云归,得以脱身去医治大头瘟病患而庆幸,现在一颗心却又因此紧紧揪起来。
    一天一夜过去了。
    迟铮没有回来。
    连小喜和梨影也没了消息。
    城南到底发生了什么?
    若真的被魏琪逮到她们和狼群在一起, 陆家此次恐怕还是会在劫难逃。
    看着几位兄长喜笑颜开地簇拥陆云归离开,陆挽澜柳眉不知不觉蹙成一团。
    于此同时,一门之隔的二堂内,又传出谢怀彬的高声阵阵:
    “时疫刚起的时候,本官就马不停蹄与王维全大人去城南郊外走访。亲耳听到城南郊的百姓说陆家庄子附近,时常传出狼嗷之声。更有人亲眼看见,陆家的下人多次运送牲畜去喂狼。”
    “本官原本只是觉得蹊跷,不想今日见陆大人对狼群一事避而不谈,反倒对捕狼的神机营百般刁难。”
    “这么看来, 陆大人这是做贼心虚,故意为之了!”
    他说完,见陆云礼手指轻捻着官袍一角没有答话,便冷笑着起身,拱手向上首施礼:
    “豫王殿下既然奉圣上口谕监审此案,那么微臣今日便斗胆恳请殿下,不如趁此机会将时疫源头查个水落石出,对这等误国误民之徒必要严惩不贷!”
    “哦?”
    豫王萧逸寒听罢抬了抬眼,故作茫然问道:
    “谢大人怎么也如此武断?该不会是真的怕神机营中军出了岔子,连累自己?”
    面对萧逸寒质疑,谢怀彬却一脸正色:
    “微臣既为大周子民,又为内阁臣子。身居庙堂之高,忧国忧民便是责无旁贷!若是能将大奸大恶之徒绳之以法,微臣就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有什么要紧?”
    “既然燕王殿下和陆大人想查神机营!想查兵部!那就尽管去查!”
    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却又表明自己为大义甘愿受辱,震得堂上其余人一时哑然。
    早已默默转为中立的大理寺正卿和通政使不敢吭声, 一直谨言慎行的吏部尚书王维全老脸却拉得老长。
    想不通谢怀彬这厮,是想要虚张声势, 还是真的打量着鱼死网破?
    他自己个儿干不干净,自己不清楚?
    燕王若真的放手去查神机营,那谢贵妃私自扣了陆云归医病,神机营中军知情不报,就够他们兵部喝一壶的。
    这会儿他哪来的脸叫屈?
    可话又说回来,燕王倒是想把手伸进神机营中军,可也要问问上头另一位监审同不同意。
    工部尚书王毅全也是这样认为。
    只是他抬着眼皮来回瞟了王维全半晌,眼皮子都快瞟抽筋了,也没见自家大哥给他一个回应,一肚子的话就这么生生又咽了回去。
    见无人继续这个话题,豫王萧逸寒轻轻叹了口气:
    “谢大人忠肝义胆,本王甚是佩服,不过朝廷自有朝廷的规矩,查与不查,如何着手,不但有律法所依,也要拿得出确凿证据,几个无关人等的证词还不至于此。”
    他说完偏过脸看向另一侧的萧晏之:
    “六弟想查神机营中军也是为着皇兄的安危,本王自然理解。可事情总有個轻重缓急, 时疫源头关系重大,六弟莫要因为此事与王妃母家有牵扯,就失了公允。”
    谷軌
    萧晏之听罢侧目,对上萧逸寒充满阴鸷锋芒的双眸:
    “王兄既然说空口无凭,那便拿出狼群为陆家所豢养的铁证吧。”
    萧逸寒顿住。
    可也只是一时之间,便听见外头传来一阵铁靴踢踏。
    不过须臾,神机营左掖参将一脸凶煞跨进二堂门槛:
    “末将奉圣上手谕,前来捉拿通倭养狼之嫌犯,圆审暂停!如今京城时疫严峻,各位大人处理好刑部事宜,便回府上去吧。”
    这参将话音刚落,众人猛然将目光投向刑部尚书陆云礼身上。
    想不到,这陆家竟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京城地界豢养那些畜生!
    二位王大人心中石头落地,谢怀彬则鼻中冷哼。
    且看圣上要怎么,一颗一颗摘下陆家人的脑袋吧!
    见陆云礼面色如常又迟迟不起身,左都御史高大人幸灾乐祸地劝慰:
    “既然圣上有请,陆大人就别装作气定神闲了罢!若能主动交代一番,圣上说不定会留你陆家一干人等的全尸,也说不定呢!”
    兵部尚书谢怀彬接话:“圣上乃仁君,对功臣之后自会以仁心相待。”
    萧逸寒嘴角一弯,看向萧晏之的脸上藏不住欢愉:
    “皇兄都来拿人了,六弟难道还要什么铁证?”
    一直在门外偷听的陆挽澜,此时只觉得心口被一把尖刀戳中一般: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吗?
    那现在,要怎么办?
    而围在她身后的陆家兄弟,早已被堂内几人气得火冒三丈!
    “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老三怎么不说话?!”
    二哥陆云帆急得满地转圈,回身就见王六姑娘满脸青白,便抓着她手腕道:
    “你不是有王家的把柄吗?现在就跟我进去说出来,不然陆家完蛋,你也没好日子过!”
    “我......”王六姑娘皓腕被陆云帆掐的生疼,拼命挣脱却挣脱不开,无奈只好求助于陆挽澜,“燕王妃,燕王妃,我......”
    陆挽澜连忙拉开陆云帆,将王六姑娘护在身后:“二哥你冷静点,现在是圣上要拿人,王六姑娘说的话又有什么用?”
    “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老三被押走,什么都不做吗?”陆云帆咬着牙,一拳锤在身旁的抱柱楹联上,恨恨道,“养狼的,明明是他萧逸寒!凭什么让陆家陪葬!”
    又转身,将忽然红了的眼圈掩藏起来。
    看着二哥瞬间泄气的背影,陆挽澜想去安慰,可却发现此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养狼的人的确是萧逸寒,可自作聪明将那群狼带回庄子上的人,却是自己。
    二哥该怪的人是自己才对。
    四哥陆云昭和六哥陆云策也不知要如何应对,只能一左一右护住小妹,看二堂内的三哥有什么动作。
    只是,不知为何,三哥陆云礼竟是一直端坐在官帽椅上,纹丝未动。
    萧逸寒的声音却愈发大声:“陆大人!你是要抗旨吗?”
    哪知他话音刚落,那左掖参将便又上前一步,瓮声瓮气道:
    “豫王殿下,请吧!”
    萧逸寒嘴角笑容忽地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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