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也许在很多事情上面现在都影响力不够了,可是啊,有一点,剿匪这么点小事,宛州发话了,各地都会愿意配合的,随便出点兵,又能报效朝廷,又能为老百姓除害,给自己捞名声,谁不愿意呢?”
    段威笑着,继续说道:“民不与官斗,自古就是这样的,军力,经济,无非就是给朝廷服务的,我背后是朝廷,哪里是这么几个小商人能对对的?”
    父女两人对视一笑,得到朝廷的支持,这就是段威最大的依仗,只要自己不死,那自己就是徐州的守备,最高的职位,占着大义。
    贾府,后花园,虽然烧掉了一些,可是在老三等人假模假样地救火行动中,还是保存下来相当一部分。
    崔星坐在秋千上,摆着腿,一身白色的裙子,悠然自得,嘴里还哼着歌儿。
    佛堂里,贾登科正在面对老娘喋喋不休地训斥加担心。
    “娘啊,放心吧,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没问题的,咱们昨晚也没烧掉多少东西,都是些本来就要丢的垃圾,您的佛堂这不是好好的吗,而且昨晚我们特意弄得很小心,您都没睡醒的。”
    贾登科忍不住在最后加了这么一句吐槽,然后就被一巴掌打在后脑勺上头。
    “你当老娘睡死了?家里起了火都不知道的?我是看周围没有火,你也没叫人来通知我,就连翠花,我都见到她就靠着门口,站在那儿看外头,这才故意不起来,免得给你添麻烦,要是真的起火了,你忙着救火,还要过来担心我,才是麻烦。”
    “嗯,娘总是最关心我的那个。”贾登科愣了一下,笑了出来。
    “废话,我的儿子,我不关心,等着谁关心?”
    大概是觉得有点儿煽情,贾母说了几句之后,也知道了昨晚的事情,就不再纠缠了,而是问道:“阿科啊,你这次要跟谁过不去,还用得着把自己家都点了?”
    “娘,我什么时候跟人过不去,都是别人来找茬,锦朝就这么些人,咱们赚得多了,自然就有人少了,很正常,这一次嘛,就是给段大人看得。”
    “段大人?他上次就想害了你,现在又要对付你?你老实说,这次青城被戒严,是不是冲你来的?”贾母眼里又浓浓的担忧。
    贾登科摇了摇头:“不是的,是段玲被人行刺,这才闹得这么大,不过段大人肯定不会错过这种机会的,当然也要趁机敲打一下商会,这不是,我们三个大掌柜都被锁在家里,不让出门了。”
    “行吧,阿科,娘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可是总有些话想嘱咐你。”贾母想了想,难得换了个口气,比较平缓地说着话。
    贾登科点点头:“您说,我听着。”
    “咱们做生意嘛,讲究一个和气生财,不过那都是以前的小本生意,你既然到这个程度,自然就会有人为难,所以平时你和别人有些不愉快,娘也不放在心上。”
    “可是这个段威,三番两次要找你麻烦,而且他毕竟是徐州的守备,我觉得尽量还是化解一下,把误会解开,或者咱们让点利益就是了,不过,”贾母的话停住了,深深地看着贾登科。
    “娘,您说啊?”贾登科眨眨眼。
    贾母叹了口气:“如果段威非要拿你开刀,或者咱们要让的利益过大,你不情愿,那就多想想,要怎么把段威弄下台,他如果不肯放过我们,那我们也不能永远都仰人鼻息。”
    “大不了,咱娘两换个地方活,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娘还开个小店,也能养活你。”
    贾登科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眼眶却有点红,“娘,你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就好,咱们娘两相依为命这些年,吃过苦,也享过福,儿子长大啦,娘就该好好享受,喜欢拜佛就拜佛,喜欢什么干什么就好。”
    “好,明白啦,你说得对,儿子长大了,有出息,老娘就舒舒坦坦地活着。”
    母子二人相视一笑,贾登科一直等到老娘又开始拜佛了,这才出来,望了望天,很蓝,很清澈。
    背着手,迈着小碎步回到书房,贾登科靠在椅背上,拿起手里的漫画书,看了一会儿又放下,端起茶碗来,喝了好半天。
    好一阵子,贾登科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看着院子里开的正是鲜艳的花儿。
    “主子,已经到这一步了吗?”
    身后一个声音响起,贾登科转过身,看见小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一身藏青色的长袍,笑容有点勉强。
    “嗯,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大当家的了。”贾登科也苦笑了一声,这还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尽人事,听天命,这就是现在自己能做到的。
    “安排老夫人离开吧,我们在甜水巷那里的小屋子,没有人会查到的。”
    小慧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又马上接着说:“要不,您也去吧,跟着老夫人一起离开,或者您去城外,只要在军营里,段威就拿您没办法,大不了去苍云寨,只要您不死,咱们贾家就一直都在。”
    贾登科摇摇头,回答:“不行的,我早上去后院,就是想劝娘离开,可是她已经告诉我了,没什么值得害怕的,还安慰了我很多。”
    “老夫人虽然这几年不管事儿了,可是她老人家才是最坚强的人。”小慧歪了歪头,看着贾登科,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我也不会走的,我不甘心,这个时候退一步,那就是畏罪潜逃,授人以柄,我可以接受自己输在脑子不好,也可以接受自己输在本事不够大,可是我不能接受自己输在胆量上,段威一个徐州守备,都要跟我拼命,我一个小小的商人,怕什么?”
    “事到临头需放胆,这是您教我的,可是要做到这一点,是真的很难啊。”小慧走了过来,抓住贾登科的手臂,轻轻帮贾登科捏着僵硬的肩膀。
    “跟着我,是不是经常担惊受怕?”贾登科看着小慧,突然笑了起来。
    小慧仰起头,白净的脸上浮现出笑意,回答:“那是当然的了,您三天两头的出事,尤其是不在青城的时候,我在店里都坐不住,更别说桃子那丫头,每次您不在的时候,就像变了个人,我晚上回来还能看见她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也不开灯,有一回睡得迷迷糊糊,我问她怎么不回卧室,她回答我说要等你回家。”
    贾登科叹了口气,说道:“我的抽屉里面,有一封信,如果这次的事情过不去,老三会护送你还有桃子,和我老娘离开这里,你把信给刘湘君,她会安排你们在苍云寨生活的。”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主子,这就不必了,如果真的出了事儿,我会试着救您,要是实在做不到,我会带着桃子和夫人离开这里,换个地方,替您尽孝的。”
    这就是和小慧说话的好处,她是个极度理智的人,从来不会哭哭啼啼,而是会把事情都尽可能办好。
    “至于苍云寨,就别想了,大当家的当然可以收留我们,可是如果咱们这一场输了,那苍云寨也同样落不了好,我看那位大当家,可不像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不会托庇于段威旗下的。”
    小慧笑了起来,接着说道:“这次大当家的几乎是把全部身家压在咱们这儿了,从她带兵围城开始,就不可能再改换门庭了。”
    贾登科点点头,“我明白,不过那封信你还是要交给她,就当做我贾登科报答她这一次鼎力相助了。”
    小慧扫了一眼书桌的抽屉,好奇地问道:“你把我们的家底都给她?”
    “没错,信里是我这些年的研究成果,还有我们在城外库房的钥匙和掌印,火药,炸药,还有那些精钢武器,以及书籍和家里的一些财物,在前些日子我们资助苍云寨的时候,我就在安排了,只是还差了一些时候。这些东西始终都是要有个固定地方的。”
    小慧眨眨眼,“就是你以前跟我讲过的那个,科研基地?”
    贾登科‘唔’了一声,也是有些惊讶:“那都是多久前的事儿了,你还记得?”
    “那是,”小慧笑着说道:“主子脑子里总是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却基本上都是对的,我当然要多学一点,不然以后等您成亲了,夫人进了门,看到我和桃子都不学无术的,还不把我们扫地出门?”
    贾登科笑着摇摇头,知道小慧是在故意逗自己笑,想让自己放松一点。
    就在这时候,桃子的身影出现在贾登科的视野中,小丫头匆匆忙忙地跑着,从窗口瞧见贾登科,顿时笑了起来,伸出一只手,食指中指一竖起来,正是贾登科教过的‘耶’手势。
    三两步冲进门,桃子喘着气,“主子,有好消息了!”
    “说吧。”贾登科坐下来,桃子拿着小慧递过来的水杯,却顾不上喝,只是端在手里,说道:“马府,刘府,都已经派人出门了,只是官兵拦着,然后马掌柜亲自出门,手里还拿着棍子,打了好几个捕快,现在捕快们也散了,马飞飞公子正带人朝我们这里来呢。”
    “段威有什么反应?”贾登科并没有放松警惕。
    “马掌柜让人传话,说是要在好客楼里头,见段大人,邀请您和刘掌柜一起去。”
    “我都没想到,马家这么凶,听说有个捕快一定要拦着,还想跟马掌柜动手,直接就被马公子给打断了腿。”桃子咂咂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捕快们居然不抓人?马家什么时候权势这么大了?”小慧问了一声。
    桃子摇摇头,“你都不知道,我听他们说,马公子打人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大概有上百人,都快把甜水巷给堵死了,捕快们别说抓人了,吓得跑都来不及。”
    “老马终于坐不住了,连自己养的这些护卫都派出来了,看来咱们昨晚那把火放的还不错。”贾登科满意地点了点头。
    和其他的大掌柜比起来,贾登科在青城毕竟势力太弱,根基不够,最起码,贾登科这几年下来,也没培养出几个像样的武士来。
    更别提这种平日里隐藏起来,但是主子一句话,就会站出来和官府对抗的护卫了。
    这也是贾登科一定要拉上那两个大掌柜的原因,如果他们不出头的话,段威要杀了自己,那就是随时的事情。
    有马府和刘府的这些护卫在,虽然不是官兵的对手,可是毕竟有了搅乱青城的资本,人手里没有力量,说的再天花乱坠,也不过就是纸上谈兵。
    “掌柜的,马公子在喊门。”老三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贾登科长出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说道:“开门,请飞哥进来!”
    没多久,大堂里,贾登科还在倒茶,马飞飞的大嗓门就伴随着脚步声一起到了:“阿科,还活着没?”
    “活得好好的!你就别想我的动漫商行了!”贾登科没好气地回头喊了一声。
    “都进来了,还带着棍子干嘛,要打我啊?”
    翻了个白眼,贾登科对马飞飞的造型很是无语,手里拎着一根棍子,身上还穿了一件很骚包的红披风,就差脚踩风火轮了。
    “你懂啥,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不抓紧表现一下,还等什么,你都不知道,这一路上过来,那些小姑娘们都从楼上瞄着我,有那么几个还给我抛媚眼呢,可惜我重任在身,来拯救我的好兄弟,不然现在都准备娶妻了。”
    “可是呢,本来应该在门口迎接我的,你却坐在这儿,怎么着,难道不感恩我这个义薄云天的好兄弟?”
    马飞飞瞪着眼睛,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把手里的棍子丢在桌面上,怒气冲冲。
    然而贾登科并不吃这一套,摆摆手:“说吧,想求我办什么事儿?”
    “嘿嘿,果然是知我者阿科,你看啊,这一次我在青城也是有名号的人了,手里拎着水火棍,一路悍行,遇佛杀佛,遇鬼打鬼,这样的形象,是不是可以加入漫画里边,或者小说,实在不行的话,剧本也可以,我还可以友情出演呢。”
    “飞哥,我倒是知道你一直有个武侠梦,不过这个时候,你确定要这么干?你爹知道了,还不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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