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坊市比白天更热闹许多,媳妇依偎在怀里,方云想着心事,没注意到林妙玉的娇羞,过了一会,林妙玉默念静心诀许久,平静了下来,方云也恰好思考完毕,就拉着她先逛一会。
    二人修炼如吞金吃财一般,就这样还进度极慢,方云也不敢乱花钱,尽管看到很多有趣的东西,但都忍住剁手的冲动没买。
    玄奇的修炼,百年的寿命,早就将两者强制杂糅在一起,修行枯燥而且晋升艰难,有的人中途转去做别的事,也很常见,时间长了就会诞生一些修凡结合的东西,飞舟必备的魂核投影就是一种。
    赵国向来号称三国之中最富有的,听说刚成立的时候最穷,后世君王经过治理,不再这么穷了,加上赵国洞天开启比其余两国要多一点,随着时光变化,就逐渐成为最富裕的国度。
    在这赵国的都城阳城,方云随便出来一逛,那真的是看花了眼,入目琳琅,街边小摊那里都尽是一些没见过的东西,铺子里想必更多。
    此处最多的,还是魂核制品,大多数跟幻境有关,有的制成了万花筒,筒底就是特殊炼制的魂核,有的制成了帽子,帽子正中间金丝银丝扣着魂核,看起来还挺好玩的。
    幻境会呈现一种视听体验,关键在于很沉浸,很真实,商家还会“贴心”的给你准备好你想看的东西,有著名说书的场景,有名妓清倌人跳的舞蹈,红楼这个大名鼎鼎的青楼,免不了被这些小贩隐晦的推销暗示:“里面的姐儿可是红楼的,花坊的……”
    方云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耳聪目明也有点不好,只要自己注意了,很容易就能听到他们的交流,随意逛了逛,除了魂核制品,其他有趣的也不少,有个叫留影珠的东西,可以定格一幅场景,跟相机似的,不过缺点是太容易碎了,甚至只要轻轻一捏,就能捏碎。
    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他们采用的办法是用透明的细丝,以高巧的手艺将其整个都套住,再将天然的琉璃珠掏空,里面放上一种海妖的透明血液,最后封住形成一个半掌大小吊坠,看起来晶莹剔透,而且不怕随意一碰就碎了。
    方云很想买一个,记录下自家媳妇睡觉时憨态可掬的可爱,但考虑到林妙玉的羞涩劲,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留影珠可不便宜,买回来用一下,估计就会被媳妇弄碎了,到时候纯粹是浪费钱。
    这些生活的小玩意挺多,也挺贵的,不是普通人能消费的起,而且各个都是消耗品,只有这些世家公子小姐,宗门核心弟子,亦或者是地位高的权贵家族,才会买这个。
    真正的普通修炼者,其实也很穷,一路走来,捡了那么多包,还没江别情一个人的财富多。
    紫雷阁里也是如此,杜绍义一个人的钱财,比方云捡的五六个普通紫雷阁弟子都多,宗门核心弟子和普通弟子差距很大,而就算是普通的宗门弟子,一般也散修有钱,财富不仅看实力,还得看地位。
    一路走来,方云内心波澜不惊,啥都想买个试试,又啥都不想买,既然出来逛街,就干脆顺便看看跟修炼有用的东西,不过这里铺子里的东西贵的要死,至少是雷州溢价的两倍,方云看的直摇头,逛了两家,就没兴趣再逛了。
    只是方云不知道,一开始这里并没有那么贵的,而是因为群英会,才统一涨价,专门要发一笔的。
    逛来逛去,啥都没买,最后还是吃的东西才让方云满意,好吃不贵,色鲜味美,方云左一个糕点又一个肉饼的买着,给媳妇递俩,可惜她都不要。
    两人在天机阁是吃过饭的,林妙玉守身作则,从不破坏习惯,饿了才吃东西,饭后是一点东西都不肯吃,不过她自己虽然不吃,喂方云却很起劲,左手一个圆圆的卷饼,右手一个纸盅的醪糟,见方云停了,就给他递过去。
    方云也是来者不拒,民以食为天,自己就一小老百姓,喜欢吃很正常,能吃就多吃点,媳妇都不介意。
    吃着东西,方云并没有因这些外物打扰思考,这些东西还是受到了时代限制,看起来花样多,弄来弄去就那么几样,方云打算以后做点更有趣的东西,但在此刻,他只想找一个切入点去进行探查,弄明白长生会到底在搞什么谋划。
    但长生会本就隐蔽,稍微小一点的势力,都没有听说过他们,此刻逛了一圈,听听消息,最终也一无所获。
    夜色渐深,人流也逐渐下去了,方云也正要跟媳妇回去,看到裕王的步撵也再度起行,一个黑衣男子跟着他从红楼里出来,面色如常,可裕王脸色则不是很好,上了步撵就走了。
    黑子中年男子正是曲飞,没说什么话,错开一段距离,跟着步撵离开的方向前进,从二人身边经过时,也没多看方云二人一眼。
    “闹矛盾了?还是没谈拢什么东西?等等……若是寻常员外,来这种风尘之地还说得过去,他可是实打实的三品,怎么会来红楼?”
    方云停住脚步,低头打量着,心里思索。
    人来人往的街道,那个曲飞并不引人注目,两者虽然一块出来,但进出之人繁多,视线都被裕王吸引,曲飞看起来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若不是方云认得他们,清楚底细,也不会产生裕王单独来找曲飞的联想。
    “要不要跟上看看?”
    林妙玉也见到了,小声附耳一句,方云略一思量,摇头拒绝:
    “太危险了,三品在侧,他的灵觉太厉害了。”
    小媳妇默默点头,她也没把握,只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闻言也不再多说,只是心里有些无力感。
    两人默默的牵着手往天机阁走去,方云思索了一阵,感觉毫无头绪,只是路过红楼门口,耳聪目明的他们不用特别注意,就听到了一句:
    “哈哈哈,此句甚妙,甚妙,……冯大人刚回来,就有此艳作,想必此次出去采风,定遇到佳妙之人了……”
    “是极是极,郎抱春风登红楼,娇迎秋露上九霄……,虽然容易惹人非议,但在这里属实传神,艳也,艳也……”
    “哈哈哈,莫要取笑我了,只是随便一写,庞大人当年诗采,可是搏了个入幕之宾呢。”
    一共三个人小声嘀咕,方云二人又正好从旁边经过,听的一清二楚,林妙玉鄙夷的看了那边一眼,正心里骂一句无耻下流,突然神色一动,想到了什么,不由看向自家夫君。
    方云面色如常,不得不承认这句诗后面一句写的是真的很艳色,但拉着媳妇一丝停顿也没有,如同路过的行人一样,脚步没有停顿,直到前方不远的一个水粉摊子,才停下脚步。
    那边三个人正在拱手道别,穿着都是一些绸衣,看着就像是寻常富户,正在拱手道别,最后一个发言的是个年近中旬的人,山羊胡须打理干净,正捏着嘴角的小胡子,眉飞色舞,有得意之色,就是他们口中的冯大人。
    “公子小姐,上好的水粉,一两一盒,这桃花粉正适合小姐,您看看?”
    摊主热情推销,只抬头看了一眼林妙玉,就拿出来了他最好的东西,有些惊羡其姿容,方云随手丢了一两银子给他,也不嫌贵,接过来后就递给了自家媳妇。
    “妙玉,我们跟着看看吧。”
    方云看到了自家媳妇的目光,见没引起那个冯庆林的注意,不由开口。
    两人心有灵犀,林妙玉想到了,方云也想到了此事,他们言说这个姓冯的才回来,那绝对是那个在雷州听过的冯大人,李华阳口中的冯庆林。
    京官很少有擅自离京的,再加上红楼花销极大,远不是一般小官能去的起的,大官之中,姓冯的就这一位。
    裕王,曲飞和他三个人同时出现在这红楼,要说没点什么,鬼都不信,裕王和曲飞在一起,跟踪不了,冯庆林自己还不能跟踪探索一下?
    林妙玉接过来了桃花粉,转手收进了镯子,默默点头,挽着自家夫君的胳膊,像个乖巧听话的小媳妇。
    那边冯庆林也上了马车,开始回家,林妙玉感应了一会,只发现有个五品之人保护着他,并无特别高的高手,就跟方云一起在身后,慢慢跟着他们。
    右扶风并不是个小官了,住的位置也在内城,不过不在官署区,而是自己开了一个大院子,
    这片区域看样子周围都是大官府邸,二人若是还在七品那种基础境界,深夜潜入这里也不太方便。
    没有官署区域护卫的兵甲,但这些人各个院子里都有许多修士的气息,官员还有念力护身,寻常宵小还真不怕。
    家家户户大门都紧闭着,门口灯笼摇红,二人贴着墙角隐蔽行踪,跟着冯庆林来到了冯府,见他在下人的迎接下进去了,才停下跟踪。
    “妙玉,好进吗?我想找找书房之类的。”
    方云跟媳妇商量着,林妙玉施展望气术,可惜用内力施展有些模模糊糊的,见整个府邸内部修士虽然不少,但五品就一个,六品也就一个,其他根本不需要在意。
    “目前来看,没有三品,也没有四品,外面也没啥阵法禁制,好进。”
    林妙玉说了一句,方云心中大定,感觉自家媳妇就是人形大宝贝,便跟着自家宝贝媳妇一起,顺着墙角摸了进去。
    大官员府邸下人众多,各处房舍也多,林妙玉白泽的内力不断的涌入方云体内,两人气息都变得微不可查,速度又快,从一个狗子后边经过,这个大犬也只是疑惑的扭了扭头,很快的又趴了回去,觉得刚才是一阵风,一阵错觉。
    府邸很大,前院,后院,花园,客舍等等,两人顺着摸索,如入无人之境,在没有阵法禁制的府邸,穿梭起来太容易了。
    很快,二人便隐藏在一片竹林深处,靠墙一角,不再动作。
    林妙玉眸光微阖,小声说着:
    “这里应该就是书房了,屋里有三个人,一个六品,一个五品,一个没修为,应该就是冯庆林,整个府邸只有这一处有阵法,我们现在别过去,免得被感应到了,我先看看怎么破阵……”
    方云没想到这冯大人回来之后不去休息,反而带着人在书房中,不过也不着急,看自家媳妇直接盘膝而坐,也跟着她坐到了旁边,静静等待。
    透过斑驳的竹林缝隙,方云闭目微沉,通过媳妇的手心,感受着她传过来的内力,在体内运行的规律,自己也学着遮掩气息。
    另一边的林妙玉则是看两眼,就闭上眼睛在心里推算,推算之后,再看两眼,如此反复。
    这里的阵法挺精妙的,至少比季阳当初破解的那个难,林妙玉当时还得借助阵盘,如今她实力比当初强太多了,阵盘不用,不过也需要一点时间。
    在林妙玉眼中,这间书房从屋顶到墙角全是勾勒好的阵纹,也算是一个封闭的阵法,阻止人进去,也能防止人偷听,不过她只用了一小会,就找到了破解之道,关键还在这片竹林,找到定阵之竹就行。
    她心思推动之下,很快就找到了关键,最前方一个半人高的折断细竹,看着很普通,甚至因为春意,重新抽生了一些枝叶,极不起眼。
    但林妙玉就发现了它的特殊之处,拔了它,阵法不攻自破。
    不过林妙玉并没有破坏这个阵法的意思,为避免打草惊蛇,她又思虑了一下,决定以阵融阵,默默取了两根发丝,开始编制起来。
    小媳妇安静恬雅,松开了拉着方云的手,改为靠着他,内力从身体传过去,腾出手来编织,方云默默看着,并没有打扰她,看着媳妇纤纤巧手,不断用发丝构撰着形状,有些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青丝,有些心疼。
    媳妇满头乌黑透亮的头发,从自己帮她梳理的时候,就记得她从来没有落下过一根。
    等过了一会,冯庆林便带着两个人出了房屋,关好房门后,并没有发现方云二人,直接带着人走了。
    屋内灯火自灭,此刻的他哪里还有之前的眉飞色舞,而是面容沉凝,似有心事。
    二人都没多看,怕引起警觉,待他们走远了,林妙玉才微微一笑,揉了揉自家夫君的眉心,示意他别多想,几根发丝罢了,拉着他就出了竹林深处。
    轻取一片竹叶,她将发结系到了竹叶之上,来到门前就轻轻一贴,整个物件自动燃烧,落下一些灰烬到门前,
    房门自开,灯烛自亮,二人飞快的闪入其中,林妙玉早都捏好了内力,轻一挥手,就将灯全灭了。
    方云也顺手把门再度合上,整个房间一片黑暗,却都不影响二人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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