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方云蹑手蹑脚的没发出动静,不想打扰林妙玉的恬睡,去了前院煮了一些参汤,还是上次主家那个族弟送过来的,正好给媳妇补补身子。
    林妙玉很虚弱,寻常五品施展三花聚顶,后遗症至少要一个多月才能休息过来,不过她精气神里的神太强了,要不然她都醒不过来。
    方云也决定回头去买一点千年人参,九色鹿的鹿茸之类的大补之物,可以缩短这一时间。
    回到家中,林妙玉显然彻底轻松下来,她就顺着身体的需要自然而然的睡着,方云也没跟她提罗天幕的事情,不想让她再担心了。
    拿着木质小汤勺递入她唇齿,方云感觉她睡的更深了一点,温柔的帮她擦拭了一下,然后思索了一下准备出门。
    自己最好还是不要直接去掾密司,身死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附城都是普通人无所谓,但掾密司中认识自己的颇多,
    而且,现在自己“身死”的事情极其重要,就算罗天幕被长生会重新得到了,自己已经转为暗子,只要掾密司那边不泄露,自己依然可以很安全的度过一段时间。
    但该打听还是要打听,能不让罗天幕被长生会再次得到,才是最好结果,自己才不会一直提心吊胆了。
    “先去坊市看看消息,顺便买补品。”
    方云暗道了一句,推开门刚走出来,就发现枯俅跟闪现一样,又来到了自家院子,就跟回自己家一样,惬意的走向他的摇椅。
    “才起来?”枯俅闭上了眼睛,半上午的春阳很是惬意。
    “是。”方云神色一动,坐到了旁边石台上,想看看能不能能枯俅这里打听到什么。
    “年轻人,要专心修行,虽然你修炼的是武夫,但武夫也不是不可以修到一品,别辜负了你的资质。”
    主卧房间有隔绝查探的法阵,枯俅自然不可能往里面查看,但一向跟方云形影不离的林妙玉没出来,此刻日头都很高了,加上方云刚推开门出来,他自然误会了。
    “是,枯老,难道武夫以前都没有人达到过一品?”方云惊讶的问着。
    “是呀,一品只有一个,你不知道是谁吗?”枯俅手摆着动作,但方云很没眼力劲的去给他泡壶茶,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原来如此,玄阳子是内家,所以大家都以内家为尊?难怪武夫不受重视。”
    “咳!”枯俅暗示了一下:“这天热了起来啊,要多喝水。”
    顿了顿,他没见方云去倒茶,反而又问了起来:“枯老,昨天附城那边怎么了?”
    一说这个,枯俅就笑了起来,语气透着乐意:
    “有三品敢在城中斗法,陛下震怒,让执金吾,京兆尹和雪刀卫一起去查,查不到就要斩了他们,老夫是真没想到,平常一个二个干活不咋地,这一听要砍头,马上就查出来了结果。”
    “查出来了?”
    方云心中一紧,难道罗天幕被找到了?
    “嗯,除了上次粮草,这都是第二次了,这次要办不好,那几个老家伙可受不了陛下的天子剑。”
    他说着,语气透着幸灾乐祸:“结果就寻了一具三品的尸身,得了个破损的上品宝器,小命虽然保住了,结果还是挨了不少罚。”
    “找到了原因还挨罚?”
    方云更紧张了,罗天幕已经被找到了?那枯老的态度怎么一副不知道是自己干的样子?
    “只找到了一方人手有什么用?罗天幕早都被陛下都打伤,关于最近的灵忆都没了,另一方没找到不说,死了这么多人,连一点收获都没有,陛下没杀了他们都够仁慈了。”
    枯俅的话一下子让方云想到了自己的两仪珠,它也是受损了,然后关于原主的记忆全都消失,无法窥见当年周天子的事情,
    这样看来,自己白担心了一场,罗天幕也是器物,它跟两仪珠是一样的,主人身死,再加上自身受损,记忆一下就没了,也不知未来吃紫金能不能恢复。
    难怪枯俅也不知道是自己干的。
    不过他一说死人,又让方云忍不住想到了那几条被彻底摧毁的街道,心情忍不住低落了下来:
    “枯老,上次你说可以捐钱给国库,怎么捐,我也有点闲钱……”
    枯俅瞥了方云一眼:“在赵国抢的?好小子,有我们梁人的风范,不过你能有几块紫黑之物?自己留着买丹药吧。”
    “有几百两呢,”
    方云没敢说多,但又确实想做点什么,哪怕,只是用钱呢。
    “几百两紫金?天机阁那群狗日的,果然大方,”方云竟然感觉到枯俅语气有些酸溜溜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酸天机阁,见他踹了自己一脚:
    “给老夫倒杯茶去,难怪你小子家里的茶比老夫还好,一个小小的六品有这么多钱。”
    方云被踹的有些讪讪,这才想到他刚才好像已经暗示过了,跑去飞快的沏了一壶茶,路上听到枯俅传音般的继续说着:
    “不过你自己留着吧,朝廷不缺这点钱,要的是他们大族的态度,真想尽一份心,就好好修炼吧,以后有的是机会报效陛下。”
    枯俅对方云感官十分好,带方云面圣之前,接到资料后,是欣喜他的资质,一路上观察还算满意,觉得这小子进退有度,沉稳老练。
    见到李启过后,枯俅对方云就是极为欣赏了,在他看来,一个能提出以工代赈,上为君王分忧,下为万民谋生,绝对是一个对朝廷忠心之人。
    枯俅觉得他真应该去做谋政之事,而不是去修行,不过他妻子得了妙法宗传承,注定是要走上修行的,所以枯俅在那之后对方云就极为重视了。
    他还有一百寿,而这一百寿正好是方云成长的阶段,他想把方云培养成司主,以后代替自己的位置,
    所以,枯俅才不嫌麻烦的帮方云忙前忙后,甚至为了给他一个安稳的成长空间,不惜帮他转成暗子。
    一百年之后,方云若成三品,皇帝自然会换了一个人,但枯俅口中的陛下指的是天子剑,或者说,是天子剑选择的人。
    在他的想法里,如果一切顺利,方云会辅助下一任君王,再下一任,然后再培养出合适的人,这就是传承。
    方云当然不知道他的想法,心里长长一叹后,烧了一壶热水,沏了一壶茶飘香四溢的茶。
    树下,给枯俅倒了一盏茶后,他也在品茶的安静中压下来了自己的心思。
    自己和媳妇修炼极其消耗资源,要想达到自己的理想,首先要活着,要摆脱长生会令人窒息般的阴影,至少要先达到三品,然后才能考虑到更高的境界,达到制定规则的程度。
    方云把痛苦自责深深压在心底,决意以后再也不在城池中动手了,也决意趁着这次机会,全身心的投入修行之中。
    枯俅满意的吹了吹,喝了两口后在树下坐着,像个安详的老爷爷,丝毫看不出他修炼的是魔功,更看不出他是一位三品,一位在朝廷中位高权重的三品:
    “加上九二老,长生会一组,三组,九组,一年之内落了三尊,嘿嘿,真不知道他会不会从草原赶过来。”
    “是长生会的会长吗?他叫什么啊?”方云听到后很是期待的询问。
    “你没到三品,就不要去探究他的名号,不然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身份又得暴露了,”
    枯俅很是严肃的告诫,令方云感到更加窒息般的压力,
    目前来看,已知的二品高手有三个,天机阁阁主,白莲教教主,长生会会长,
    而前朝传下来的三件灵宝,天子剑,天子冕,四极印,应该是拥有略微高于二品修士的力量,
    至于一品,只有一位,玄阳子……
    三品的特点是无法看到他全力出手,听枯俅这么一说,方云感觉到了二品高手的一个特点,
    非三品或大念力之人不可言,言必被感知。
    “杜绍义是他选的身俑,那么他应该是个武夫?不,不对,三品之后拥有充足时间,有很多人都会尝试双修武道,掾密司的资料里有不少人都是这样……”
    方云心思着,枯俅说过长生会的事后接着说道:
    “我给你办好路引等物了,方氏那边也已经打过招呼,这是两幅面具,以后你再来京城见我,就带着这个,
    转为暗子后,虽然应该断绝和亲族家人的联系,但是你情况特殊,老夫就帮你稍作了一些准备。”
    “你自己尽量少和亲族联系,如果暴露给了他们,后果你知道的。”
    方云严肃点头:“是,晚辈明白!”
    入手是两张薄润湿滑的人皮面具,方云并未先实验,而是听他继续言道:
    “明日谢虚就会到来,你趁着他采购的时候跟他一起回宗,一些都联系好了,这是他的画像,以后,他也是唯一一个会给你发任务的人,记清楚了,你是朝廷这边的,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是,晚辈明白。”方云起身拱手,交出去了金司印,看他满意的捋了捋胡子。
    两人闲聊了一上午,大都是方云在听,枯俅在说,听他讲了一通,也对化玄宗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
    化玄宗也在博望山附近,镇派功法化玄功是一本三品体术,但七八百年前又得了一本玄水术,现在宗门内武夫内家都不少,算得上比较平衡的宗门。
    其共有两尊三品,大一点的四百六十多岁,小一点的二百二十多岁,分别叫燕树生,岑溪,其中岑溪就是朝廷的人……
    除此之外,有三个四品修为,五个五品之人,六品不到十个,然后七品以下,包括杂役弟子,一共百余人,这就是一个一流宗门全部的人数。
    化玄宗在燕京城周围的门派中,地位不上不下,通过化玄宗,朝廷对周围的江湖能做到大致有数,还能粗浅施加影响,好处很多。
    能把一宗太上都换成自己人,其实并不容易,修士跟朝廷挺不对付的,雷州的时候就感觉的到。各国虽然不同,但除了晋国,其他两国朝廷和江湖关系都挺像的。
    安排完方云的事情,枯俅就不再理他了,作为一个大佬,枯俅事情很多,毕竟他是杂事司司主,操纵着他那个罗盘一样的东西,不知道收到什么消息后,就瞬息般的离开了。
    自上次过后,方云就给枯俅弄了一个房间,但他显然懒得住,对于他来说,真想去哪里睡觉,皇宫也可以借一个宫殿用,地位有了,实力有了,这种人就讲究一个顺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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