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出发,声势却并不浩荡,反而有些悄无声息。
    一艘艘黑色的飞舟逐渐飞离,转眼间这里只剩下近万左右的队伍,用以留守。
    飞舟如同黑色的铁鲸,无声漂浮在如墨的夜色中,方云跟香灵没有进飞舟内部,反而在最前方的一艘飞舟的最上方盘膝坐着。
    这样能最快发现动静,也方便出手。
    二人在晨阳薄透的光芒中,对着迎风排浪的无边云雾,保持着安静,偶尔能看到云端飞鸟,避之不及的将要撞上飞舟,都会被香灵一一救了下来,
    飞舟不会有事,它们却只有粉身碎骨这一个下场。
    耳畔有金铁摩擦的声音传来,谭晓东从飞舟内部出来后,落到了两人身边。
    “方宗主,”
    “香灵道长。”
    依次拱手,他身着厚重的铠甲,递过来了一份情报。
    “雪刀卫传讯,蛮族萨满有六人消失不见,很可能在这里。”
    他又掏出来一份地图,指着一处山隘之地说道:“在这里构建大阵,阻拦我军。”
    “蛮族萨满是个什么情况?”
    方云疑惑的询问,倒是没有问出为什么不绕路的浅薄问题,看着地图上的山脉都知道,绕道绝对会当误时间。
    正好,飞舟群经过了一座方云不知名的山峰旁,旁边传来了声势巨大的兽吼,一时间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妖兽。
    “萨满专注于魂魄,信奉长生天,如果在尸体繁多的地方,甚至能赋灵控尸。”
    谭晓东语气沉重的说着,并不奇怪方云为何不知蛮族情况,身为一军统帅,他还是有方云的详细情报的。
    “所以,这里有很多尸体?”
    “是,先皇时,韦州留王叛乱,在这虎风峡交战过。”
    方云听到后点了点头:“放心吧,有我在,没有任何问题。”
    “此外,方宗主,已经查明天榜第七凌不语,可能跟长生会有关,他们可能携手阻拦我军,要不要在虎风峡之前降落,然后列阵前进?”
    “都行,你是统帅,听你的。”
    方云回复着,没有擅作主张,军事自己一窍不通,这十万子弟连接成阵,其实也不算多么惧怕修士来犯,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修士如果在中途阻拦,当误了期限,就可能让整个莫州沦陷。
    毕竟,蛮人也有兵甲。
    谭晓东说完事情就重新回到了飞舟内,军伍的飞舟比方云想象的还要快上不少,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到了虎风峡前。
    两侧山川高耸入云,有浓郁的妖气盘踞,
    飞舟停在其前五百里之地,除了方云自己神识散入天地观察情况,他也看到了很多道隐晦的身影,至少都是五品能御空的境界,在来来回回的查探情况。
    空无一人,没有料想的蛮族萨满,亦没有所谓的长生会之人,
    更没有隐藏的阵法和埋伏,只有两山有几道妖族气息,见到了飞舟之后自动躲藏了起来,没有一点进攻的意思。
    “没人?”
    方云疑惑,直接飞了出去,在两山之间环绕了一周,再次确定了没人。
    他有点不信,因为过了这里,除非这云州军还有内鬼,而且能将消息传了出去,
    否则,蛮族再也不可能摸清楚云州军的行军路线,将会有无数条路抵达莫州。
    可事实是,这里确实空无一人,甚至让谭晓东都有些惊疑不定。
    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下令,让所有人出了飞舟,列阵前进,就这五百里,又行军了一天,结果过了虎风峡,还真相安无事。
    方云隐隐有一种不安的预感,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犹如感觉到有人在背地里暗算自己,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事。
    面对蛮族,方云还是很小心谨慎的,一旦遇到阿兀骨,他会毫不犹豫的逃跑,自己只是有了二品实力,还并不是真正的无敌,如今刚突破不久,更没有信心和一品抗衡。
    过了虎风峡,众军再次乘上飞舟,谭晓东果然立刻更改了前行路线,没有辽阔雄伟的山脉阻挡,有飞舟行进,想摸到他们简直太难了。
    即使是三品,都跑不过飞舟的速。
    七天之后,浩浩荡荡的飞舟,终于来到了方云见过一次的莫州土地上,还未进莫州,他就在飞舟上,看着云似火烧一般被浸染的通红,
    气象表现着,这里正在大战,飞舟再前进了许多路程,达到莫州府城,方云已经能看到了辽阔平坦的土地上,有数不清扎着乱辫,身着兽皮衣物的蛮族,骑着鳞马纵横。
    这个莫州府城如末日一般压抑,北方的城墙上,斑驳的鲜血猩红刺目。
    而飞舟的到来,让整个城池产生了巨大的喧哗,
    方云起身,一眼就看到了无数百姓正在欢呼雀跃,压抑的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
    相比于庞大的民众数目,修士的人数在真正的战争面前,显得那样微不足道,不到三品,连对大军造成影响都不能,即使会飞也是一个样。
    “方宗主,多谢你们了!”
    飞舟很快就落了下去,方云见到了莫州牧等一并官员的迎接,他直到现在也不清楚官府的职位到底是怎么划分的,不过这应该是莫州最大的官员了。
    “没事,一路上并无意外,想必你们也知道。”
    方云回复着,看他递过来了一串留影珠,不由地好奇接过来查看。
    “方宗主可能不知道,这是绥州的,哈哈,您应该明白。”
    留影珠记载的地点有些阴暗,第一幅画面是一支身着黑甲的士兵举着火把,强力破除了某些阵法,然后闯入了一个类似祭坛一样的地方。
    第二个画面,第三个...
    直到最后一个,展示这一个看不清面容,带着盔甲的将领,手上展示着一个紫色的铃铛,身畔是一个犹如被乱刀砍死的惨尸,让方云明白了,这是某个长生会的分坛。
    “你帮朕一统天下,朕帮你扫灭长生会!”
    李启的话尤在耳边,方云对着这个州牧微微一笑,言说道:
    “既然一路都没怎么出手,你们这可有什么难题,我先去解决一个?”
    此人表情看着大喜一样,实则早有打算,连同谭晓东安排完云州军入城,他便对着几人一起说道:
    “往东三百里有一个申县,对府城极为重要,守城军将不足,且有蛮族一个萨满,方宗主若是愿意出手,本官感激不尽,谭将军,你要不要先去和先郑将军接洽一下,熟悉军务!”
    “应该的。”
    方云朝对方拱了拱手,这趟护送就算完成了,
    李启已经帮自己解决了一个长生会的分坛,自己却还没出过手,他不喜欢欠人情,便决定帮忙解决一点问题。
    从这个官员的回答来看,他们应该早有商量,估计得知一路无事发生,就有了这种打算了,不然怎么正好一个县城正好等自己去解决?
    看破不说破,方云给香灵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带路,免得自己找不到东,
    仅仅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二人带着小火凤,就来到了这个申县。
    城墙上有人在浴血拼杀,交战者大概有几千人,
    人数一多,那三三两两的修行之人,简直根本不够看的,乱入其中,被乱刀砍死都很正常。
    方云看着那一个个守军目光通红,杀红了眼,只顾挥刀,但攻击的却不是活人,而是死去的尸体,有人,也有野兽等等。
    他看着骑着角马,鳞马,在外不断游荡,偶尔会投掷携带穿透效果的箭矢和奇特的枪,感受到了一种惨烈的意味。
    千雪还需要大量的宝物才能晋升,方云没有用刀,而是直接脚步往半空一踏,
    嘭!
    数以千计的蛮兵都感觉到了,自己心跳狠狠一动。
    嗷呜……
    一声长啸,蛮兵之上顿时出现一个淡淡的狼影。
    方云很快就根据他们的心跳的不同反应,找到了隐藏在人群中的一个特殊者。
    一个看起来和其他蛮兵一般无二的壮硕男子,正皱着,像长在额头上的眉毛,和众多蛮兵一样,抬头看着自己。
    这一步,应该能将三品都震出伤势,但经过他们几乎等同的分担下去,每个人只是受了些许气血涌动的不适罢了。
    城墙上的爬行的,鲜血淋漓的狰狞尸体,随着方云的脚步落下,全都扑腾如虫子一般,掉了下去。
    对于普通人来说,修行的世界,其实真的是,太过残忍了一些。
    方云无法想象,这些原本可能还是在土里刨食的普通人,面对会进攻的尸体,到底会有如何感想。
    方云没等香灵反应过来,锁定了目标之后,直接就以踏云九步的极速,一步直行,直接来到了这个蛮族萨满身边。
    身边,无数弯刀划过,被方云的黑色劲力震成粉末,
    无数角马鳞马嘶鸣,高高跃起,前蹄狠狠践踏向方云,被他横冲直撞,撞得人仰马翻,
    一道行过,身着兽皮衣物的人甚至被直接顶到了半空中,如腾起一道人形烟尘。
    他看着这个萨满,伸手拍向对方的心口,
    看着对方背后观意图构成的通道氤氲闪烁着光芒,整个队伍其他的人的信念和力量都顷刻汇聚到了他身上,然后其同样伸出一只泛着惨白色光芒的手掌。
    对方用的蛮语,方云听不懂,但能感受到,天地起风,元力汇聚。
    蒙蒙中,似乎有一个恐怖的存在,睁开了眼睛,注视了过来。
    这个存在,或许就是长生天。
    轰!
    守城之人,似乎见到了黑色的风暴,和如乳白色的风雾交织对撞着,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眼前。
    隔着护城大阵,他们没受什么伤势,但依旧双目流泪,被刺激的更红眼了几分,
    方云爆退,在地下犁出了一个深深的沟壑,对方更是直接从角马上倒飞出去,鲜血狂喷。
    与之同步的,是几千人的蛮兵,同样如此。
    但没死,他用了方云听不懂的话大吼一声,整个队伍飞速倒转,然后如脚下生云一般,竟然活生生在方云面前转头跑路。
    以三品瞬息微毫的速度,他几乎同时发布了救援,一声响彻云霄的鹰鸣出现,方云要追过去的瞬间,突然感应到浩浩荡荡的乌云。
    蛮族大军,至少十万以上。
    大军之上,乌云气象成势,虎豹豺狼,各种意象在不断翻涌,他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逃。
    兵甲成势之后,只有兵甲,才能对抗兵甲。
    毋庸置疑。
    就在这蛮族大军攻过来的时候,他们大概还有近百里的距离,莫州府城那里也突然翻涌出来了气势,差不多也是各种奇特的意象,有山有水,有兽有雾,和对方遥遥对峙着。
    蛮军停止了脚步,方云来不及追击那已经快到大军范围之内的,那支蛮兵,
    对方也似乎不敢突然下定决心攻城,不然可能会被云州军冲阵。
    局势就这么僵持了下来,方云总感觉有些不对,蛮族这么轻易的放任援兵到来,究竟有何图谋?
    他莫名想到了绥州,那里也和蛮族接壤,不由有点担心,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向了空中,一个顺着自己名姓感应的消息,突然映入脑海。
    “宗主,厉天南已经回宗,说有要事禀告!”
    传讯者是贾志,方云想了想,应该是白莲教的事有下落了,
    莫州距离燕京很近,自己去弄死那个王寒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然后再回家,回绥州一趟,应该没问题。
    想着,他直接架起来飞舟,飞到莫州府城上转了一圈,传音告别之后,迅速前往了燕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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