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瑶小脸通红,她还要再与那青年男子争辩,却被人群中一阵骚动移开注意力,齐子敬与那青年书生也循着引起骚动的源头出望去。
    一辆宽大华贵的马车在湖边的道路上停下,驾车的是两名十四五岁的少年,只见那两名少年唇红黑白,眉眼俊逸,像极了菩萨身边的散财童子,马车后面跟着四五名侍卫,皆是一袭黑衣,有人认出其中一名是跟在太子身边的近身侍卫,便猜测马车内坐的可能就是太子殿下。
    沈文瑶见状更是奋力挤开围着那马车的人群,兴奋地向那马车张望。车帘打开,先下来的是一名红衣女子,那女子一袭红衣,张扬似火,嘴角也带着张扬的笑意。举止间如行云流水,不带半分拖沓,与那两名少年说话时带着几分泼辣意味,性情飞扬,鲜艳活泼,骄傲却不蛮横,飞扬却不跋扈,同样是如此明艳的人物,众人却觉得这红衣女子比跋扈的沈文瑶讨喜许多。
    红衣女子下车后,齐子敬瞥见她的面容,立即激动地从座位上起身,快步挤过人群,行至那马车前面,盯着马车的眼中满是期望,那名青年书生见他如此神色,心中便有几分猜测,便也跟随齐子敬的步伐行至人群最前面。
    随红衣女子之后下车的正是一袭锦袍的龙谨轩,他一袭素雅锦袍翩然而立,天生的皇族气势更将人不敢直视,只见他下车后没有走开,向车内伸出一只手,并唤了一声,“先生。”随即一只纤纤玉手搭在他的手腕处从车内出来。
    众人方才看清此人,那是一名身着素色长袍的女子,那女子以一副白色面纱遮住双眸以下面容,只留一双深邃的眸子,但看那双眸子,人们很难想象这是一名年轻女子应有的眸子。她头上只用一支翠玉发簪挽住部分发丝,长发及腰服帖地垂于身后,单看她的衣着服饰倒也有几分文人清雅风骨。
    因已快到正午,日头渐渐毒辣,龙谨轩从侍卫手中接过一把油纸伞为那女子遮阳,红衣女子则搀扶着那女子往文人汇聚的地方行去,围观的文人见识龙谨轩纷纷拱手行礼,“见过太子殿下。”龙谨轩一手为女子撑着伞,一手背负于身后,那份天生的气势却不是寻常人能比的,他微微颔首,“诸位免礼,本宫今日到此只是随意看看,诸位请自便。”
    语罢他便引了司空影痕向前方行去,却不想沈文瑶满面春色地行至龙谨轩面前恭恭敬敬地向龙谨轩行了一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如果不是方才见过沈文瑶的跋扈,围观的文人墨客们还真会以为这沈文瑶是个识大体的书香小姐。”
    龙谨轩面色如常,如方才一样只微微颔首,并客套了一句,“想不到沈二小姐也会来参与雅集聚会,本宫今日真是长了见识。”龙谨轩一向不喜沈文瑶那飞扬跋扈的性子,奈何这沈文瑶却像个苍蝇一般时时围着他转,今日见了他便没好脸色给她。
    对于龙谨轩的嘲讽,沈文瑶虽有些羞愤,却并不甚在意,她似是委屈地回道:“太子殿下是嫌文瑶笨拙不通文墨吗。”沈文瑶一向喜怒无常,龙谨轩也不愿与她过多纠缠,刚要说话打发了他,跟他们一起来的安之与逸文二人就抢先一步接上话茬了,只见逸文大摇大摆地走到沈文瑶面前对她说道:“沈小姐真是聪明的紧呢,居然连太子殿下不喜欢你这件事情都知道,想来沈小姐也不算笨拙。”
    逸文话音一落,人群中就爆发出哈哈大笑的声音,从前很少有人敢明目张胆地与沈文瑶作对,一是懒得与她计较,二是有些人碍于沈氏一族的威望,不敢得罪其,今日逸文故意的嘲讽倒正中这些人的下怀,幸灾乐祸有何不可。
    沈文瑶又气又恼,她指着逸文就骂道:“哪儿来的毛头小子,敢对本小姐如此说话。”逸文也不正眼瞧沈文瑶,只是围着沈文瑶上下打量,眼中的轻浮明显可见,“小爷我原以为这京都中出名的雅集应当是才子文人集会,共论天下风云变幻,或是风流诗歌交汇之所,那曾想这雅集之上也会有如此粗鄙之人前来捣乱,太子殿下,这与您对先生所说之雅集似乎并不相似。”
    逸文最后一句话故意说与太子听,却实实在在地将沈文瑶好一番奚落,龙谨轩闻言便有些尴尬地对司空影痕赔笑道:“原是想请先生到此一睹我东楚文人雅士的风采,却不想遇到这么一件尴尬事,还请先生勿怪。”
    一旁围观的文人墨客听了更是感到气愤,纷纷责怪沈文瑶让雅集蒙羞,这时一名文人模样的男子上前向司空影痕行礼道“想必这位就是夕水先生吧,在下等听闻先生风采,都想拜请先生指点学问,今日先生到此亦是有缘,还请先生莫要介意此等小事。”
    司空影痕闻言略颔首“不是什么大事,在下承蒙太子殿下相邀,今日到此只一览京都才子的风采,不相干的么,自不必介怀。”她言语中冷冽,并不带一丝感情,在旁人听来却觉得此人有几分雅士风骨,更不敢轻慢。
    早已在一旁的齐子敬这时也上前向司空影痕行礼道:“齐子敬见过先生。”他言语间透露着恭敬,不少熟识齐子敬的人都好奇他为何会对司空影痕如此恭敬,竟能让他向一名女子行大礼。
    “方才我与太子殿下说起,就料到子敬今日会来,果然如此,不知子敬那几位朋友可曾到了?”司空影痕熟稔地同齐子敬叙话,既没有初来咋到的拘谨,也没有一般女子那般矫揉造作。
    齐子敬笑着回她道:“苏兄一向喜爱与人交流学问,今日这般热闹,想必他会来,兴许稍后就到,先生不妨等一等。”司空影痕闻言颔首,龙谨轩正领了她欲往凉亭内行去,却听见沈文瑶挑衅司空影痕道:“原来这一位便是夕水先生,我当是何等了不得的大人物,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带着面纱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女子罢了,齐公子竟敢拿你与我家大姐相较,真真是辱没了我家大姐的名声。”
    沈文瑶话说得无礼,引得在场不少人反感,她却恍若未觉,只当这些人鄙夷的目光并不存在,饶是司空影痕也颇为好奇这为沈二小姐,有什么底气赶在当朝太子面前放肆。她一个眼神示意过去,红莲便松开扶着司空影痕的手,气势飞扬地行至沈文瑶面前,红莲的个头在女子中算高的,她本身又气势逼人,比之沈文瑶更甚。
    她嘴角向上扬起,露出一道邪魅又张扬的笑意,“素闻沈家有女才华卓著名动京城,是当世四大美人之一,又是京都第一才女,可恕奴婢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沈家还有这么一位不讲道理,蛮横无礼的小姐,莫不是京都城内还有一户更为有名的沈家?”
    红莲字字句句戳到沈文瑶的痛处,只因她只是沈自山几房小妾中的女儿,一个庶女而已,一向上不得什么台面,她为了在京都城内站脚,便时时巴结第一才女沈紫烟,又因为沈紫烟的关系,众人虽不喜她,对她也还算恭敬,只是红莲这一说,彻底将沈文瑶这些年来不愿面对的东西揭露于世人面前,当下她觉得羞愤难当,更加憎恶起红莲与司空影痕。
    正想着她便狰狞着面目要向司空影痕袭去,司空影痕并不有所动作,反倒是红莲,只大手一握,便将她擒住,任由沈文瑶怎样挣扎都挣不开她的桎梏,红莲以询问的眼神看向龙谨轩,龙谨轩则是颇为不耐地说道:“此等女子有辱沈氏门楣,来人,将沈二小姐送回沈府。”
    沈文瑶的行径的确令人不齿,众人对于龙谨轩处置态度也算服气。揭过方才一幕,围观的人也都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或是吟诗作对,或是品茶下棋。齐子敬方才将司空影痕等人引至一凉亭处,便见苏裘苏雅兄妹往此处行来,尤其是苏雅,见司空影痕在此处,更是隔着老远就喊了一声“夕水。”
    她这一嗓子不必方才胡闹的沈文瑶小,众人皆是有些不满地看着苏雅,苏雅也只是调皮地冲众人伴了个鬼脸,便蹦蹦跳跳地行至司空影痕处,她也不顾及龙谨轩是否在场,拉着司空影痕的袖子就兴奋地对她喋喋不休,“夕水,我就知道你回来这里,幸好我今日也随哥哥来了,要不然就见不到你了。”
    众人原以为司空影痕会不满苏雅无礼地举动,却见她眉眼弯弯,竟是笑着与苏雅交谈,比之方才对待沈文瑶的态度,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随后赶来的苏裘先是对龙谨轩与司空影痕恭敬行了一礼,方才责怪苏雅道:“雅儿,太子殿下在此,你怎可如此无礼,还不快向太子殿下赔罪。”苏雅故意向他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一板一眼,做事不知变通,今日雅集,来的都是学子文人,大家一道切磋学问,太子殿下一向待人亲和,想必太子殿下是不会介意的,夕水,你说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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