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神魔鬼怪的世界,某个大仙显灵,那倒说得过去。
    可说自己能让这雨停下,哪路神仙酒喝多了,顺嘴胡话呢。
    宁兰君更是大胆的想,这些人是不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稍微愣了一会,宁兰君扫了一眼那么多投来的殷切的目光,心里七上八下的。
    “老丈……”
    宁兰君正要解释,袁镇在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宁兰君立即会意,转身回头,询问的目光望着袁镇。
    “别解释,先答应下来。”袁镇在他耳边小声道。
    宁兰君眼睛瞪得老大,大哥,没搞错吧。
    自己什么本事,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呼风唤雨这事儿,不扯淡吗?
    那么多牛人都搞不定,他一个普通人能有什么办法。
    可袁镇依然是肯定的眼神,想了想的宁兰君,也觉得不能那么贸然将自己底牌露出来。
    他握着老者的手,调整出一副爱民如子的表情:“老丈请放心,暂且回家,天有不测风云,雨不会么一直下的。”
    “公子,当真?”老者死死抓着他的手。
    老者很用力,生疼生疼的。
    他强忍着,忽悠……哦不,认真的道:“倘若真是杨公显灵,自然会灵验。”
    背后的袁镇,暗暗竖个大拇指。
    宁兰君的反应果然够快,这么说,话没有说死,自然也就不存在日后无法兑现的尴尬。
    有了宁兰君这话,老者有点放心了。
    “雨很大,老丈注意身体,带着大家先回去。”宁兰君当即提议。
    “都回,都回,我们等着宁公子好消息。”撒开宁兰君的手,老者向那些人道。
    到底是有威望的,那些人跟着老者陆续离开了。
    浑身湿漉漉的宁兰君,回到屋檐下,问袁镇:“刚才为什么拦着我?”
    “情况不明,这些人的话不知真假,得去先了解清楚,再做决定。”
    有点道理,看来得去一趟杨公庙了。
    两人回到奉天司大堂,和沈越说了事情经过。
    沈越告诉他,此事妥善处置即可,万不可在此节骨眼上再生事端。
    宁兰君没有在奉天司停留,和袁镇骑着马直奔杨公庙。
    雨势颇大,浑身湿漉漉的,也不怎么在乎了。
    大雨天,杨公庙这会儿空无一人。
    银杏树的枝叶和四周的红布,随风哗啦啦的响。
    两人走进庙里,照例上了一炷香。
    袁镇站在杨侃的神像前,鞠了一躬:“杨县尊,你自杀而亡,一腔忠君爱国之心,无处能报。机缘巧合在这银杏树下,死而悟道。借着庙里香火,小有所成,成了这一方神灵。宁兰君和阁下不是一个时代之人,无冤无仇,为何如此行事,将他推到前台?”
    竟然直接对话,宁兰君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更没想到的是杨侃说话了,这应该是今天那些人口中的显灵吧。
    “袁公子不要着急。”声音从神像中传出,杨侃继续道:“宁公子,别来无恙。”
    宁兰君望着神像,大概明白了:“那日银杏树上的八个字,以及‘臣去了,君何在’的六个字,皆是杨县尊所为?”
    “宁公子莫怪,不得已出此下策,实在是情非得已。”
    这四个字从一个仙人口中说出,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宁兰君直接问他:“杨县尊,有话但说无妨。”
    “四十年前,我含恨而亡。有未了之事,终难释怀。何况,还有两万个冤魂等待着昭雪的那天。”
    宁兰君听得明白,当即问:“杨县尊所言,可是嘉明首案。”
    “正是。”杨侃叹了一声:“我死之后,肉身不在,靠着人间香火,凝练成神,本体难以离开这小小苗宇;找真相,雪冤屈之事,我无法办到。但多年心事,终究是难以放下。无意中得知奉天司出了位断案高人,在调查灭门之案。于是,那一日冒昧施法,给公子略微提醒。”
    宁兰君明白了,要不是那日杨侃,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从死去的杨侃入手,进而知晓了嘉明首案。
    杨侃的动机,宁兰君能理解。
    当年他便是为此案,心灰意冷而死,想着找真相,为两万个死者伸冤,完全能对得上杨侃二字。
    “那今日,杨县尊又有何说法?”
    “宁公子,你难道还不明白你如今的处境吗?”
    一个不经意的问题,让宁兰君本能的望向杨侃的神像:“已入局中,生死难定。”
    “那为何还要越陷越深,不及早抽身?”
    这不废话,刚开始哪知道事情这么复杂,等明白事情很复杂的时候,已经出不去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宁兰君只说了八个字。
    “如果我猜想不错,刚开始宁公子,只是一腔热血,追寻正义。后来事情越发复杂,想走已经晚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宁兰君点点头:“正是如此。”
    “宁公子可曾想过脱困之法?”
    宁兰君和袁镇认真聊过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结论,大不了浪迹天涯。
    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暂时还没有。”
    “宁公子,我给你指的这条路你看如何?”
    宁兰君略一思忖,当即明白过来:“杨县尊,你的意思是?”
    “你如今,退是万万不能退的,走下去才有杀出一条血路的可能,而你要做的是借势而为。”
    “借势而为!”宁兰君重重重复着这四个字,同时和那边的袁镇对视一眼。
    “嘉明首案的背后,站着两伙人。一伙,自然是幕后凶手,另一伙是儒家。当年嘉明首案的动机,我没调查出来。但不管动机如何,四十年后,这两派人再次杠上了。
    幕后凶手,自然是继续掩盖真相;而儒家,必然会全力翻案,为当年的两万儒家学子沉冤得雪。
    两派相斗,如今正接近真相的你,便有了价值。
    幕后凶手想杀你,已经无法动手了,那只会是做贼心虚,不打自招。更不用说,这也是火上浇油,让事情更加复杂化。
    但这还不够,如果你身上再多点光环,民心,那就没人能动得了你。
    就算要动你,也要等这波热度过去,暗中动手,而不是如今,各派角力的情况下。”
    一番话说的宁兰君身心畅快。
    只是,泼冷水的问题也不是没有。
    杨侃如此做,目的何在?仅仅是为了心中未了之事吗?
    自己一个普通人,又如何让雨停下,从而得尽民心,光环无数?
    以杨侃的道行,呼风唤雨,断然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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