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思思的喘息声中,我看到了一种逃离的快感,我也有这种感觉,甚至更强烈,因为我已经在轮椅上坐太久了,以至于时时刻刻都觉得自己是静态的,我不是不想跑起来,只是身边少了一个能带着我奔跑的人。
    “王八蛋,你现在是不是特得意啊?”
    我看着表情极其复杂的杨思思,闷了很久,才回道:“你看见前面那个水坑了没,我以为你要和我同归于尽……看见你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要把我给吞了!”
    “对,你就像是一块臭豆腐。”
    “就算是块臭豆腐,我也是一块名牌臭豆腐。”
    杨思思没有回应我,她坐在了地上,又回头看了看,然后便抱膝,哭了出来……她心里一定很难受,我知道,有时候主动去失去一个深爱自己的人,也是很需要勇气的;对于她来说,前有曹小北和小豹,现在又是鱼头,失去这些人的同时,自己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她心里怎么会不难过,不痛苦!
    如果爱情是一场电影,她是在拿自己的全部演绎着,却俨然已经是一个悲剧角色。
    她终于开口对我说道:“米高,我哭并不是因为自己心里有多难受,而是替你感到难受……我们在本质上是一类人,你明明喜欢叶芷,可你就是得不到她……你心里一定很痛苦吧?……虽然我也一样,但最起码我身体是健康的,也不用为事业操心……但我还是这么痛苦,你得痛成什么样子?……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恨你,我恨的是,你不愿意让我跟你同甘共苦……就算我们这一辈子不能做成夫妻,但也是亲人吧……为什么在你最难熬的时候,你想到的不是往我身上靠一靠,却是拼命的赶我走呢?……这么些年,我什么时候怕陪着你了?……你说啊!……你说啊!……你一定要把我的心结解开,否则我一辈子都开心不起来。”
    一阵沉默之后,我低声回道:“我已经够对不起你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拖累你……我这一辈子也许都会坐在轮椅上,我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坏,心里也越来越恐慌……就这样一个人,肉体废了,精神也废了,谁和我在一起,都是折磨……”
    “我可以哄你开心……”
    我笑了笑,回道:“你哄我开心,可是谁又能哄你开心呢?……这种生活,你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我不信,我只要看见你,就开心……看不见你,就天昏地暗……所以,就连离家出走的时候,我都要选一个你去过的地方……我会给自己很多心理暗示……你一定坐在这块礁石上喝醉过,下面的烟头也是你扔的……我知道你喜欢在黄昏的时候发呆,我也试着去找这种感觉,等我找到的时候,才知道你是一个多么孤独的人……”
    我低下了头,心里各种滋味都有。
    沉默了许久,我才开口对她说道:“一切都会好的,自从来了普吉之后,我已经没有以前那么颓废……瓶哥说了,等手术的伤口好了之后,我就可以去做那些康复的动作……”
    “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吗?”
    “不敢奢望回到最好的状态,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生活可以自理,我就知足了。”
    “不行,你一定要恢复到最好的状态,要不结婚的那一天,你怎么抱得起你的新娘!”
    “太遥远的事情,真的想象不出来。”
    杨思思看着我,我避开了她的目光,然后又往周三三他们那边看了看,他们似乎都已经走了,我不知道杨思思会不会后悔,要说追求过她的那些男人,就属曹小北和鱼头的条件和她最般配,曹小北已经快结婚了,再失去了鱼头,她下面的路又该怎么走?
    正在恍惚的时候,杨思思又对我说道:“你知道吗?我在回上海的第一天,就在外滩和叶芷偶遇了。”
    “嗯。”
    “她快订婚了吧?”
    我点了点头,并不想多说。
    “我们去闹她的婚礼吧……你那么爱她,怎么能让她嫁给别人呢?”
    “我没有动过这个心思。”
    “那你想不想把害她的那个人给揪出来?”
    我心里感到意外,因为这是我从来都没有和杨思思聊起来的话题,我向她问道:“是不是她和你说什么了?”
    “不用她说,我也能猜出来……她在出了那件事情之后,过了将近一年才回国,这本身就是一个疑点……如果真的是碰到天灾,她得救之后,应该会立即回国……她之所以不回来,一定是在躲着什么让她忌惮的人……回国以后,她看似对你绝情,可又处处在关心着你,她一定是不想让你受牵连,不想让你卷入到她的圈子里去……米高,我真的能放下一切,就当我们三个是一起从上海来大理的好朋友……现在有一个好朋友受难了,我们剩下的两个人,都应该出手帮她……”
    说到这里,杨思思又笑了笑说道:“当初在高速上帮她换轮胎,可没见你怂,为什么这个时候反而怂了?……你帮她换轮胎的时候,可比现在危险多了,那些大货车都是贴着你身边开过去的……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陌生人……是不是经历太多了,真的把你变成了一个懦夫?”
    “我不是不想帮……是真的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我入不了她的局了!”
    “别找借口,如果加上我呢?”
    “你有办法吗?”
    “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一定会有办法的……米高,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能把她从这个困境中救出来,也许她就不用和别人结婚了……商业联姻,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所以从确定到真正结婚会有一个非常长的过程……你说他们为什么不直接结婚,而是订婚呢?就是为了先把订婚的消息放出去,然后捞到足够的好处……你信不信,只要他们对外公布订婚的消息,两个集团的市值肯定都会跟着上升,他们是精明的商人,一定会在这件事情上做足文章,然后才会真正把婚给结了……所以,你还有时间……只要他们一天不领证,你的机会就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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