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子语不惊人死不休:“舅舅,我觉得东方叔叔很不错, 适合当我舅爹。”
    九辞才准备喝下一口水缓缓气,听到小包子天真烂漫的戏言,一口茶水毫不犹豫喷在了东方破的面颊,却见东方破目光复杂,神情古怪。
    俩人大眼瞪小眼对视良久,终于,东方破鼻下流出两道殷红的液体。九辞猛地瞪大双眼,万分震惊,甚是恶寒,只觉毛骨悚然。
    他见过东方破为美人流鼻血的模样,故而,此时九辞心里一阵发毛,迅速后退,与东方破拉出了一大段距离,仿佛如此做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开什么玩笑,小爷已有心上人了,要为她守身如玉,东方破,你离小爷远点,小爷不喜欢男人,就算喜欢男人,那眼光也绝对是高的,要么是长生青帝,要么是青莲东陵
    王,怎么也轮不到你一个小小医师。”九辞故作洒脱,不以为然般轻拍去肩上尘灰,颇为严肃地说道。九辞唇角含着笑,心情欢愉而美妙,他真是个绝世好男人,若娶得小莫忧,那定是小莫忧几世修来的福分。如今让九辞感到懊恼的是,小莫忧性子羞怯,一直不肯与他求
    婚。当然,他九辞性情高傲,自然不会主动开口。毕竟,能得到他的心已是上天恩赐,还想要他主动?做梦!
    九辞想当然,神色飘忽不定,一下子笑得开怀,一下子皱眉苦恼,心情全部写在面颊之上。
    “心上人……”
    轻歌双眼一亮,悄然望向九辞。
    她与阎碧瞳听九辞说过太多遍心上人了,从九辞对药宗九姑娘的态度中就能看出,九辞大概心有所属,只是不知道,会是哪家的姑娘,竟让九辞这般念念不忘?
    闻言,阎碧瞳亦是心中一喜,一双儿女,她唯独担心九辞的婚事,尤其是九辞对待姑娘们的态度,让阎碧瞳愈发担忧。
    “既有心上人,何不带给为娘看看?”阎碧瞳笑道。
    “她比较害羞,等过些日子带来。”九辞认认真真道。
    “害羞什么,丑媳妇终是要见公婆的。”小包子说。
    九辞蓦地怒道:“晔儿不可胡说,你舅娘貌美如花,怎能是丑?”
    小包子微微歪着脑袋,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眸,天真无害:“反正没我娘亲好看。”
    九辞顿时泄了气了,缩了缩脖颈,垂头丧气。
    他何时才能抱得美人归呢?
    “倒也不急。”阎碧瞳笑了笑:“既然害羞,那便晚些时候带来,如今多事之秋,倒也不是什么安稳日子。辞儿,你既爱慕人姑娘,便要对她负责,不可三心二意。”
    “娘亲,分明是她爱慕我,沉醉于我的才华不可自拔。”九辞认真地纠正阎碧瞳的错误。
    阎碧瞳:“……”为何一母同胞,这一双儿女性情差距如此之大呢?九辞这般不解风情,阎碧瞳忍不住担忧九辞的感情之事。
    转瞬想想便也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眼前轻歌、九辞都要离开神月都,阎碧瞳眉角眼梢染上落寞之色,再看轻歌的脸庞,心中是千万的不舍。
    “东陵呢?”轻歌看了看四周,发现少了一人,问道。
    “哥哥回青莲了。”神女轻声道,微微抿起双唇。
    轻歌眸光暗闪。一愣过后淡淡的笑了:“你何时去青莲?”
    夜碧澜在十八殿自断神月二筋,再也不是精灵族人,而是青莲的神女。
    东陵鳕赐予夜碧澜青莲的殊荣,至于能不能稳住,则要看夜碧澜自己了。
    轻歌无法给予神女太多的帮助,只能多放点火焰龙的血,希望他日神女能够更强。
    临行前,轻歌给了神女六瓶的火焰龙血液,神女大方收下,眼眶微红:“定不辱命。”
    四个字承载着太多的沉重,神女于轻歌的感情皆寄托于此。
    神女没有拒绝几瓶珍贵的血液,她能做的唯有收下,并且发挥出最大的价值,来日方可助轻歌踏步长生。
    轻歌风轻云淡般微微一笑,这些时日的相伴,二人之间已无需多言。
    至于东陵鳕……
    轻歌垂下了双眸,苦涩而笑。
    即便失去记忆,东陵鳕遗忘了她的这个人,却从未忘却四星的感情。
    阎碧瞳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的美味佳肴,轻歌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这赤炎府的每个人,一花一草一木,她都已渐渐熟悉,她眷恋在母亲身边时的温馨。
    这些日子里,有夜歌、云水水之流作妖,总得来说,日子是安稳舒适的,没有生不如死,亦没有痛彻心扉。阎碧瞳起身敬酒,温雅如风:“在座的诸位,都是歌儿的朋友,歌儿能有你们,身为母亲我很高兴。”转而望向了轻歌:“歌儿,过去的几十年里,我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身处低谷二十年不是理由,我曾埋怨上天待我残忍不公,如今只觉得自己好运,不闻不问二十年,一双儿女俱已长大成人,女儿亭亭玉立,儿子玉树临风。歌儿,
    前路莫怕,还有为娘给你助阵,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捅破了天,为娘亦会把那天给补了。”
    一行清泪流出,笑容却是如花儿绽放。
    “这一杯酒,我先喝了,你们随意。”
    阎碧瞳仰头喝酒,没有感到火辣辣的穿肠而过,只觉得满口苦涩,这一股涩味,从咽喉至胃部。
    不喜分离,终要分离。
    阎碧瞳只可恨自己的实力不够强,那日七王府事变,阎碧瞳已经预料到了,她的敌人不再是空虚,而是那些阻止女儿踏步长生的人。
    轻歌指腹抹去阎碧瞳眼尾的泪痕,再多的话,都在酒里,她端起酒壶仰头痛饮。
    喝了这壶最烈的酒,欲为九天内最狂的人!
    酒过三巡,食已果腹,便是启程。
    轻歌只愿自己一醉不醒,然,千杯不醉者,唯有自醉。
    踏上行程,阎碧瞳送至幽灵通道口,即便惆怅伤心,依旧露出了最温柔的笑。
    “歌儿,你且去吧,我会照顾好赤炎大人的。”阎狱站在阎碧瞳身旁如是说道。
    轻歌微微点头,走了数步,猛地回头,走至阎碧瞳面前,伸出手拥住阎碧瞳,在其耳畔轻声说:“等我手刃那空虚狗贼,提着他的头颅回来见你!”
    说罢,一去不回。
    九辞牵着小包子,一步三回头:“喂,可不要太想我。”
    阎碧瞳笑着答应:“好。”
    九辞愠怒:“你怎能真的不想?你可是当娘的人。”
    “辞儿放心,娘亲一定会想你的。”阎碧瞳哭笑不得,傲娇的孩子终是让人不省心。
    “这还差不多。”九辞佯装出不在乎,却是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能多留一刻是一刻。
    小包子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外婆,晔儿舍不得你。”
    小孩软糯的奶音响起,阎碧瞳悲从中来,涌上眉头,情不自禁落泪。
    深吸一口气,阎碧瞳无力笑着,转过身去背对着小包子,拭去掉落的泪。小包子挣脱掉九辞攥紧的手,蹬蹬蹬一路小跑至阎碧瞳的面前,拽着阎碧瞳衣袖轻微摇晃,仰头望着阎碧瞳,宛若宝石璀璨般的眼眸里尽是天真无邪:“外婆不要难过,晔
    儿舍不得看外婆难过。书上说,女孩的眼泪是宝贵的珍珠,外婆可不能落泪了。”
    “晔儿,外婆都一大把年纪了,哪是什么女孩呢。”阎碧瞳握着小包子的手笑道。
    小包子眨了眨眼,撇着嘴说:“晔儿不管,外婆就是女孩,世上所有的女孩,都该得到好运。”
    阎碧瞳被小包子逗得笑出了声,愈是如此,想到即将分离,阎碧瞳便愈加难过。
    小包子踮起脚尖,肉呼呼的小短手环着阎碧瞳的脖颈,撅起嘴儿,在阎碧瞳脸颊用力一亲。
    “外婆乖哦,晔儿亲你一下,你不要难过了。”小包子说。
    懂事乖巧的小孩总是讨人喜欢,阎碧瞳忍着悲伤的情绪,笑着点头,一声应下:“好。”
    小包子又在阎碧瞳左侧脸颊亲了一口,这才挥挥手小跑着追上轻歌的步伐。
    十步左右,小包子顿住,回头望向阎碧瞳,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外婆不要担心哦,晔儿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晔儿会保护好娘亲的。”
    “晔儿真乖。”阎碧瞳泪流满面。
    幽灵通道内,三人渐行渐远。
    东方破咬着袖子流泪:“真是懂事的小孩,真的是太感人了。”
    阎狱看了眼东方破,好脾气的他也忍不住嘴角抽搐,这东方破,还真是一朵奇葩。
    神女站在外围,有着一双美丽的银瞳,那银瞳之中满是荒芜凉薄。
    “还会再见的,不要伤心。”神女自言自语道。
    神女离开幽灵通道,走至赤炎府院墙外的树下。
    树旁坐着一青衫男子,东陵鳕靠着树根,闭目休憩,微微仰头,露出轮廓性感线条柔美的脸庞。
    “她走了?”东陵鳕问。
    “已经走了。”神女说:“你为何不亲自去送送她?”
    “我不想当送她离开的那个人。”东陵鳕睁开了双眸,露出一双三分忧郁的眼。
    “那你想……?”
    “我想做接她回家的人。”东陵鳕笑了,眉眼微弯,柔和,俊美,仿佛一支箭,撞进了神女柔软的心窝。
    树下一阵沉默,相顾无言。良久,东陵鳕苦笑:“罢了,还是成为送她出嫁的那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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