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龙国王不明所以,皱着眉头看向轻歌手里微微摇晃的字据,身侧的侍卫立即来到轻歌的晶石桌前,以托盘接过字据,再端来给降龙国王看。
    降龙国王垂眸淡淡地扫视一眼,漫不经心地看着,眉峰却是蹙得越来越紧,宛如打了死结般。
    砰!
    降龙国王轰然垂下的手拍碎了一张上等宝石桌,骤生雷霆之怒,瞪视着惴惴不安瑟瑟发抖的皇甫齐:“太子,此事,你可知情?”
    皇甫齐猛地吞咽口水,惶恐地瞅着降龙国王,起身耷拉着头,忐忑地行礼:“父……父王,我的确向夜公子许诺过,以三十座城池、封王之位还有太子妃换赤龙果。”
    “混账!”降龙国王一声怒吼,皇甫齐吓得两股战战,登时跪在了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也不敢去看降龙国王的表情。
    降龙国王气得手都在发抖,这皇甫齐根本就不知道对于降龙领域而言三十座城池算什么,那可是国之根本!
    若到了有心人的手里,降龙数百年的基业就要毁之一旦!
    王后看了眼字据,以手掩唇,“齐儿,你怎可胡闹?这么重要的事,要与你父王商议过后才能决定……”
    皇甫齐哭道:“父王,母后,一百零八陆的顶尖修炼者们都去了无极之地,儿臣没有本事,赤龙果在夜公子的手中,其余修炼者们都在用极品宝物兑换之,夜公子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会稀罕那些宝物呢,儿臣只能如此!儿臣知道父王非常需要赤龙果,就算拿儿臣的命去换,儿臣都不会眨一下眼睛,更何况三十座城池呢!”
    闻言,降龙国王的怒气减少了几分,倒是有些动容,说来说去,这孩子还不是为了他。
    再者了,如若降龙国王突破了本源境去往千族,这降龙的江山还不都是皇甫齐的,皇甫齐怎么会意识不到这一点呢,他始终是为了父王。
    降龙国王看着皇甫齐的脸,终是没办法责怪,深深地叹了口气。
    “皇甫齐,你即便要以三十座城池去换赤龙果,怎么还把太子妃搭了进去?”降龙国王只觉得匪夷所思。
    皇甫齐颤声道:“太子妃是夜公子要的人,为了赤龙果,就算把阿春搭进去,我也无悔。”
    王后轻声说:“王,齐儿也是为了你好,你也不要太责怪他了。齐儿这件事做得的确鲁莽冲动,出发点却因孝心,可见在齐儿心中,无人能顶替王。”
    降龙国王的心情稍稍好了些,不过一想到那三十座城池还是肉疼不已。
    “夜公子,这件事给你造成了麻烦实乃降龙的不是,不过此事是齐儿一人所为,而朕才是降龙的王,那三十座城池的事,可否另行商榷?”降龙国王小心翼翼地问。
    “可以。”轻歌爽快潇洒地点点头,周围的人俱是讶异地朝轻歌看来,眼里充斥着疑惑之色,夜公子何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却见轻歌不疾不徐地说出了下面一句话,满殿皆惊:“三十座城池和赤龙果本公子都不要了,皇甫齐的命,就给本公子吧。国王,你意下如何?”
    满座的人,目光全都交汇在她身。
    她轻靠椅背,身子后仰,双腿交叠轻放在晶石桌上,一手执杯,一手摇扇,妖冶而邪佞的模样,像是暗夜里孤寂的王,所有的恶魔和厉鬼都是她的臣。
    皇甫齐倒吸一口凉气,震惊不已,他甚至不敢扭头去看轻歌一眼……
    慕容川喝的酒尚未吞进腹里便吐回了杯中,脊背发寒,悄悄地看了下轻歌。
    狂妄嚣张如此!竟敢在降龙皇室花神殿说出这等猖獗的话!舍她其谁?
    “夜公子,你这样说,未免太……”降龙国王道。
    “国王,你觉得本公子看起来很好说话吗?”轻歌笑了,把桌上的腿放下来,轻饮一杯酒,再将酒杯砸在桌面,冷声道:“一条贱命,本公子要了他,是他的荣幸!”
    “夜公子,你且息怒,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的。”降龙王后说。
    降龙国王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
    皇甫齐给他招惹了一个大人物啊。
    “夜公子,皇甫齐是降龙太子,自是一言九鼎,他说的话,便是朕的话,他提出的条件,朕都会一一满足于你。”降龙国王无奈地道。
    轻歌收扇,浅笑:“那便按规矩办事。”
    “去,请破甲军和省部的人来。”降龙国王摆了摆手。
    许久,破甲军主和省部官员一同前来,降龙国王道:“去吧,拟一份折子送来,将中部的三十座城池分给夜公子,封夜公子为……”
    “通天王。”轻歌抢了降龙国王的话,降龙国王和破甲军主、省部官员齐齐看向了她,“通天?夜公子,这……”
    通天二字若为王称,岂非震主?
    实乃大逆不道啊!
    降龙国王气结,偏生拿轻歌没有办法。
    一个三系同修的千族贵公子,他得罪不起,可这口气他也咽不下去。
    “听说降龙国王已经是十二阶玄灵师了,服下赤龙果后,必然要突破本源境从九界入千族的。”轻歌笑道:“国王可知,在那千族,得罪本公子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其威胁之意太过明显。
    降龙国王心脏猛地一颤。
    的确,如果上了千族被某个势力打压的话,是永远都不能翻身的。
    成王败寇,弱肉强食,谁的拳头硬,谁就是王道!
    “那便为通天王吧。”降龙国王道:“朕早便听闻夜公子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索性,既然不敢得罪,何不抱住夜公子的大腿,说不定是他的贵人。
    “那便请通天王随我去省部登记吧。”省部官员道。
    轻歌久久没有起身的意思,省部不解地看向破甲军主。
    破甲军主亦是不懂,却也不敢开口说话,都知夜公子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谁知道会不会触了夜公子的霉头。
    都说伴君如伴虎,只怕那山中虎狼都不如夜公子来得可怕。
    “通天王?”省部官员试探地开口。
    轻歌瞥了眼角落里的花无泪,懒洋洋地道:“无泪,去吧。”
    花无泪咬了咬唇,而后从角落里站起来,走至大殿中央,来到了省部官员的身旁。
    省部官员微笑道:“那么有请这位姑娘暂代通天王去省部登记。”
    “且慢……”轻歌道:“本公子的意思是说,她就是通天王。”
    省部官员愣住。
    花无泪神色淡漠,摆正了身子,面朝降龙国王毕恭毕敬地行礼:“降龙工会血月佣兵团兵长花无泪,拜见吾王。”
    降龙工会?
    降龙国王陡然打起了精神,这么说来,通天王是降龙人?
    轻歌道:“降龙国王,花兵长年纪虽小,却是锻造奇才,本公子见不得美人受委屈,一直都爱怜香惜玉,这么好的人才,国王可不能辜负了。”
    “父王,她锻造出的乾坤天极可以切换出三种形态,那等法宝,儿臣从未见过。”皇甫齐连忙道。
    “既然如此,那便如夜公子所说,就由花兵长为通天王吧。夜公子爱才惜才之心,朕,甚是钦佩。”降龙国王道。
    国王还担心降龙的土地去到了旁人手里,比之夜无痕,若在花无泪的手中自然再好不过了。
    国王比皇甫齐思考得多,即便夜公子是千族贵客,若三十座城池落在夜公子的手里,皇甫一族的话语权就少了。
    而且国王瞧花无泪是个小姑娘,也没有当回事。
    “国王,去往省部登记之前,我必须向国王陈诉一个事实。”花无泪道。
    “你且说。”
    “我是被皇室贬为下等贱奴的罪女。”花无泪昂首挺胸:“罪女,只怕难当大任。”
    “下等贱奴?破甲军主,你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朕一个交代。”
    “是!”
    破甲军主匆匆而走。
    半晌,去而复返。
    “回禀国王,花无泪因盗窃工会策天仪一事被皇室贬为下等贱奴。”破甲军主道。
    “你逃走了?”降龙国王直视花无泪。
    花无泪点头道:“实不相瞒,策天仪由我锻造,后被工会拿走,我拿回自己的东西,算不得盗。皇室定罪,我心服口服,我生是降龙人,死是降龙魂,愿一生效忠陛下。只是,我有着冤屈,不堪羞辱,便带着部下逃走,只希望见到陛下,能得到一个公道。途中遇到雇佣过我们血月的夜公子,与夜公子说明了情况,夜公子便顺道把我带来。通天王之事在我的意料之外,我没想到夜公子待我如此之好,实乃恩重如山,莫不敢忘。”
    “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是罪女了,你可以堂堂正正地去省部登记通天王!”降龙国王道。、
    花无泪匍匐在地,眼中含泪:“谢主隆恩。”
    花无泪挺起了身子,道:“陛下,我曾在十三岁时带领路卡斯佣兵团,后来被人妒忌,遭人迫害,失去了路卡斯。我的右手还因此损坏,恳请国王,为我做主。”
    “你的右手怎么了?”
    “曾被绣花针沿着掌骨缠绕了数十圈。”花无泪淡漠地道。
    秋日的凉风过,掀起了花神殿的涟漪。
    皇甫齐愣住,他竟不知,花无泪的右手掌骨之下,还缠绕着线……
    “好歹毒的心思!”王后愤怒道。
    “这件事就由破甲军去彻查吧,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作威作福的恶人,自要还通天王一个公道!”降龙国王震怒。
    “是。”破甲军主躬身退下。
    花无泪微微一笑,旋即跟随官员去省部登记通天王一事。
    走在金碧辉煌奢侈华丽的长廊上,她感受着清凉的风,远远地望向了刺目的青阳,嘴角的笑愈发深。
    熬出头了。
    知遇之恩,不敢忘。
    从此,无泪就是公子的人。
    她现在既然要坐在通天王这个位置上,她的野心便不在眼前。
    她要成为降龙领域,让无数修炼者闻风丧胆的一个王,才对得起通天二字。
    在一次次的绝望中,她早已不期盼这片土地能保护着她了。
    一列队伍从宫道进来,正是路卡斯佣兵团。
    女负责人轻抚红发,仰头疑惑地看着走在高楼长廊上的花无泪,低声自语:“花无泪在那里做什么?呵……自投罗网吗?”
    “该走了,这次的生辰宴由我们辅佐破甲军,很有可能封官!”
    “嗯。”
    女负责人唇边一抹清寒轻蔑的笑。
    她将青云直上,扶摇随风,再看那花无泪,九等贱奴阶下囚,真是可怜又可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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