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忙不忙实际上就是一句废话,机关工作就是这样子的,忙和不忙并没有实际上的意义。可是有些时候这些废话是不得不说的,因此只有先说一些废话,才能慢慢的拉近两人的距离,才能真正说一下不废的话。
    唐政委笑了笑,说:“也没忙什么,都是局里的一些琐事。”
    孙守义哦了一声,唐政委笑笑说:“孙副市长到任海川也有一段时间了吧,怎么样,对我们海川这边的生活还适应吗?”
    这也是拉近乎的废话,孙守义笑了笑说:“也还行吧,白天忙起工作来什么事情就忘记了,就是晚上有点难挨,这边晚上怎么就这么静,晚上还没到十点钟,街上就没人了。”
    唐政委笑笑说:“我能理解您的不适应,这边毕竟不是北京,北京是首都,晚上有丰富的夜生活,海川人习惯早睡,到了十点多的时候,街边就没什么人了。”
    孙守义笑笑说:“对啊,你知道我一个人在这边,晚上工作完了,一个人闷了,想找一个小馆喝点小酒都找不到,我又不好去那种声色场所,我在这边也没什么熟悉的朋友可约出来聊聊天什么的,只好回去睡大觉了。”
    唐政委笑了,说:“您一个人在这边是不好过,如果您再闷了,可以找我出来陪您吃吃饭聊聊天什么的,如果您看的起我的话。”
    孙守义笑了起来,说:“老唐啊,你这看的看不起的话就有点见外了,我现在巴不得能跟你这样子的朋友多交流一下呢,只是到时候千万别嫌我烦啊?”
    唐政委笑笑说:“怎么会嫌烦啊,我这人也是喜欢常跟朋友们聚聚聊聊天什么的。”
    话说到这里,两人的关系就更显得近了,孙守义看着唐政委的眼睛,故作随意的说道:“老唐啊,你今天来市政府这边来得正好,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了解一下,可是你也知道麦局长因为病倒那件事情,对我可能是有了意见了,我就不太好问他,如果你不介意,问问你也行。”
    唐政委笑了,他知道孙守义想要问什么,他今天主动跟孙守义打招呼,实际上也是想跟孙守义聊聊这件事情,只是他不知道孙守义对这件事情究竟是一个什么态度,因此他不好主动提起这件事情,现在孙守义主动发问,让他心里多少也明白了一些孙守义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了,就笑笑说:“孙副市长是想问局里调查您带去的那几封关于孟森的举报信的事情吧?”
    孙守义笑了,深深地点了点头,说:“看来唐政委早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唐政委笑着摇了摇头,说:“实话说,我还真是不太清楚孙副市长您在想什么,说您想查清孟森究竟做没做举报信上所说的那些事情吧,您现在又跟孟森打得火热,在很多人看来,您跟孟森就是勾结在一起的;可是要说您不想查清楚这件事情吧?您现在又跟我问起这件事情。”
    孙守义笑嘻嘻的看着唐政委,说:“那老唐你说,你认为我是怎么想的?”
    唐政委看了看孙守义,笑笑说:“孙副市长真的想知道我的看法?”
    孙守义笑笑说:“真的想。”
    唐政委笑笑说:“您就不怕我泄了您的底牌?”
    孙守义笑笑说:“不怕,你就说吧。”
    唐政委笑笑说:“我个人的看法吗,我觉得你跟孟森现在表现得这么友好,根本就是在虚与委蛇,你实际上心中巴不得马上就把他给铲除了,我说的对吗,孙副市长?”
    心中怎么想是一回事,被一个还不算是熟悉的人拆穿心中隐秘的想法又是一回事,孙守义看了看唐政委,到现在为止他们谈论的都还是孙守义的看法,而唐政委在怎么想,孙守义心中还是没底,这家伙会不会是帮麦局长那伙人试探自己的?
    孙守义笑了笑说:“老唐啊,你这就是瞎猜了,我之所以想问一下这件事情,是因为我想群众既然写了举报信给我了,我总是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的,所以我就很想问清楚公安部门做了什么调查没有,倒并不是一定要铲除什么人的。”
    唐政委笑了,说:“看来孙副市长还是信不过我啊,算了,我走了,您就当我今天没有过来过。”
    说着唐政委就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往外走,孙守义笑了起来,伸手就把唐政委按在了沙发那里,说道:“老唐啊,你这人性子怎么就这么急啊?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要走了可就没意思了。”
    唐政委笑笑说:“您不是开玩笑,您是在试探我罢了。”
    孙守义笑笑说:“老唐啊,我能不能问你一下,现在海川很多人都认为我被孟森收买了,为什么你还能坚持认为我一定是要铲除孟森的呢?”
    唐政委笑了笑说:“这在简单不过了,有两点让我认为您是不可能被孟森收买的。”
    孙守义笑笑说:“那两点啊?愿闻其详。”
    唐政委笑笑说:“第一呢,我认为孟森出不起收买你的价钱。”
    孙守义笑了,说:“怎么这么说啊,我看孟森在海川已经算是有钱人了,你怎么就一定认为他出不起收买我的价钱呢?”
    唐政委说:“这是因为您来海川的目的根本就不在钱,您是为了您的仕途才来海川增长资历的,试问多少钱能保证您的仕途前景啊?据我看来,反倒是拒绝被钱财收买才能保证您仕途的顺遂。您志不在财富,财富自然动不了您的心。”
    孙守义点了点头,笑了笑说:“这一点算是你说对了,另外一点呢?”
    唐政委说:“另外一点是,多少有点政治智慧的人都知道,现在的孟森是一个还没爆发开来的毒瘤,他总是要爆发开来的,只是现在还没到那个爆发点罢了,所以聪明人是会对孟森敬而远之的。就像市里一些领导对孟森采取的方针是一样的,他们不是不知道孟森做什么,他们只是冷眼旁观,等待着孟森这个毒瘤爆开,他们现在做的就是保证爆开了的时候不会把毒血站到他们的身上就行了。您虽然是从北京新下到地方上来,但您绝对不是政治上的新手,不会对海川整个形势一点基本的判断都没有,您肯定知道这个时候跟孟森搅合在一起对您一点好处都没有。既然您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您还要跟孟森表现得那么友好,那就是说您心中是另有企图了的。不知道我猜的这些是不是符合孙副市长您心中所想啊?”
    孙守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老唐你既然说到这里,还说我心中另有企图,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心中这个另有企图是什么啊?”
    唐政委笑笑说:“别人可能怕孟森身后的靠山,孙副市长您肯定是不怕的,您甚至可能对孟森身后的靠山还能挟制一二,因此我觉的您是要打定主意做打虎的武松了。”
    孙守义笑了,说:“老唐啊,你太想当然了吧,我打了虎对我有什么好处啊?”
    唐政委笑笑说:“话还是不要说得太透比较好,您真的想我把打虎的好处说出来吗?”
    孙守义笑了起来,有些事情确实不说比说更微妙一些,他铲除孟森是有一定的政治谋划的,如果被拆穿了,他也是会有些尴尬的。这个唐政委看来也是老官场了,很懂得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只是不知道这个老官场突然主动找到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这种人向来是谋定而后动的,找到自己肯定是有所图的,那他是在图什么呢?
    孙守义看了看唐政委,笑笑说:“好了老唐啊,说来说去都是在说我,现在我的意图你心中已经是有数了,可你做这件事情是什么意图我还不清楚呢。”
    唐政委笑了笑,说:“我如果说我是一个老公安,不想看到孟森这个无赖把海川闹得乌烟瘴气的,你相信吗?”
    孙守义愣了一下,他在心中为唐政委的目的想过一些答案,还没有一个是这样子的,不过他看到唐政委神态很认真,就笑了笑说:“我信。”
    孙守义觉得自己没有不信的理由,就算唐政委不是真的这么想的又如何呢?很多人都喜欢为自己的私心想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唐政委最多也是这个样子的了,他没有必要去拆穿什么。只要现在两人的目的有志一同就好了。
    孙守义回答得痛快反而让唐政委疑惑了起来,他笑了笑说:“孙副市长,您真的相信我所说的。”
    孙守义笑笑说:“真的相信啊,我以前也接触过一些像你一样的同志,在你们身上是有着强烈的责任感的,所以我相信你。”
    孙守义说的很认真,一点玩笑的意思,唐政委笑了笑说:“我还以为孙副市长会以为我再跟你说假话呢,这些年社会的风气变了,我说的这种话说出来很多人都会觉得我迂腐呢。”
    孙守义笑笑说:“我不会的,我相信你。老唐啊,你这种精神确实很难在一些人身上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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