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陆走出瓦斯田,刚才他又和这里的工作人员卸了一批货物,然后出来连忙找到了周望尊他们。
    “周先生,您看时间已经快到了,我们的交易是不是···”老陆试探着谄媚问道,这么多年来,他是第一次真正的体会到了顾客是上帝这几个字的含义。
    他觉得周望尊说什么七点只是为了有时间去货比三家,他现在生怕对方看上了别人家的货源。
    要不,把单位价格降低一点?
    “恩,确实也差不多了。”周望尊轻声说,然后抛过一包沉甸甸的袋子,老陆连忙凌空接过,感受着袋子里传来的冰凉,感动的连眼泪花子都快要冒出来。
    这么多的冰海翡翠,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一场美梦里。
    他已经想好怎么去用这些钱回到地面,去过那种上流富有的生活了。
    “我这就叫人去给您载货。”他激动道,然后就走在前面带周望尊重新走回去。
    “老陆,你知道,我还听过一个关于守护这里的神明,pangloss的传说吗?”周望尊忽然开口道,莫名的,他觉得此刻周望尊此刻的语气有些客气,也相比较之前有些亲切。
    他没有多想。
    “您说您说,我一个大老粗,孤陋寡闻,先生尽可以多教教我。”他也用尽可能憨厚亲切的口吻回应。
    “传闻在凰炎国开国之初,开国者白银王幸得pangloss天火相助,才得以在废土上建立圣都,并且在异常的侵扰最严重的的东方,建立了卫城‘回归之炎’。”周望尊轻声说:“pangloss喜爱人类,违背了某种‘限制’帮助凰炎,最终不得不陷入了‘沉睡’,甚至于死亡,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决定将自己葬在回归之炎的地下,在凰炎的东方拉起长城一般防御异常的火山,又在这里用它的神力,开辟了一个巨大的空间,也就是我们所在的地下黑街。”
    老陆听愣住了,他从小就听过各种各样的关于地下街是如何产生的传说,但眼前的这个却让他觉得最有可信度。
    凰炎国政府是不可能投资开辟这样的地方的,而生活在这里的那些流民和下等人,又怎么可能有能力凭借自己的力量开辟出这样的巨大生存空间呢?
    但如果是神明做的话,那就能解释的通了。
    “至高神性pangloss早早的看到了未来人们会陷入的苦难,他知晓人们会被划分为三六九等,知道人们在异常的压迫中,会将矛头指向自己的同类,于是仁慈的它创造了这里,算是给那些流离失所却又无法融入人类社会的生灵们,一个安居之所。”周望尊轻叹道,不知道是感慨那位神性的仁慈,还是可悲他的预言真的成为了现实。
    “从此凰炎国就有了这片地下街道,同样的地下街在北境也有,都是当世最大,收容流民最多的地下空间。”周望尊轻声说:“生存在这个世间黑暗角落的人民纷纷前往这里求活,但黑暗的聚集之处,必须有利刃悬于头顶给予震慑和束缚,于是pangloss就将这柄利刃放置在了回归之炎的火山中,也就是他自己的遗物。”
    “他曾说:‘若黑暗疯狂至溢出人间,地下街罪行昭著,可以原初之血,解放焚世的火,烧尽危害世间敞亮的黑暗灰烬。’”周望尊说:“而解放利刃的钥匙,则交给了凰炎国的皇室,代代流传。”
    “您的意思是说,这地下街,不仅是神明给我们生存的地方,还是囚禁我们的地方。”老陆摸了摸头,这是他从小到大听过的最神奇,却也最合理的一个版本了。
    “是的。”
    “那也没事,我们这些地下街的人,都没什么出息也没什么追求,不然也不可能跑来这里求活。”老陆摸了摸脑袋,觉得这一切都无关紧要。“大家都只是想在自己的生存区域活下去罢了。”
    “但是人民有没有罪,从来都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的。”周望尊轻声说,老陆一愣,一时间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但下一刻,他忽然觉得有一点点的不对劲。
    手里原本冰凉的冰海翡翠,他此刻却感觉有点温热了起来。
    不,不对,不是手中的冰海翡翠热起来了。
    是周围的空气都开始热了起来,这导致吸热极好的冰海翡翠,甚至比他们的身体都先一步做出了感应。
    老陆茫然的抬起头,所有瓦斯田中的工作人员,此刻都放下了手中的工作。
    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某一个方向,那是瓦斯田的核心处,有一朵太阳,从这个地下黑暗空间的中心处冉冉的升起。
    在他杨的四周,有无数黑色的虫洞空间大开,其中有黑色的身影落下。
    那是一只只如同鸡和猩猩杂交产出的巨大类人生物,他们前赴后继的落入太阳之中,他们在高温中死亡,又在高温中诞生出新的生命。
    它们是飞蛾扑火,也是凤凰涅槃。
    一切,都有如神迹。
    “再见了,老陆,再见了,地下街的人们。”在老陆还呆呆的,没有反应过来正在发生什么的时候,身后最后传来了周望尊的声音,他轻声说:“在此刻,应有焚世的业火以作庆,庆祝我们的交易达成。”
    老陆猛地转过身,却已经不见了周望尊的身影,只留下了空气中虫洞关闭的残迹。
    而后,身边的声音开始慌乱无章了起来,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空气中难以解释的高热,而老陆注意到了从太阳四周,那瓦斯田的地面上,开始有亮光如同火龙般窜起,将所有的仪器和井都尽数焚毁。
    “天哪,你们看,看那边。”
    不仅仅是这里,就连遥远的黑街处,火炎从天空的石壁中渗落下,升降梯在火炎下被熔铸,天火降下,惨叫声伴随着无处逃跑的哭嚎声,不绝于耳。
    老陆呆呆的扔下了自己手中的冰海翡翠。
    一时间,他知道为什么对方为了买瓦斯却给他这么多的钱了。
    这笔交易,买的不是这些瓦斯,而是他们的性命。
    在萌生这最后的想法之后,随着一声巨响,他眼前尽被炽火遮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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