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祖列宗啊!”
    “啊……啊!”
    一群老辈子在宗祠前哭得是稀里哗啦,那悲切的表情,本是极富感染力的。可在当下这个节骨眼上,这些老辈子的哭号,并没有让人产生任何的认同,相反,听到他们哭号的苏氏一族的族人,一个个都是心里憋着火。
    然而,他们却只能体会一下苏老四面对这一帮老辈子时的那种痛苦。
    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憋屈地远着。
    “爹,您就别哭了!”
    一般的人惹不得这些个老辈子,但他们的儿孙却得代替他们,承受族人异样的目光。于是,更为憋屈的他们,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将各家的老人弄回家去。
    对于这些人的憋屈,苏耀玮只当看个乐。
    而苏老四同样是乐在心里。
    该!
    让你们为老不尊!
    该!
    让你们有好处的时候就装糊涂,自家的老人劝都不知道劝,只想着占便宜,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苏老四和苏耀明一路回转,两人都是心里美滋滋的。
    “对了,耀顺哥,那,咱们在镇子上的那地,还要不?”
    苏耀明忽然想起,既然他们村不用搬迁,那么,他们在村前的鱼塘子,岂不是就可以继续搞下去了?
    “要!”
    苏老四干脆地回答。
    这个问题,宋氏之前已经跟他讨论过,所以,回答苏耀明的时候,并不需要犹豫。
    “那成,我跟着耀顺哥!”
    苏耀明是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情,这一年多来,他这日子过的是翻天覆地。以前的时候,做梦都不敢想自己能有这样的一天。
    而这美好的日子咋来的?
    自然是跟着他耀顺哥一起干活儿来的。
    所以,不管耀顺哥要干啥,他只要坚定不移地跟着走就是了。
    “放心,咱们以后的日子肯定越来越好。”
    苏老四是对族里很失望,所以才会决定搬走。
    诚然,苏正平对他不错。
    但这种不错,也只是相对而言。
    在各种的不好中,苏正平哪怕是对他的平等对待,也能突显出他的好。
    而这一次,就这铁矿的事情,村里的老辈子找上门来,还有之前苏耀全他们卖地、后来又想买回去,这一系列的事情,苏正平作为族长,他全程选择了旁观。
    作为族长也好,作为村正也罢,苏正平都应该出来主持公道。再不济,他也得摆明自己的立场。
    然而,并没有。
    人心,是经不起这么一次次的伤害的。
    苏正平心里怎么想的,苏老四猜不透,也不想猜。
    这种事情,太复杂。
    他可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折腾这些事情,他还有老些事情要忙呢。
    大丫儿出嫁了,但是二丫儿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这嫁妆的事情,他这个做爹的,总得努力准备才是。
    诚然,家里有东西,也有银子。
    可这是五丫儿的。
    拿着小闺女的银钱给二闺女置办嫁妆,当爹的把这一切当成理所当然,心安理得,苏老四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他是当爹的,不是当儿子的。
    当爹的,就得有当爹的样子,得给闺女们树好这个榜样,让他们知道,一个顶门立户的男人,应该是怎样的。
    苏老四回到家里,将宗祠那边发生的事情跟宋氏说了,宋氏是挺傻眼的。
    “当家的,那些人,真哭了啊?”
    “那可不?嗷嗷哭呢!”
    苏老四的心情老好了。
    宋氏想到那样的场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到肚子疼的那种。一群平日里总是端着老辈子姿态的老人,嗷嗷哭,如此画面,只是想想,就很可乐。
    “娘,爹,你们笑啥呢?”
    在屋里读了好一会儿道藏的苏舞这会儿正晕乎着呢,就想找她爹问问村里开大会的事儿,结果一进门就瞧见自家爹娘笑倒在炕上。
    “没,……嗝……没啥!”
    被小闺女瞧见这丢脸的样子,苏老四脸皮还算厚,无所谓。倒是宋氏,强忍笑意,结果打起嗝来。
    一个接一个的嗝儿,让宋氏难受的不要不要的。
    苏舞忙给宋氏端了水来,道:“娘,喝水,喝一大口,含在嘴里,分几次咽下去,保准就不打嗝了!”
    这可是生活小窍门,苏舞也是偶然听人说的,试了几次,真不是一般的灵验。
    宋氏打嗝打得难受,听到小闺女的话,自然是听话地照办。
    然后,嘿,这打嗝还真的就止住了。
    欢喜的宋氏抱起苏舞就是一顿亲。
    “娘,口水,口水!”
    作为一个非正常儿童,苏舞是真的不喜欢这种亲近。这要不是亲娘,她绝对能挥着肉嘟嘟的巴掌拍在对方的脸上。
    “来,娘给五丫儿擦擦!”
    宋氏平静下来,拿帕子帮苏舞擦了擦脸。
    “娘,你们干啥呢?老远就听小妹叫唤!”
    二丫儿她们这会儿也到了正屋。
    “二姐,娘刚才笑得打嗝了!”
    苏舞立刻举手。
    “娘,啥事儿让您这么开心啊?”
    二丫儿也是来了兴趣。
    宋氏则扭头望向苏老四,让他说话。
    苏老四翻了个白眼,道:“大人的事情,不是你们小孩儿该打听的,别问!”
    说一帮子的老辈子在宗祠前嗷嗷哭,他们夫妻俩在家里乐得笑到肚子疼,这事儿,要真说出来,无疑是跟闺女们树立了一个不好的榜样。
    所以吧,这事儿就不拿出来说了。
    “切,不问就不问,反正我们也不想知道!”
    二丫儿嘟着嘴,也是不乐意。
    她觉得自己已经是大人了。
    可惜,在苏老四和宋氏的眼里,不管她们多大,都只是个孩子。或许,等她们嫁人了,有些事情,宋氏才会跟她们说说。
    ……
    村里不用搬迁了,没有了铁矿,没有了银子,也没有了砖瓦房,这真的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
    但,不管多么的悲伤,日子还是得继续。
    只是,崖上村苏氏一族的好些人并不知道,这份悲伤,其实只是开始。
    在铁矿的事情尘埃落定后,周老爷子搬走了。
    县城的讲武学堂虽然还没竣工,但老爷子已然决定,先过去盯着。
    而在老爷子离开前,特别让周一喊了苏耀玮见了一面,两人在书房里谈了小半个时辰,最终是苏耀玮一脸的愁苦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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