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医院的重症监护室。
    “celina,conrad博士,让我带你回美国。”穿着防菌服的“医生”在弯下腰,检查病人的情况时,在米恋的耳边小声说。
    “不。”躺在床上依旧很虚弱的女人猛地睁开眼,拒绝的声音还没等从氧气罩中发出来,胳膊上突然一痛,针剂里的液体药品被缓缓注入她的体内。
    ——
    医院的楼顶,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发出“嗡嗡”的巨响,搅动起的风刮得人脸颊生疼,米恋躺在担架上,被送上飞机,看似在还在“昏迷”之中。
    被抬入机之前,战熠聪俯身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宝贝儿,一定要醒过来。”低沉的声音被淹没在发动机的巨响中。
    顾晓愚站在不远处,听不见战熠聪说了什么,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表情淡漠。
    米恋被抬上飞机,上面有国际顶级的医疗团队,是她的父亲派来的,随着机舱门被关上,直升飞机缓缓上升。
    战熠聪站在下方,衣服被吹得紧贴在身上,发出“哗哗”的声音,他仰着头,一直看着飞机远去,在视野中越来越小,越来与小,直至小成一点,他才收回视线。
    顾晓愚一直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默然、站立。
    “你来找我什么事?”战熠聪回身朝她走来。
    直升飞机离去后,楼顶突然安静下来,静得有些尴尬。
    “你那么在意你太太,为什么不和她一起去美国?”好似没听到他的问题,顾晓愚问战熠聪。
    “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他走至她的面前,停下,刚才比她高出一个头。
    这种身高差,曾经让顾晓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而如今……
    “说的对,你确实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顾晓愚仰头看着他笑,眼神中满是深情,突然,投入战熠聪的怀中,两手紧紧地抱着他,“告诉我,你不是薄毅,你是战熠聪。”她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楼上的医生和护士全都撤了下去,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战熠聪像是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一时间身体有些僵硬,愣了两秒才将人推开,“顾老师,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个新鲜话题了,请你清醒一点,我的太太还在重度昏迷中,我现在很担心她。”
    意料之中会被拒绝,战熠聪的话,很伤她,可顾晓愚并没有转身离去,反而再一次扑进他的怀里,一边哭,一边喊:“听我说,我很清醒,你不是薄毅,你就是战熠聪,我有证据。”
    战熠聪脊背再次一僵,有些事情,似乎是他疏忽了。
    他拧着眉,本想再次将顾晓愚推开,顾晓愚却自己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然后从包里翻出一沓文件交到他手里。
    “你自己看,我没有撒谎,你是战熠聪,不是薄毅,这是个误会,如果你还是不相信的话,可以亲自去做指纹或是dna鉴定,你真的是熠聪。”顾晓愚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声音颤抖着。
    她在等待战熠聪看手里的文件,在等他回到自己的身边,而他竟然……
    “这可能!”战熠聪手一扬,一沓纸散成花随风飞扬,似落叶,洋洋洒洒,在空中旋转,飞舞,下落。
    顾晓愚仰起头,看着她精心准备的“证据”化作漫天飞舞的废纸,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而战熠聪却无视她的难过,冷漠,绝情,脚步一抬,转身变要走。
    顾晓愚胸口剧烈起伏,快跑追上去,伸出手臂,挡在战熠聪的面前,眼睛里的光,倔强而执着。
    “顾老师,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战熠聪冷冷地看着她,话音刚落,柔软的唇便压了上来,封住他的嘴。
    猝不及防的温柔。
    顾晓愚垫着脚尖,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抱住他的头,柔软的舌头,一再深入,四年没“练功”,略显笨拙,可她口中的香甜柔软还是那样的美好,让他痴迷,让他忍不住想要索取,再索取……
    战熠聪在极力克制自己,可真的很难抵制她的味道,尤其是当顾晓愚主动送吻的时候,她几乎要把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融入他的血液里。
    他的血液近乎沸腾,可当往事浮现,疼痛也随之袭来,像千万只蚂蚁啃食着他的脑髓。
    “滚!”猛地用力。
    顾晓愚被推开,踉跄后退了好几步,却还是没有站稳,摔倒在地上,手擦着粗糙的地方滑了一段距离,火辣辣地疼。
    她抬起两只手,手掌被磨掉了好大一块破,露出里面鲜嫩的肉,上面还算有丝丝的血迹,粗目惊心的疼。
    顾晓愚忍着眼中的泪,天空却替她下起了雨,冰冷的雨浇淋在头上,身上,心上,是彻头彻底的冷意。
    可是,她仍旧不愿放弃,不管战熠聪是真的失忆也好,还是做戏也好,她都要陪着他,不管前面的路有多危险,她都会在他身边。
    “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么?还是你愿意一辈子都活成别人的替身?!”
    大雨滂沱,她的声音穿过冰冷的雨水,是那样决然和坚定。
    当空旷的楼顶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战熠聪真的想冲过把她抱进怀里,不想让她在雨水中哭泣。
    他努力压制内心的冲动,“顾老师,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
    “一年前你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失忆了,是薄毅的妻子米恋救了你,她以为你是薄毅,却不知道你只是和她丈夫长得一模一样的另一个人,而你也一直认定自己就是薄毅,这将近一年的相处,你对米恋渐渐心生情义,也习惯了薄教授这个角色,所以,你只是在逃避,你不愿意面对改变,可你不能一辈子活成别人,你就是你自己!”
    雨越下越大,似洪坝决堤,顾晓愚脸色苍白,在说完最后一个字,竟两眼一闭,倒在了地上。
    “顾晓愚!”战熠聪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抱进怀里。
    又一次没有丝毫防备,顾晓愚睁开眼,吻上他的唇。
    冷冷的冰雨中,这个吻显得格外炙热和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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