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哪?”
    “御风九霄云上。”
    “我听到了海潮巨浪,我们似乎距离大海很近?”
    “是的,我们在北海之上飞行。”
    “那我们乘坐的飞禽灵兽是……”
    “上天为鹏,入海化鲲。”
    “鲲鹏?这世间真有鲲鹏存在?”
    “三生河万年育鲲并非传闻,当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那位就曾降服过一尊鲲鹏神兽,距今恰好万年。”
    “三生河?”
    “就是无尽之海。在万年之前,它就叫三生河,只是如今这个名字已被世人遗忘。”
    “鲲鹏神兽,那可是传说里能够媲美神引境圣人的至高无上!就算白泽、苍龙、穷奇、山海玄武、雷泽这些神兽加在一起也无法相提并论。怎么甘心被前辈们驱使,做飞禽灵兽?”
    “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
    “因为只有鲲鹏能飞跃三生河,去得了日不落。”
    ……
    这是琴胆剑心高木遥和日不落少年明月青萍的对话。
    此刻他们就在鲲鹏背上。
    千里鲲鹏之上起了一座十五层高的楼阁,用来当做被请入日不落墓园的一十四位贵客的暂时居所。
    由下至上分别是释宗流、陈言箴、余清奇、连城诀、牧云剑城、王亭集、断千一、藏地书魂、凰儿、秋北雪、萧别恋、梁冰、大妖重夔和阿遥。
    还余下最高一层。
    原本是打算留给中庸剑王小二的,可天墉城王家客栈门口负责请迎王小二登楼的那位,破天荒的失了手,最终王小二剑遁,不知藏身了何处。
    为此,那位古老六部落复姓宫阙名唤敬天的男子至今还在十五楼面思己过呢。盘坐蒲团,身前香案,香案供奉着块位牌,上书:输天半式王小二。
    许久许久以前,这种供养位牌的形势被称作礼敬。
    宫阙敬天此行虽未能如愿以偿,却亲眼所见真正的天骄风采。修中庸剑求不败不胜的王小二平平无奇,也让他心服口服……
    楼下第十四层。
    阿遥凭栏而立,拍打着栏杆。在鲲鹏千里之背,目之所及如履平地。
    阿瑶问道:“乱世劫,我们会赢的对吗?”
    少年青萍迟钝了少许:“或许吧。待你们此行功成,一十四
    人全都跻身神引境界,希望会更多一些。”
    阿瑶忽然转过头真诚的问道:“如果失败了呢?或者当我阿瑶成为剑仙圣人返回战场的时候,大战已经落幕了呢?”
    少年青萍显然没有想过这些奇怪的问题,只得沉思稍许回道:“那便是人间大不幸,阿瑶之万幸了。”
    阿瑶愣了愣。
    原本他们这些人,百尊谱里排的上位次的强者,无论杀力或修为都是天下翘楚。按照原定计划,是要在搬山功成后放开手脚,在天西中原城的辽阔战场上大杀四方的。
    如今不能亲赴战场,于个人而言有些遗憾,可于天下苍生和中原城驻守的四海群雄而言,那就是罪莫大焉。
    此消彼长。
    一旦异族倾力攻城,造成的后果不可估量。
    会死很多很多人……
    阿瑶忽然想起天北当教习的那些日子,想起那些稚嫩、可爱又憧憬未来的面孔,不自觉露出笑容。
    好像所有的担忧和怀疑都在此刻一扫而空。
    “管他那么多,我阿瑶的剑可是砍过大妖重夔的。”
    “待我修行破境,必将剑扫千军!”
    阿瑶站在栏杆上,看到北方遥远的天边悬挂着一轮金色大日愈发近在咫尺。当它从触手可及的头顶飞过时,就像看到了落日东升。
    ……
    荒郊。
    有阵风贴着荒道掠过,掀起一层层砂土尘埃。地面上的碎石落叶也随之滚动起舞,直到被人一脚踩下。
    红裙翩然。
    安红豆提着名剑雪霁停住了脚步,美目瞧着前方百米的距离。
    那里站着一个人。
    黑色的袍子,袍子里隐约可见墨蓝衫。许是故意遮挡,许是袍子宽大,安红豆看不清那人容貌,但从荒道周围传来的清风肃意,让她明白来者不善。
    安红豆说道:“阁下已候我多时?”
    暮凉低着头。
    倒不是因为做那剪径毛贼保持着这般姿态显得非凡、难以招惹。也并非他长着一张见不得人的脸颊,他只是不愿与之对视而已。
    暮凉用他那沧桑且带着几分沙哑的低厚嗓音说道:“想从姑娘身上取走一样东西。”
    安红豆唇角和眼眉露出一丝笑意:“想要什么,阁下尽管开口便是。也省的从那枯字风楼门外一路奔波至此。”
    暮凉沉默了稍许,然后缓缓抬起手臂,指着安红豆握剑的手腕处。
    安红豆低头看了看:“雪霁?”
    “拿去。”
    随即没有任何犹豫,将雪霁爽快地掷了过去。
    虽然他的目标不是那把剑,暮凉还是迈出了步子,打算去接那柄名剑。
    谁知安红豆的身影已经快到不可思议,她比暮凉更早地抓住雪霁,然后拔剑出鞘,瞬间欺身而来。
    ……
    岁叶城的酒杯宽客栈,小姑娘叶紫衣依然在睡觉。
    与刚刚落脚岁叶城时相比大有好转,初始时是不分昼夜的嗜睡。而今十二时辰里满打满算,至少有两个时辰,小姑娘是睁着眼睛的。可醒来后的叶紫衣,通常都会盯着窗帘发呆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后仅剩半个时辰的清醒。
    便是和往常龙门镇一个模样,闲逛着下楼,与父母聊几句有的没的,溜将出去闯些祸事,然后被骂的狗血喷头,浑然不在意大摇大摆地凯旋而归。囫囵吞枣地对付完晚饭,一道烟重新回到楼上,继续梦中会周公。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叶父忧上心头。城中大大小小的大夫医者,请得动的请不动的,都被他生拉硬扯请了个遍,可就是无人知晓叶紫衣生的是哪种鬼上身的痴症。
    叫人好不心疼。
    这一日申时。
    叶紫衣按时醒来。
    醒来后的紫衣小姑娘出乎意料没有盯着床榻珠帘发呆,反而是直接穿上绣着云锦的鞋履,打开房门走下了楼……
    午后的客栈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
    作为乱世之中岁叶城屈指可数的客栈之一,叶父秉承着人生如逆旅、你我皆行人的初衷,对从西方远道而来的逃难百姓都会行以方便,供应茶水和干粮,且不收取分文。
    渐渐地,客栈‘酒杯宽’在这偏隅小城赚得了些许名声。导致有许多无法搬离此地、世代久居于此的城中居民,常常会慕名而来。
    谓之,捧场。
    更有甚者,昨日携手而来的两位私塾老先生酒过三巡之后,盯着涨红的脸,提笔吵嚷着要亲自给这家客栈更名。
    改为‘鸿鹄而客。’
    叶父拦都拦不住。
    这大概就是民心所向吧……
    穿过这吵杂喧闹各自忙碌的大堂,叶紫衣独自出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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