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徐英进到包间,傅松发现徐英确实没骗自己,场面不大,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现在已经不愿意酒桌应酬了,心情好的话,就多喝两杯,心情不好的话,不喝又怎么样?
    他有这个底气,但今天徐英是主,大师姐的面子肯定要给。
    “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小师弟,一边读研究生,一边当大老板。”
    等挨个握过手后,徐英拉着傅松,把他按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你是我们农委的贵客,财神爷,就坐这!”
    傅松苦笑道:“师姐,我怎么感觉像是鸿门宴啊。”
    徐英大笑道:“现在才想明白,晚了!哈哈。倒酒倒酒,今天不把财神爷伺候好了,谁也不许走!”
    胖乎乎的办公室主任拿起酒瓶子,笑呵呵道:“兰陵美酒郁金香,傅松同志,你远道而来,今晚就用兰陵陈香替你接风洗尘。”
    傅松看着瓷瓶上的飞天仕女图,笑道:“其实省城算是我的半个故乡,我大学在这里呆了四年,你们别把我当外人。”
    “哎呦,傅松同志,故地重游,那更要喝好了,来来来,我给你满上。”
    在座的都是酒经考验的领导干部,一圈酒下来,个个面不改色。
    徐英面对着一群大佬爷们儿,丝毫不落下风,亲自给傅松倒满酒,道:“小师弟,上次在京城,有老师看着,没喝酒,今天咱们姐弟俩得好好喝一杯,来,我敬你!”
    傅松连忙道:“师姐,等一下,我去趟洗手间,回来后我敬你。”
    看着傅松落荒而逃出了包间,徐英笑骂道:“这个小滑头!”
    傅松放完水后,又在洗手间里磨蹭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东郊饭店是省城为数不多的几家政务会议接待饭店,也是省城的地标建筑,晚上这个点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这一层的包间里都坐满了人,服务员不断地进进出出,忙得脚不沾地。
    路过隔壁包间时,包间的门突然打开,一个打扮时尚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傅松扫了一眼,没怎么在意,跟她擦肩而过。
    女人回头目送着傅松进了包间,眉头微微皱起。
    酒过三巡,傅松觉得头有点晕,看到担任主陪的办公室主任再一次端起酒杯走过来,吓得赶紧对徐英道:“师姐,姐,缓缓,缓缓!”
    徐英咯咯笑道:“人家敬你,又不是我要跟你喝。”
    傅松苦着脸道:“姐,你是大领导,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徐英看他确实有点撑不住,道:“得,老高,这杯酒我替小师弟喝了。”
    见徐英出来挡酒了,其他人都很有眼力劲儿,不再往这边凑了。
    傅松趁机吃了两口菜,这时,包间的门突然响了两下,紧接着轻轻地被人推到半开。
    “徐主任,真是你啊!”
    来人说话声清脆,傅松抬头一看,这不是刚才隔壁那个女人吗?
    “是小戴啊,来来,坐。”徐英笑着招呼道。
    办公室主任老高连忙在徐英身旁加了把椅子。
    小戴?这个女人姓戴?
    傅松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的脸,直到她在徐英旁边坐下。
    小戴察觉到傅松的目光,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即笑着对徐英到:“刚才我在走廊里听到你的声音,就过来瞧瞧,没打扰吧?”
    “没有没有,你今晚也有饭局?”徐英话说得很客气。
    “是啊,京城来的,到我们省搞调研,我陪着跑了快一个星期了。徐主任,你旁边这位是……?”
    徐英拉过傅松的胳膊,道:“我小师弟,可不是拐弯抹角的那种,正八经儿的师弟。小师弟,这是省计委的戴靓。”
    “哦,原来是魏书记的高徒啊,失敬失敬,那个……,怎么称呼?”
    徐英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我师弟叫傅松。”
    戴靓端着酒杯的手一抖,真是他!
    只是,他不是回沐城了吗?怎么会在这?
    是了是了,我真是糊涂了,他读了魏奇峰的研究生,跟徐英是同门,来了省城,顺便过来看看他师姐。
    片刻失神之后,戴靓微微一笑,“老同学,你不认得我了?”
    傅松心里叹了一声,今天运气不好,这事儿弄的,唉!
    事到如今,傅松只好道:“这么多年没见,你变化蛮大的,要不是听到你的名字,我真认不出你来。”
    “哦?你俩认识?”徐英惊讶了,扭头看看傅松,又看看戴靓。
    戴靓看了傅松一眼,手指轻轻地酒杯上沿滑动,嘴角微翘道:“岂止认识,我跟他是大学同班同学。我说傅松啊,你真不够意思,既然到了省城,怎么不来找我这个老同学?”
    “今天傍晚刚到省城,本来……。”话说到一半,傅松突然止住了,就算找大学同学聚一聚,他也不会找戴靓,“本来没想来省城,徐师姐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催命,不想来也只能来了。”
    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毕业四年都没有回过省城,尽管不想承认,但真正的原因就是眼前这个漂亮的、打扮时髦的女人。
    她长得漂亮,能歌善舞,大学四年,一直都是男生们心目中的女神。
    傅松是个正常的男人,当然也喜欢过她,不仅喜欢过她,还比别人更进一步,偷偷地给她写过一封情书。
    他之所以敢于鼓足勇气,将贴身藏了好几天的情书塞到她的书包里,是因为他觉得,即使戴靓拒绝了自己,也会假装不知道。
    但他太天真了,就在塞情书的当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回宿舍的路上,戴靓叫住了他,当着他面把情书撕成碎片,扬到他的脚下,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开。
    也亏当时没旁人在场,否则傅松真的会想不开。
    他一直将这件事埋藏在心底最深处,连想都不敢想,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大、最深的一道伤疤。
    徐英佯怒道:“小师弟,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是情真意切地邀请你来考察!”
    用力地晃晃脑袋,将脑海中的不愉快赶走,傅松笑道:“对对,你情真意切,我谢谢你嘞。”
    徐英在他胳膊上捶了一拳,“你小子真没良心,刚才是谁替你挡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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