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人类领地的北方边境,罗塞的秋季比大陆其他地方要来得更快一些。晚风早早地退去了暑气,将天空吹得一片清透。
    男人站在房子大门口,仰着脖子眺望了一会洒满月光的地平线,在确认一无所获后长叹了口气,退回屋子里关上了门。
    这里已经属于罗塞的边缘,靠近绝境森林,远离人类聚居的区域,除了夜晚的虫鸣外,四处静得可怕。男人穿过无人的门厅,推开一扇房门走进去,坐到了靠墙的沙发上。
    “我想,她们今天应该不会来了。”他神情复杂地将目光投向房间另一边。
    与普通房子的布局不同,这间房间原本应该是墙的位置被一面巨大的透明玻璃窗所取代,玻璃窗的对面是另一个房间,陈设像是卧室与书房的结合体,从床铺到桌椅,所有生活所需的用具一应俱全,几面巨大的书柜满满占据了房屋周边的墙壁,显得分外壮观。
    只是窗户的位置远比普通房间要高得多,远远开在了人类身高难以触及的地方,让这间装饰还算温馨的房间多了几分监狱般的封闭感。
    房间的正中,一个身形纤瘦的少年坐在书桌旁,正对着纸上一堆复杂的图案思考着什么。
    他皮肤远比普通人苍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透明感,连头发睫毛都是不掺一丝杂色的纯白,缺少色素的身体让他看上去清秀又脆弱,如一缕随时会消散的轻烟,单薄得让人心惊。
    透明玻璃的存在让这个房间如同商店的大橱窗,清晰地展示着少年在房间里的一举一动。男人略有些怜惜地看着那个静谧的年轻人,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在听到坏消息后情绪没有一丝波动,依然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诺亚,会长她……原本说过会尽量赶回来的,只是这次情况特殊,她那边……不是很顺利……”他还是决定解释一下,今晚的氛围太过窒息了,往年至少还有那个咋咋呼呼的吸血鬼在,不至于冷清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知道的,卡特叔。新教皇刚刚上任,现在是决定协会命运的关键时期,圣索兰那边远比我这里重要。”少年终于抬起了头,反倒劝慰起了这个一脸同情的男人,“这几年大家都很辛苦,教廷的首府对我母亲来说危机四伏,有艾丽西娅跟着,我也会安心一点。今天已经很晚了,卡特叔你也早点去休息吧,我这边没事的,不用担心。”
    卡特又叹了口气,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有着远比普通同龄人沉稳的心性,总是懂事得让人心疼。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尽量让自己声音听上去轻快一点:“我还是再陪陪你吧,毕竟过了零点就是你生日了。我今天去罗塞城里买了蛋糕,虽然会长她没能按计划回来,但生日还是要庆祝的。”
    “卡特叔,你真是个好人。”诺亚的眼睛弯成了一对好看的月牙,近乎透明的银色瞳仁中却突然亮起流转的金光,“只是今天太晚了,你还是好好睡一觉吧。”
    卡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的一切突然坠入了黑暗中,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脚下一软就摔倒在沙发上,迅速失去了意识。
    “抱歉了卡特叔,这都是为了你好。”诺亚盯着倒在沙发上的男人,在心中默默倒数了几个数。
    就在倒计时结束的一瞬,大门处猛地传来一声巨响,强大的冲击让整栋房子都震动了起来,几秒钟后,又一声巨响响起,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坚固的金属门锁将门框撞变形后形状凄惨地飞了出去,撞到了对面的墙上。
    一个金发红衣的身影在巨震的余音中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她像是不久前才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头发和衣服都湿漉漉地粘在身上,一进门就带进来大片的水汽。
    “艾丽西娅……”诺亚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容,瞬间生动起来的目光紧紧跟随着这个风尘仆仆的女人,眉头却拧出一个无奈的角度,“你有钥匙的。”
    “……”艾丽西娅略有些尴尬地愣了一下,胡乱抹了把额头乱糟糟的发丝,“没顾得上。”
    她将视线转向一旁正在沙发上睡觉的男人,五官疑惑地皱成一团。她刚刚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这位的睡眠质量居然好到完全没受影响。要换往常,这家伙早冲过来喋喋不休地找她理论了。
    “他中了我下的咒睡着了,不睡个一两天是不会醒的。”诺亚顺着她的目光解释道,“你让他躺着吧,他也不过是受我母亲的委托照顾我而已,每次都被你打晕也太可怜了。”
    “谁让这个老古板每次都碍我的事?我不就是带你出去转转吗?他老在一边唠唠叨叨地拦着不让,有我在能出什么事?”艾丽西娅不满地哼了一声。
    “就是有你在才担心啊……”少年看着这个协会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在心中默默同情了卡特一秒,并在她表达抗议前,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房门的方向,“进来吧,门上的封印法阵我已经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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