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话让木屋一片寂静。
    君时瑜捏着半干手帕的手在听到夫君二字陡然缩紧,水流从指缝间流淌滴落。
    纤长的睫毛轻颤,瞳仁微转余光打量床榻之人,还未看到耳畔就响起她清冷的反驳,“您误会了,他不是我夫君。”
    两人一个半躺着,一个站着。
    屋内的气氛逐渐变的诡异。
    君时瑜苍白的手缓缓松开,沉默无声。
    老太太目光一顿,完全没想到两人并非夫妻。
    这深山老林,孤男寡女的。
    “那就让你未婚夫给你上药吧。”老太太想当然的觉着,两人不是夫妻那就是未婚夫,“你伤的重,最好不要乱动。”
    “他也不是我未婚夫,我有夫君。”风沧澜直言解释。
    说到夫君,她想到了宗正昱。
    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坠落时隐约感觉到宗正昱追下去了。但两峡山腰山雾缭绕,云雾弥漫,根本看不清。
    现在两天过去了,昱昱若是在悬崖下找不着她,估计得急疯。她得处理一下伤口,明天去会合。
    老太太明显是被这番说辞惊到了,看两人的目光都变的奇怪起来。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我自己来。”风沧澜的态度很坚决,君时瑜只能将拧干的帕子递过去。
    她一点点擦拭腿上的干涸的血迹,以及融在一起的泥土。
    整条腿因为没及时处理有些肿,风沧澜咬着牙绷着脸,把腿布伤口清理干净从袖口摸出来一个瓷瓶。
    药粉洒在伤口,腿部传来钻心刺骨的疼,风沧澜神色坚毅撕下一块干净的裙摆包扎。
    站在一侧看完全程的君时瑜,袖口下指尖发颤,心头似被针扎一般,“疼吗?”
    担忧的话脱口而出。
    风沧澜包扎的动作一顿,看着君时瑜的目光满是狐疑跟怪异。
    接收到对面的目光,君时瑜脸色微顿,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说的话完全不符合现在的身份。
    他现在,不是容瑾,也不是君时瑜。
    他本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他的出现被人厌恶跟憎恨。
    但……那又如何,他是因风沧澜而生。
    只是因为风沧澜而已。
    风沧澜秋水眸中充满了审视打量,目光凌冽,好似要将人看穿一般,“你我以前认识?”
    君时瑜的态度太过诡异,两人明明毫无交集,却想要她的性命!虽然之前有解释,大概原因是双重人格。
    但这并不能确定,也可能是对方的说辞。
    风沧澜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回将军府前是不是跟这位天阳太子有过交集。
    他认出了自己,跟自己有仇所以才下狠手。
    风沧澜带着试探性的一句话让君时瑜心头一颤,他下意识看去。
    心底期待风沧澜认出来他是谁,同时又不希望,纠结、犹豫、挣扎。
    最后理智被感性战胜,“时瑜月夜之前并未见过沧澜。”
    风沧澜半信半疑收回目光,继续包扎。
    把旁边的木棍分别靠在小腿两侧,用布条固定。
    捆绑时拉的太紧,风沧澜疼的嘴唇直颤,却从头到尾没有吭一声。
    处理好腿部的伤口,将手帕清洗拧干,准备擦脸上的伤痕血迹。但根本看不到只能盲擦。
    君时瑜似看穿了风沧澜心头想法,离开木屋再回来,手里拿着跟老太太借来的斑驳铜镜。
    年代有些久远,不是很清晰但也能大致看清。
    他双手拿着铜镜站在风沧澜跟前,充当人形支架。
    风沧澜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矫情拒绝,说了一声谢谢就开始擦拭脸上血迹。
    坠落时悬崖旁有许多草木,脸上被锯齿草隔开了口,血迹已经干涸。
    一条长长的口子直接从嘴角到眼角,还没擦干血迹,稍微一动十分可怖。
    除此之外,脸颊还有些小伤,跟那长疤比起来倒也没什么。
    “这疤这么长,能好吗?”风沧澜看着铜镜自言自语,“啧,好不了就毁容了。”
    她话音一落,另一道声音响起,“能好,不会毁容。”
    风沧澜擦拭的动作停住抬头,就见君时瑜目光真诚说的认真,“澜澜不用担心。”他会集天下最好的药材于一起,不留一丝疤痕。
    风沧澜眼梢上扬,不会留疤她当然知道,就算留疤她也有办法除掉。
    只是这君时瑜,实在是很怪异。
    当真是双重人格?真的跟以前让人望一眼就发怵的模样,不像一个人,“借你吉言。”
    擦干脸上血迹,上完药有些乏力,风沧澜倒在床榻上歇息。
    哪怕两天未睡,疲惫至极她也不敢有丝毫懈怠。明明很累,却不敢酣然大睡,只能浅眠。
    风沧澜休息时,两峡之下,两队人马还在寻找。
    分别是月夜一国跟星云一国。
    两队在涯底找了两天不见踪影,宗正昱整个人狂躁暴戾,一靠近就能明显感觉不适。
    两天的不停歇寻找,一直找不到心头更是焦虑,焦急,慌张、恐惧。
    各种各样前所未有的情绪齐齐涌来,他双目布满了血丝,不停歇的找整个人似疯魔了一般。
    湘绫扫了一眼宗正昱,仰头上看。
    一望无际,云烟袅袅根本看不到顶端。
    “我上去找找。”湘绫腾空而起,离开的宗正昱脚下一顿。
    猛然抬头,看着望不到边际的两峡瞳仁轻颤。
    澜澜会武,不一定会坠落崖底,极有可能是中途就停了。
    宗正昱紧跟其后,二人在崖边寻找看是否有山洞或者是暗洞。
    四周白雾弥漫,宗正昱正准备往上飞,就见一处灌木丛。那边还有一条路,似乎是因为断裂而形成的小路。
    草丛上似被人碾压,匐地不起。
    他飞到草丛边,看到绿叶上暗红色的血迹全身血液倒流,整颗心不断下沉。
    宗正昱猛的起身,沿着小路飞奔而出,脸上尽是急切跟恐惧。
    一夜过去,需要换药君时瑜端着热气腾腾的水进来,放在桌上拧干过来。
    经过三天相处,风沧澜虽然戒备但也不似之前那般草木皆兵。
    见他拿着帕子过来,下意识伸手,却被避开。
    君时瑜直接坐在床榻旁,用一根类似于棉签的东西,粘一点药水准备涂抹。
    风沧澜拧眉,抗拒道,“我自己来。”
    “铜镜在老太太屋,他们夫妻出门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铜镜在屋里,人家出去了所以关门就拿不到了。
    “你看不到,我帮你上药。”
    风沧澜眉头紧皱要拒绝,君时瑜就已经开始涂抹药水。对方的动作轻而柔,刻意的轻缓小心翼翼。
    想到自己看不着确实不好上药,到嘴边的话最后吞了回去。
    风沧澜垂着眉,一动不动,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依旧难掩其美貌。
    就像橱窗里精致的洋娃娃,任由摆弄。
    君时瑜手里上药却是越靠越近。察觉到对方的气息,风沧澜掀开眼帘,就撞进对方似深渊的瞳仁中。
    只一瞬,她挪开目光,余光划过门口瞳孔猛的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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