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潜藏在阴影之海中,以极快的速度,逃离工厂。
    在那迷雾信徒爆成血雾之前,他便察觉到莫大的危机。
    一道精神锁定了安乐。
    这种压力,绝不是c级超凡者能带来的。
    安乐本以为能看见黄毛男和迷雾教徒针锋相对,他好收渔翁之利,没想到灰袍人很理智,接连退避。
    而且,哪怕是蜕变后的【阴影之躯】都无法完全避开黄毛的追踪!
    事态变化得太快,危机来得太突然。
    眼下的处境,极其危险。
    安乐心想:‘b级超凡者么?’
    就他阅读的知识可得,b级,是一道分水岭,或者说,门槛。
    c级及以下的超凡者,虽具备超凡能力,但对它的掌控仍流于表面,仅仅是想尽各种方法,强化能力、加强掌控,而b级超凡者,则是开始触及到超凡能力最本质的核心——灵魂!
    超凡能力的本质,是以灵魂为引导,激发出某种力量,从而影响到现实。
    唯有涉及到灵魂,才说明超凡者真的在这条道路上跨出重要的一步。
    这也就导致,b级超凡者的实力,要远远超过c级。
    其中的差距,甚至可能比c级和普通人的跨度还大。
    由此,可以想象到安乐此时承受的压力。
    严格意义上说,他连c级超凡者都不是呢!
    气机被牢牢的锁定,不管安乐潜行的多快,始终都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粘稠、阴冷,如影随形,警兆感如针刺般刺痛神经。
    ‘这样下去不行!’
    安乐神色严峻,由于上次吃掉黑手的缘故,他似乎被阴影之海下的生物重点关注,他隐隐有不详预感,随时可能有数条黑手从海底伸上来。
    可如果不在阴影之海中,他的速度绝对比不上对方,会被很快抓住。
    临阵躲进教堂加点不是不可以,但就这101点污秽理智,完全无法抹平两人间的差距。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波了。’
    安乐下定决心,来到教堂。
    【污秽理智90!】
    【血斗术(浅灰)(+1)→血术士(深灰)!】
    体内的血液有如沸腾起来,炽热、暴躁的力量,宛如岩浆涌动,扩散至全身。
    这本该是个相当痛苦的过程,但因为安乐的身躯经过阴影的改造,体质大大增强,所以血之力的侵染不再那么明显。
    与此同时,安乐恍惚间,再度感知到一个意识体的存在。
    有着模糊的人形轮廓,面容只有一团血色,带着笑意。
    它源自于血液深处,似乎是他所有鲜血的集体意识,陌生又熟悉,亲切而温暖。
    不属于人类的呢喃声传来,在期待安乐去接近、去拥抱它。
    安乐猛地皱眉……不!不能这样!
    残余的理性及时把安乐拉回现实,让他从那诡谲的场景中惊醒。
    幽幽的、失落的叹息,还徘徊在耳畔。
    【污秽理智+4!】
    这是安乐自身的污染带来的收入,他看向四周,久违的“完形崩溃”的症状,再度出现,周遭的事物变得陌生,连修女在他看来,似乎也只是一个行走的肉块,而无法产生“这是一个人”的认知。
    他心中暗骂:‘那是什么鬼东西?’
    这世界的超凡能力都不正常,可能会莫名其妙步入歧途,随后异化、畸变——换个角度来想,或许那些才是正路、大道?
    【理智是羔羊的保护伞,疯狂方为永恒的真实。】
    安乐又想到这句话,连忙掐断思路,不再深思。
    要是沿着这个方向想下去,或许理智会彻底滑入深渊。
    安乐现在发现,【血斗术】这项最初的恩赐,很不简单,隐藏着莫大的秘密,不该就此置之不理,而且它达到深灰级后的名称,居然才是【血术士】?意味他这才开始迈入门槛?
    有一定的可能,他获取的恩赐不是巧合,而是被精心挑选的结果。
    同理,【狂信徒锻体术】也是如此,该适当投资一下。
    但在那之前,需度过眼前的难关。
    安乐收拢心神,重新回归现实中的阴影。
    深海里的怪物蠢蠢欲动,跃跃欲试,浪潮开始奔腾,暗流涌动。
    安乐索性直接从中跃出,血之力和阴影之力同时激荡,藏于肌肉中的秘纹散发灰蒙蒙的的光晕,扭动身躯,像是借助齿轮和杠杆的传动般,调用起全身的力量。
    随后,出拳!
    咚!
    空气震颤,安乐的拳头,毫无花哨的命中一面血液构成的圆盾。
    咔嚓!
    圆盾迅速碎裂,任野向后退了两步。
    “咦?”他诧异出声。
    安乐则是再度出拳,阴影从旁以刁钻角度刺出。
    拳头再次击碎一面新的圆盾,阴影将任野的胸膛刺穿。
    可安乐并无喜色,与其说阴影“刺穿”肉体,倒更像是黄毛的血肉自动避开了阴影,连“极高水准的消力”都不算,而是根本没有命中!
    任野对肉体的掌控程度,异常夸张。
    这是安乐早有预料的结果,他还做不到跨越这样大的差距,去挑战b级超凡者,而只是为了展现自身的能力,让对方能看得更清楚些。
    这是一场无可奈何的豪赌。
    “你也是圣血裔?”
    任野也是聪明人,看出安乐的想法,杀意渐渐消退。
    “而且这源血的精纯程度……”
    “但是,你不知道吧?”他的语气带上嘲讽。
    “在高阶的圣血裔中,存在【互喰】。”
    粘稠的血腥包裹住安乐,冰冷的杀意再现:“通过进食同类,攫取源血,来迈向更高的阶梯,这就是所谓的……圣血裔啊!”
    ‘果然还是不行吗?’
    安乐于心底叹了口气,脸上丝毫不见畏惧,打算用触手拼死一搏。
    要么沉入阴影之海,引出那些怪物,来个鱼死网破。
    这都是逼不得已的选择。
    就在这时,无论是杀意还是血腥味,突然统统消散不见。
    “哎呀,我开个玩笑啦,别当真嘛!”
    任野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英俊中带着痞气的大叔脸,拍拍安乐的肩膀。
    “放轻松,放轻松,我可和那些家伙不一样。”
    安乐不动声色。
    对方性情很古怪,不像是自己所接触的任何一个圣血裔,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似乎没有“圣血裔族,皆为父母兄弟”的观念?
    偏偏这人又强得离谱,逼迫安乐只能用伪装成圣血裔的方法来应对。
    任野大大咧咧的,手搭在安乐肩膀上。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任野,是灰血组织的王牌杀手。”
    他忽然靠近安乐耳畔,轻声说道:“和你一样,我也是未经过洗礼的圣血裔。”
    安乐略有心惊。
    他清楚知道【洗礼】是一种怎样的仪式,那是将一个人的灵魂悄无声息侵染成其他模样的邪恶手段,杀人于无形,没经过受洗的圣血裔,肯定是其中的异类。
    可问题是,任野为什么要把这一点告诉他?
    “小子,我看你根骨清奇、天资横溢,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摧毁灰血组织?”
    安乐微微吸气,这男人的想法,比他预期得还疯狂。
    他自己不也是灰血组织中的一员吗?
    况且,灰血组织可是无比庞大的势力,足迹遍布各个城市,其中必然存在a级,乃至更高等级的强者。
    他不过是b级而已,自己更是才d级,也太敢想了!
    但是安乐估计,他就算说“没兴趣”,也会被迫变成“有兴趣”。
    没有实力,就没有话语权。
    “不不不,我不会逼迫你。”
    看出安乐的想法,任野摇摇头,神色严肃:“如果那样做,我就和真正的圣血裔没有区别了。”
    “你跟我走一趟,等过了今晚,如果你还是这样的想法,我就放你离开,还会帮你解开劣质的诅咒。”
    “不过要以灵魂起誓,遗忘今晚发生的一切。”
    安乐点头,表示同意。
    任野重新带上猩红似血的面具,带领安乐在夜色中穿梭。
    阴影中有变故发生,安乐暂时不敢潜入其中,仅凭肉体的力量,只能勉强跟上任野的步伐。
    任野心中愈发惊叹……这种身体素质,再加上源血的纯度,的确是个好苗子,得想办法骗他入伙!
    穿过幽暗的小巷、破旧的老街,两人来到月涌市主城区偏僻的地域。
    安乐从未来过这里。
    他进入主城区都没多久呢,当然不会知道这等鲜为人知的地点。
    任野轻车熟路的推开一扇房门,引领安乐入内。
    走进房间,能看到一盏油灯旁,一个老人正伏案,记录着什么。
    老人头也不抬,语气冷淡:“先交钱,再奉上血液。”
    “哦?”
    任野轻笑道:“老人家,我也需要这样做吗?”
    “咔嚓”一声,老人手里的笔直接被折断,“扑通”跪倒在地,颤声道:“抱、抱抱……歉!我不知是大人您到来,请原谅我的怠慢。”
    嗤!
    老人的手臂像是被极其锋锐的刀刃切割,直接被砍下,血液喷涌而出。
    他痛得全身颤栗,仍不敢惨叫出声。
    甚至隐约能看出,老人的神情还有些庆幸,庆幸……只是被砍下一条手。
    唰!
    于是,他的另一条手臂也随之被斩断。
    场面很血腥,但两人都表现得很平静。
    安乐本就不认为这个男人是什么良善之辈,有这样的举动才算正常。
    而且别看老人很凄惨,但他同样是圣血裔,接上断臂根本不难,只是刻意表现出可怜、痛苦罢了。
    任野撇撇嘴,不再多言,径直向里走去。
    这寂静、偏僻的房间里,竟是连通着一个类似酒吧的地方,其中灯光柔和,播放着高雅的音乐,人来人往,均是俊男美女,好不热闹。
    内部的噪音像是被特殊手段所吸收,丝毫没有传递到外界。
    只是,安乐不难发现,他们所持的酒杯中,均是猩红的液体。
    馥郁芬芳的鲜血气息。
    如同,盛开的花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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