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云歌去的地方,是一旁的偏殿。
    偏殿之中,坐着的是凤明月。
    此刻,看到凤云歌走了进来,凤明月站起身来。
    凤云歌在距离凤明月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看着凤明月,以一种质问的语气说道:“凤明月,你为何阻止云霄杀赫云舒?”
    这,便是赫云舒抛出的疑点了。
    同时,也是凤明月不敢坦白说出的地方。她要如何说明,她是想借刀杀人的。她说不清楚。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凤明月意识到,赫云舒看透了她的阴谋。
    而现在,凤云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切,都说不明白了。
    既然说不明白,那就只能混淆视听。故此,凤明月冲着凤云歌躬身施礼,歉疚道:“陛下明鉴,夫君他教过我一些功夫,平日里与夫君对打,也总是略胜一筹。当日,我便想着和赫云舒比试一番,我与她有些过节,这其中的缘由,陛下想必是
    清楚的。不料,赫云舒终究是远胜于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从前,我之所以胜了夫君,都是夫君为了哄我开心,他是让着我的。”
    这,便是凤明月的策略了。凤云歌要和她掰扯事实,那么,她就和凤云歌谈感情,谈她和凤云霄的感情。
    对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凤云霄,凤云歌是有歉疚的,如今,这歉疚给不了生死不明的凤云霄,却可以给他在意的人。而凤云霄在意的人,便是凤明月了。
    凤云霄对凤明月的看重,凤云歌心里是很清楚的。当初,凤云霄设计从刑部的大牢里带走凤明月,凤云歌是知道的。之后,为了凤明月,凤云霄又制造了户部侍郎云别这一假身份,为了娶凤明月,又是大费周章。明面上,凤云霄娶的是户部侍郎刘青山的
    嫡女,实际上,他所娶的,是凤明月。
    至今,那嫁过去的嫡女,仍独守空房。
    如此,可见凤云霄对凤明月的珍视。
    想到这些,凤云歌的神色和缓了几分,他看着凤明月问道:“当日,云霄为何让你下山?”
    “赫云舒的帮手来了,夫君怕我有闪失,故而让人带我下山。”
    听罢,凤云歌沉默着。他心里的天平左右摇摆,一会儿摇向赫云舒,一会儿摇向凤明月。这两个人,一个是他自己中意的对象,另一个,是他弟弟凤云霄所珍视的女人。
    他的心左右摇摆,无法稳定。
    这沉默,让凤明月略感心虚,心虚之下,她握了握袖中的东西,硬邦邦的,是一块玉珏。
    这玉珏,是凤云霄将她敲晕之后塞给她的。她想,或许,这是很重要的东西。
    在这骇人的沉默里,凤明月的心一横,将那玉珏拿了出来,捧在了手心里,呈给了凤云歌,道:“陛下,这是夫君给我的……”
    她话未说完,凤云歌就从她的手中将那玉珏抢走了,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着。
    没错,这是那玉珏。
    这玉珏,和他所拥有的是一对。玉珏都是有缺口的,可当两个玉珏通过缺口彼此相连,便会触动里面的机关,成为两个浑然天成的玉环。
    这是他们的父皇留给他们的,他是希望通过这玉珏告诉他们兄弟二人,只有他们齐心协力,才能够战胜一切。
    这玉珏于他们而言,是很重要的东西。
    在凤云歌自己看来,他不会将这玉珏给任何人,而心思更为阴冷的凤云霄,更加不会这样做。
    可现在,凤明月偏偏有了这玉珏。
    这引起了凤云歌的疑心,他开始怀疑,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他并不觉得,凤云霄会轻易将玉珏给别人,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夫人。
    有此疑心,凤云歌就朝着凤明月看了过去,质问道:“你这玉珏,从何而来?”
    “是夫君给我的。”凤明月再次重申这一点。
    可看到凤云歌的神情,凤明月突然意识到,或许,她不应该把这玉珏拿出来。
    凤云歌的目光变得狐疑,他打量着凤明月,并不说什么。
    大殿之内,静得吓人。
    凤明月的额头上,渐渐渗出冷汗。汗珠落在地上,摔成几半。
    她的手支撑在桌子上,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将她掏空。这种感觉很陌生,她极力想要镇定,用这镇定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可她终于力不从心,沿着桌子倒了下去。
    凤云歌看了一眼地上的凤明月,愈发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他看向门口的侍从,冷声吩咐道:“来人,请太医来!”
    说完,凤云歌走了出去。
    他重新回到了金銮殿,殿内,赫云舒仍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坐在那石阶上,双手抱膝,看着窗外。
    看着她的侧脸,凤云歌一阵恍然。
    现在的她,看起来可真安静。
    凤云歌突然在问自己,若一个心里有鬼的人,能做到这么安静吗?
    他不知道,也想不出。凤云霄的失踪让他丧失了大半的判断力,他变得有些左右摇摆。
    凤云歌深吸一口气,尽量将自己的整个脑袋放空,他什么都不想,就这么慢慢地走到了赫云舒的跟前。
    赫云舒转过脸来,看着凤云歌。
    凤云歌不说话,在赫云舒身边坐下。
    二人彼此沉默。
    赫云舒的沉默,是因为她要做出表面的镇定。她不心虚,所以无需开口问什么。而凤云歌的沉默,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最终,打破这沉默的还是凤云歌,他开口道:“在山上冻了那么久,你还好吧?”
    听到这话,赫云舒隐约明白了什么,但她什么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苦笑了一下,道:“现在的我,还有什么好不好呢?不过是在夹缝里寻找生存的机会,能够得以活命罢了。”
    “不,不是这样的!”说着,凤云歌突然激动地按住了赫云舒的肩膀。
    赫云舒看着凤云歌,目光中满是不解。
    凤云歌眼神躲闪,很快将放在赫云舒肩上的双手拿开了。他顿了顿,道:“朕的意思是,你得过得好。现在你既然来了大魏,这里就是你的家,朕希望你过得好。”
    “谢谢陛下。”
    “嗯。”凤云歌点点头,应了一声。
    这时,有内侍从外面走了进来,步履匆匆。
    凤云歌恼怒于他打乱了这平静,不禁皱了皱眉,道:“何事?”
    内侍又走近了一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了什么。顿时,凤云歌腾身而起,抓住了那内侍的衣领,厉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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