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进来收敛了过来笑眯眯招呼。
    云不飘问好,好奇瞄里头:“哇,三位大哥撑起了整个衙门?”
    三人哈哈大笑。
    “咱人多着呢,不过以前这个时候都闲着晒肚皮,现在,咱哥仨还是托了你的福,别的兄弟都在城外头应付那些要进城的。好家伙,才几天呢,递交进城申请的都破万了。”
    他们仨本来也要被派到城外办公,不是白奎和白少秦在末来茶楼闹嘛,他们仨便被派了过去,回来后又问话什么的,倒偷了个懒。
    云不飘道啊,那这里岂不是连个官官都没有?那她来做什么?总不能让她当官官吧?
    正这样想着,商未明来了,人家是直接从家里一步跨到官家的大堂上,冲她招手。
    “你来,你今日且去东华县令那里报告,跟着他做事,东福做你的小厮。”商未明看她头顶的发髻一眼,道:“做男子打扮吧。”
    云不飘哦一声:“要顶着那具壳子吗?”
    商未明道:“不用。你是阵心,你的大阵认你的样子,用别人的脸是怎么回事。”
    云不飘为难:“我没有男装。”
    商未明嫌她烦,喊东福,自己带着那哥仨一步跨走,估计是去城外办公了。
    东福手一抖便拿出一套公差服来,是云不飘的尺寸,又亲自帮她将头发梳整齐,套上个小玉冠,青白的玉质,并不怎么好。
    “这样的东西扔咱那边就是路边的石头,可跟凡人打交道,得跟他们一样,亲切。”
    “姑娘,你怎么连梳个头都不会,以前谁给你梳的?”
    “到那边姑娘记住了,凡人麻烦的很,你用眼睛看就好,别轻易出声。”
    “那些凡人心眼多,求着你时你就是菩萨,远着你时你就是瘟疫,对着你卑微讨好,背着你厌恶憎恶,可多面孔了。”
    “我跟着姑娘,姑娘看谁不顺眼,半夜我去套他麻袋。”
    “欸姑娘你知道麻袋果吧,对,就是一种果子,可好吃了,我们家——”
    云不飘脑袋沉重,现在换个小厮还来得及吗?
    以为要被东福一路荼毒下去,谁知他陪着她拐进隔壁,一秒变高冷,嘴巴紧紧抿着不会说话似的。
    云不飘忍不住老瞄他。
    东福绷着脸极快的小声一句:“在凡人面前要保持形象。”
    云不飘笑了,以后,自己一定多出现在凡人面前。
    东福又极快嘱咐一句:“只有城里的王爷知道姑娘的真实身份,别人不知道的。”
    “那——”
    “姑娘是京城来的王公女公子,跟王爷是亲戚,来玩的。”
    懂了,来胡闹的——女公子。
    云不飘眨眨眼:“我不用扮男人?”
    “嗤,一群凡人怎么值当。况且姑娘你长得不太好扮。”
    巴掌脸,再秀气的男子也不好长这样的小脸吧。
    云不飘点头:“我现在叫什么?”
    “玉亦云,字不飘。”
    “玉公子。”有人迎出来,看着她的目光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热烈而泪点点:“久仰大名,快请快请,早闻玉公子一表人才国士无双,今日一见,传闻不虚呐。”
    云不飘:...您夸得我肾虚。
    来人显然也知道她是女公子,保持一个稍远的距离,引着她进去。
    “小人是县太爷的幕僚,贱姓张,名缮。县太爷知道您来,一早等着了。”
    张缮,张师爷。
    县太爷名王问,年纪三十许,见到她也热情,但并不夸张,他应是京城人士,与她寒暄时说了句:听闻三小姐体弱避世而居,今日见着已是大好,恭喜恭喜。
    云不飘便知道了,她的身份是借的真人的,那真人大概...是没了,但外界不知。
    这时有人来报案,说闹出人命了。
    王问让她跟着他,称呼她亦云,看来两家里关系是不错的。
    云不飘带着东福,跟着王问和两个衙役到了命案现场。
    一户普通人家里,院里院外全是人。
    衙役开路进了去,立时感受到里头的戚风惨雨和咄咄逼人。
    云不飘转着脑袋,看到堂屋门口一只盆,半盆水,里头淹着一个小婴儿,脸朝下。
    不由几步过去,提起脚,面色一变,已然没了声息多时。
    人群里有人发声:“小公子快放下,早淹死了,别让晦气沾了你的身。”
    她穿着公服,人长得好,走路抬头落脚有声,身边还有小厮,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众人本能的讨好。
    且众人皆为阵,她是阵心,心底自然的亲近。
    云不飘却觉得胆边恶气直升。
    案发现场立场鲜明的两拨人,一波老的状的横眉怒目,一波女的弱的哭哭啼啼,这个被溺死的小婴儿可不能是个野的,这是亲骨肉吧?怎么就扔一边谁也当瞧不见?好吧,这些人是凶手,怎能奢望害人的对被害的生什么怜悯,但——
    云不飘捏着拳头。
    东福怕她做出什么不合适的,耳边提醒:“姑娘,你看,这是女娃,凡人很不喜欢女娃子。你看那个女的,才生产身上血腥气浓重,你再看她身边一二三四五,全是女娃子,很明显了,生不出男孩子,犯了七出,这家人定是要赶这妇人走。”
    七出?
    云不飘脑子里搜了会儿才找出这是什么鬼东西,修士的凡间游记里写过,陋俗,恶习。
    看向王问,他会怎么判?
    王问很不喜欢这种案件,问清楚,与东福说的差不多,儿媳总生不出儿子来,他家可不能绝后,要休,赶出户。
    妇人不肯,宁可吊死在夫家。
    双方又骂又哭,老妇人上手将人往死里打,嘴里嚎叫你要害死我家你要害死我家。
    云不飘不忍,怒:“好像她不是个女的似的,什么玩意儿。”
    又怒那妇人:“休就休,非得嫁他。”
    东福叹气:“姑娘还不懂吧。”
    懂什么?
    “这妇人离了这家真没活路。”
    “再嫁人便是。”
    “她年纪不小了,连生六个女娃,没人再娶她。”
    “女娃不好吗?”
    “不是不好,但女娃不能继承家产。”
    嗯?
    东福叹气:“凡人的臭规矩,家里没有男丁,财产要分给族里有男丁的人家。”
    这是什么规矩?!
    云不飘震惊。
    似乎有些明白那老妇为什么说妇人害死她家了。
    王问进行协调,最后硬是凭着官威让夫家收敛,勉强留下妇人。有七出还有七不出呢,妇人留下,变成二房,不得阻碍男人再娶。
    夫家愤愤,妇人感激。
    云不飘手里握着冰冷的小腿,目光越来越森然,终于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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