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风雨兼程半月有余,贾攸总算是赶回了京城。
    一回家,心疼儿子的贾母见到贾攸风尘仆仆的样子,心疼坏了,拉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方放下心来,说道:“你那个狠心的老子,竟是不管不顾的,你这一去大半年的,连个服侍的丫鬟都不叫你带,一路上都没个妥帖人服侍,看你瘦成什么样了?”
    贾攸一笑,说道:“母亲,我这是去考试,带个丫鬟像个什么样子,再说,我身边的小厮不都是您和父亲亲自挑的,最是细心不过了,您尽管放心。再说,我这哪是没人照顾瘦了,是抽条了,您看,我比离家前高了不少吧!”
    贾母退后一步,看了看,方满意道:“这倒是,看着长高了不少。”
    又问道:“今天你父亲有差事,不在府里,你见过你两位哥哥了没?”
    贾攸回道:“见着了,大哥哥亲自带着瑚儿到码头接的,瑚儿看着可是长大了不少,说话也斯斯、谈吐有礼的,想来是大嫂教得好;至于二哥哥,进门的时候倒是撞见了,只是二哥哥说今儿有个会,便出去了。”
    贾母听了他这话,不满道:“这几日你回来,满府的人都知道,老二也真是的,什么时候出门不好,偏赶上你回来的时候出去,他媳妇也不提醒提醒他。”
    (无辜牵连的王氏:我倒是想叫他好好在家呆着,和家里人多亲近亲近,他倒是听我的呀!他是专门赶在这一天避出去的呀!)
    贾攸听到母亲的话,心一哂,他自幼在父亲身边由父亲教养长大,父亲在朝堂上的一些动作、算计都没有避过他,甚至有些还是他亲自参与的,心思谋略当然不一般,比贾赦、贾政高了不止一筹去。
    以他的见识和心计,自然能够察觉到自家二哥哥身上流露散发出的他极力想要掩盖的嫉恨之色,只是他一直不说而已。
    说实话,虽然有些不开心骨肉兄弟之间还有这种小心思,但是区区一个贾政,还真的没让贾攸放在眼里。自家二哥哥的水平,贾攸不好直言,只能说,他实在是看不上眼,没什么威胁性。很多时候贾政仗着自己是兄长多番对自己进行说教,自己也不过是一笑而过,只当是满足他内心里的那份教训弟弟的虚荣心罢了。
    因此,他只是笑道:“都是一家人,谁还在意这个。以后一家子的日子还久着呢!”又哄了贾母许多好话,让她回转过神来,高兴了不少才作罢。
    傍晚,代善回府,听闻贾攸已经回来,心里大喜,但他到底是一家之主,平日里向来端得住,只是面色柔和了不少,显得格外可亲。
    从贾代善年幼时便一直服侍他的大管家段其年看得分明,老爷的眉眼都舒朗了许多,心不禁暗思:还是三爷最得老爷欢心啊!
    一家子围在一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见众人都吃的差不多了,代善停箸,大家也都纷纷放下碗筷。
    看着一屋子的儿孙,最得意的小儿子也在旁边,代善心里面一阵欢喜,笑意满满,说道:“阿佑此次争气,得了乡试第一名,这是我们贾家难得的大喜事,要好好操办一下。”
    众人心思不明,但也都应下。
    贾攸有些疑惑,按父亲以往的性格,想来是不会愿意这么张扬出风头的,平日里也尽可能地叫自己低调,这么会想到操办呢?莫非有什么事情自己不知道的发生了。
    见贾攸一脸好奇和担忧,代善心苦笑:若是可以,他也不想如此高调,实在是时不我待啊!但另一方面,心又颇为自得:果真还是阿佑最知他。用眼神制止了想要说些什么的贾攸。
    代善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阿佑你和我来下书房。”说完丢下一屋子的人便离去了。贾攸回头看着一脸喜色的母亲已经和热情的大嫂讨论开了,一旁的二嫂也在凑趣,贾赦的神情还算自然,只是贾政,算了,不说了,还有侄子辈的三个男丁和唯一的侄女元春,都还只是豆丁大点的孩子,茫然无知的样子。心叹了口气,和众人示意一番,便尾随代善离去了。
    谁也不知道代善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代善和贾攸离去以后,余下的众人又说了一会子的话,除了张氏和王氏被留下来商讨宴饮事宜,贾赦贾政都带着孩子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去,心里想了些什么,谁都不知道。
    书房里,代善坐在上首,贾攸恭立在一旁,等着代善说话。
    “你也坐吧,今日咱们父子两个要好好谈谈了。”代善说道。
    贾攸狡黠一笑:“那儿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就找了下方的一个位子坐下。
    代善点了点头,说道:“阿佑,为父想好了,这次庆祝你举的事,府里要大办一场,到时候我会下帖子请不少亲朋故交前来,到时候你就跟在我身边,好好认认人,你也该是时候出现在人面前,叫人看看咱们荣国公后人的风采。”
    虽然代善像是只是漫不经心地宣布了一件事,但是贾攸一听这话,立马站了来,焦急地问道:“父亲,怎们这么着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清楚父亲的打算,是不愿荣国府太过于招摇,也怕自己木秀于林,难免成为那些暗地里的人的目标,因而他也愿意、也耐得下寂寞来等待,等待时机到来,一飞冲天,但他绝对没有料到来的这么快。
    因此心不免有些疑虑和担忧:“父亲,这究竟是为——”
    代善看着自己面前清俊的儿子,揶揄的笑道:“怎么,我家的好儿郎,正所谓‘雏凤清于老凤声’,难道对自己没有信心?”
    “父亲!”贾攸不满道,“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代善豁达道:“人有生老病死,皆不能例外,你父亲我,自然要为自己的身后事谋划了。”
    “父亲!”贾攸一听这话,心一惊,着急惊呼一句。
    代善摆摆手,说道:“你也不必太慌张,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清楚,还能熬个几年,所以趁现在我在老胳膊还能动弹两下的时候,我还能多教点东西给你。”
    贾攸红了眼眶,点了点头。
    是夜,代善书房的灯亮了整整一个晚上,谁也不知道两父子在里面讲了些什么,交代了些什么。只是一大清早,从书房里走出来的三爷似乎有些心事,面色有些沉重。
    又过了几日,荣国府里开始张罗了自家三爷的庆功宴,热热闹闹的,代善带着儿子见客,并不断提点,教导,甚至将一些手的人脉也慢慢过度到了贾攸的手。
    贾攸身着一身青衫,显得青松直立,格外挺拔,加上他跟在代善后面,不断和一些父亲的同僚、故交见礼,也不多话,只是在代善和他们寒暄的时候微笑,若是到了不得已的时候要说话,也是言之有物。
    一群人原本只是打算看在代善的面子上随便夸夸,但是一看到贾攸的表现,不由放下了心先前的偏见,对他重视了来,越是和贾攸交谈,他们心的惊讶也就越盛:万万没想到一直在京名声不显的荣国府三爷竟是个胸有沟壑、有大才的人!这贾代善真是个老狐狸,将自己的儿子藏得真好,若非他这次自己先大张旗鼓地宣扬开,相必自己等人连他老儿子举了都不会关注到,更厉害的是,将自己的儿子教成了一个小狐狸。这些想法,是一些和贾攸对话后,感觉到他的滑不溜手之后心的念头。
    总之,这次宴席之后,贾攸的大名总算是在京城的上游圈子里流行开来,当日里来到席上的人,但凡是和贾攸有过接触的,都对他赞不绝口,称许不已,就连一些平日里和贾代善有些不合的人家,也没在明面上说出什么不是来,只是在心感慨:虎父无犬子,贾代善真是生了个好儿子。联想到家不成器的孩子,心的怨念更深了。
    贾攸,在京,初现峥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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