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平:“道长,用枪真不成吗?”
    出尘子出了一头的冷汗:“教我射击的人是总统府的侍卫官。他当时说得很清楚。子弹一旦在石头地上跳起来了,不一定就会伤到哪个方向的人,防不胜防啊!”
    大铁门外传出“咚”的一声响,好像是有什么小东西敲到了门板上。刘平连忙转身扑到门前,用后背顶一住门缝,同时心中一动,突然有了主意。对着出尘子连招了招手,他把对方叫到近前,然后问道:“你有没有办法,能够封住自己的陽气?”
    出尘子飞快的思索了一瞬:“我只能封住自己的魂魄,闭气能闭两分钟。”
    刘平一点头:“好,够了!等下我们放进一只活死人,他们的力气大,让他们帮我们打破石壁!”
    出尘子:“你做梦啊?”
    刘平一瞪眼睛:“去!把你的血涂在门里石壁上,多涂一点!”
    出尘子望着无心,就见他的眼珠子忽然变得又黑又亮,在微微凹陷的眼眶里闪闪发光,竟然带了几分闪烁不定的妖相。一拍脑袋明白过来。
    他转身直奔小铁门前,挽起衣袖露出雪白的手臂,他用小匕首轻轻划破了皮肤,忍痛挤了鲜血往里面石壁上涂。活人血自然带着活人气,及至伤口被他挤得又红又紫了,他还意犹未尽的弯腰向洞内吐了两口唾沫。放下袖子转向无心,他开口问道:“然后呢?”
    刘平抬手轻轻一拍自己的眉心:“你做准备,站到我这边来。”
    出尘子一边摸纸符,一边快步走向了他:“你怎么办?”
    刘平摆了摆手:“不必管我。我现在就要放尸首进来了,尸首只要一进门,你就立刻屏住呼吸,知不知道?”
    出尘子把先前用过的黄符贴上额头,然后直一挺一挺的站在了门旁的角落里。刘平手指摸一到门缝,将一扇铁门慢慢扳一开。外面的行尸虽然受了符咒的震慑,不敢硬闯,可是门缝一开,里面分明有着活人的气息,行尸们出于本能,便要往门缝里冲。
    刘平动作灵活,只容一具中等身量的男尸进入。男尸刚一进来,他便拼命关了铁门。出尘子见真家伙来了,立刻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男尸原地转了个圈,额头眉目都算完好,从鼻梁往下却是像被镪水蚀过一般,皮肤破烂不堪,两排一交一错的牙齿齐根露出,连嘴唇都没有了。
    行尸本来也没有思想,完全是受附体鬼魂的支配。鬼魂若是完整,倒也罢了;可锁魂阵内的魂魄本来就是乱七八糟,如今一胡一乱附上一尸一身,也无思想智慧,全是凭着一股子戾气去追杀活物。无心缓缓后退,挡在了出尘子身前,而男尸终于找到了目标,拖着两条腿向前方小洞走去。
    洞里涂了新鲜的人血,对他来讲,正是一种刺激。踉跄着走到洞前弯下腰,他把双手伸进洞内,拼命抓挠起了染血石壁。出尘子不敢分心多看,专心致志的调理内息,想要多支持一阵。而刘平就听洞内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细微声音。
    片刻过后,男尸开始伸头向内探一入,然而宽阔的肩膀竟然卡在了洞一口。刘平就见男尸的肩膀渐渐变形,竟是男尸不知疼痛,强行挤了进去。一阵连续的闷响过后,男一尸一的肩膀益发深入,同时从洞一口四面的缝隙中溢出了脑浆骨肉,显然是男一尸一已经将自己的脑袋撞碎了。
    出尘子此时忍无可忍,伸手去拍刘平的肩膀。刘平没有回头,直接一指男一尸一:“道长,去把他镇住!”
    收拾一具单槍匹马的男尸,对于出尘子来讲,还是不成问题的。他喘着粗气快步上前,将一张纸符贴上了男一尸一的屁一股。男尸立刻就不动了,刘平看得清楚,只见一一团一杂乱无章的光芒在男一尸一身上汇聚成一团一,越来越暗,正是魂魄已经受到了镇压。
    在出尘子大喘特喘的空当里,刘平扯腿把男尸拽了出来。男尸是真卖力气,头颅肩膀以及手臂都碎了。
    出尘子怕脏,不肯上前;于是刘平给无心使了眼色。
    无心挽起袖子,一边把里面的散碎骨肉往外收拾,一边去推尽头的石壁,末了发现石壁居然歪了,一侧已经有了半指宽的缝隙。把男尸扔到了出尘子的师父身边,无心让出尘子来看洞内情形,又说:“放心,没有血,骨头渣子和碎肉都被我捡出去了。”
    出尘子听了他的安慰,差点没把胃里的饼干吐出来,随即表示绝对不看。
    刘平在一旁也无可奈何,只好继续自行研究,又把短剑伸进缝隙里去扳去撬。堵住洞一口的石壁,目前看来已是石板无疑,兴许是相当的厚,所以单凭无心一人之力,实在难以撼动。
    刘平心疼出尘子的短剑,怕把剑损坏了,所以试探过后拔剑出来,开口说道:“还得再放一个进来,否则凭着我们的肉一体凡胎,实在是打不通出路。”
    出尘子闭目做了个深呼吸:“好,就再放一个!”
    刘平故技重施,又冒险放进一具女一尸一。女一尸一低着头往里冲,冲进来后无心和她打了个照面,才发现对方一张大白脸,脸上仨窟窿,还是个熟人。
    出尘子方才又往洞里放了血,此刻正直一挺一挺的站在角落里装死;刘平身上屏蔽着人气,所以女一尸一觅着血腥,效仿男一尸一前辈,直奔前方小一洞而去。女一尸一生着单薄的削肩,一头扎进去。
    咣咣咣的狠撞一顿。及至出尘子把一张纸符摁到她的屁一股上时,她已经从头碎到胸口,彻底的不可收拾了。
    尸体不知为何,体内全都没有淤血,所以倒是易于清理。刘平把一条手臂伸进去又探了探,脸上显出了喜色,原来石板已经大大的移了位置,足以容得一个脑袋通过。
    让出尘子把马灯拎过来,他打算亲自去瞧一瞧壁后风光。俯身先把马灯送进洞里,他由手臂而头颅,由头颅而肩膀,一点一点的向内挤去。出尘子很紧张的双手握拳站在一旁,眼看他的肩膀也蹭进去了,便忍不住出声问道:“看到什么了?”
    刘平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是一声粗哑的“哇”。出尘子听他语气有异,连忙预备出一张纸符握在手里:“怎么了?”
    刘平乌鸦似的大声叫道:“哇!屎!”
    出尘子没听清楚,疑惑问道:“什么死了?”
    刘平摇头摆尾的退了出来,抬头对着出尘子说道:“不是死,是屎!”他伸手一指洞一口:“外面下边砌着石台,台子上面摆了一排马桶,马桶里面全是屎!”
    出尘子难以置信的看着无心:“怎么会有马桶和屎?你看准了吗?”
    刘平本是个百无禁忌的人,可是此刻一回想方才的所见所闻,还有点作呕:“不信你去尝尝?”
    出尘子急得一甩袖子:“呸!你说是就是吧!可是除了马桶和屎,还有其它东西吗?”
    刘平一指洞一口:“我说道长,这里面不会是你师父的茅房吧?”
    出尘子快要被他质问的落下泪来,摊开双手反问道:“茅房要加一道石门一道铁门吗?”
    他急,刘平也不耐烦了:“令先师素来出人意表,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出尘子把嘴一张,刚要反驳,不料忽听一声巨响,两扇铁门竟然瞬间洞一开!眼看外面乌压压一片行一尸一走肉狰狞而至,出尘子在一秒钟的恐慌过后,挺身而出挡在了刘平前方。右手向前一甩,他第三次亮出了他的小令旗,同时左手背过去一推刘平:“进洞,快逃!”
    话音落下,他将令旗向下一掷,纤细旗杆竟然笔直的立在了石板地上。随即扬手把一沓纸符挥洒开来,他站立在纷纷落下的符雨中,生疏笨拙的结起手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白色纸符在幽暗石室中飘飘摇摇,行尸走肉们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统一僵住了姿态。与此同时,刘平大喝一声,硬是将洞内石板又推开了几分,容得下他侧身钻出。伸手拎起马桶随便向两旁的无尽黑暗中扔了出去,他险伶伶的爬出去站在石台上,然后对着室内大声喊道:“道长,快来!”
    出尘子的道术早已荒于嬉,如今镇住群尸,已经是快要累出尿。听到了刘平的呼唤,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转身就往洞里钻。他是大个子,照理来说无论如何不可能通过如此小一洞。可是人到了生死关头,往往能成不能之事。
    他缩肩弓背的向内硬挤,竟然真把脑袋和肩膀拱出了出口。刘平已经又踢飞了几只马桶,落脚之处宽敞许多,此刻就抱住了他,不由分说的往外硬拽。
    石台面积有限,刘平把出尘子拉扯出来之后,两人便险伶伶的只有了立足之地。出尘子把手伸回洞内,对着四壁接连拍出纸符,想要再布一道阵法阻住行一尸一走肉。
    而刘平环顾四周,就见一片虚空茫茫,洞内的光线射一出来,竟被无边黑暗吸收了个一干二净。
    到了此时,眼睛就没了用处。他站立稳了,开始伸手四处试探。洞一口方方正正的带着边框,有些类似窗户。
    刘平向上一摸,发现窗户上方却是个斜斜的石头坡。坡虽然很陡,但是石块起伏嶙峋,总有手抓脚蹬之处。至于坡有多高,通往何处,可就推测不出了。
    慢慢俯身蹲了下去,他小心翼翼的向下又伸了腿。腿伸到极致了,一只脚还是没着没落。忽然想起不远处还有几只马桶,他轻声对出尘子说道:“道长,你把马桶踢下去一只,我要听一听高度。”
    出尘子会意,立刻斜着飞出一脚。马桶本来就是满满登登的,如今落得分外有劲,挟着风声快速下坠。刘平侧耳倾听良久,末了却是没有听到马桶落地的声音。
    他听,出尘子也在听。听到最后两人全出了冷汗。洞内传出了响动,是石室内的行尸走肉起了一騷一动,马上就要突破第一道阵法。刘平知道自己再无时间迟疑,索一性一开口问道:“道长,你能不能看见我?”
    出尘子紧一贴洞一口站直了,因为得知石台之下深不可测,所以恐慌的有些腿软:“看不清楚。”
    刘平抬手向上抠住了一块突起石头:“看不清楚也没关系,跟着我的声音往上爬!既然洞里是走不得了,我们就另找道路吧!”
    话音落下,他抬脚踩上了洞一口边沿,当真向上爬去。出尘子是走投无路了,并且全然没了主意。仰头看清了刘平的动作,他立刻效仿,也跟着爬了上去。
    爬了没有多远,洞一口的光芒便已完全消失。两人彻底陷入黑暗,刘平每隔片刻便要出一次声,紧随在后的出尘子听见了,也连忙作出回应。两人像鸟似的一应一答,全凭着声音确认对方的方位。
    爬了良久过后,坡势渐缓,两人心有灵犀的一起停了下来。刘平坐起身向下伸出手,摸索着把出尘子拽到了自己身边:“休息一下吧,前边还不知道有多少路。”
    出尘子没言语,盘腿坐稳了呼吸吐纳。无心知道他其实也是有点功夫的,所以并不打扰。
    最后出尘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感觉体力恢复了许多。从怀里摸出一盒火柴,他口中说道:“可惜,我的口袋落在石室里了。刘平,无心,你们饿不饿?”
    刘平和无心早作准备,出发前结结实实的填了一肚子干粮,所以此刻摇了摇头:“我还不饿,道长呢?”
    出尘子叹了一声:“我有一点饿,可又没什么胃口,只想喝一杯冰镇酸梅汤。”
    刘平在暗中笑了一下,没接话茬,怕出尘子越说越渴,反倒受罪。
    出尘子又摸一着身下的石头说道:“石头下面,就是我们走过的千佛洞吧?”
    无心思索着答道:“应该是。”
    出尘子从盒里一抽一出一根火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今天我算是开了眼界。只是其中有许多不合情理之处,比如……”
    刘平拍了他一巴掌:“比如你师父在洞外摆了一排马桶。难道洞外真是他的茅房?”
    出尘子捏着火柴想了又想,末了得出结论:“也有可能,从洞一口向外倾倒夜香,简直就像倒进万丈深渊里一样,绝不会有异味扰人。”
    刘平发现出尘子一派的思想都异于常人:“难道令先师也没有探明洞外情形?”
    出尘子坦然的答道:“先师本来就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而且入洞来是要求一精一进的,未必会有闲心爬出去游山玩水吧!”
    刘平又问:“既然如此,为何最后又把洞一口封起来了呢?”
    出尘子经过一番慎重的思考,最后答道:“有两种可能。第一,先师修炼有成,已经无须饮食;第二————”
    没等他说完,无心接了话:“要么是怕里面的东西出去,要么是怕外面的东西进来。”
    出尘子摆一弄着手里的火柴,虽然自己和无心想的一样,可是听刘平说出来了,不由得心中一阵不安:“洞里面无非是鬼魂尸首,洞外又会有什么?”
    刘平沉默无语。出尘子在黑暗中坐久了,感觉有些憋闷窒息,则是忍不住划燃了一根火柴。火苗“嗤”的一声亮起来,刘平忽然一哆嗦,猛然抬眼望向了出尘子。
    出尘子对他早就看惯了,可此刻却是一惊,因为发现他的大黑眼睛忽明忽暗滴溜乱转,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样子。而刘平直视着他,同时就感觉坡下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或许有声音,或许没声音,但是总而言之,他感觉到了动静。
    他知道自己没有活人气;有资格做猎物的,只有出尘子一人。要说石室内的行尸能够如此之快的突破阵法钻出小洞,似乎是不大可能;既然不是活死人们,来者又能是谁?又是为何而来?
    忽然一口吹灭火苗,刘平对出尘子急促的说了一声:“跑!”随即翻身趴上斜坡,快速向上爬去。出尘子莫名其妙的摸不清头脑,可是来不及多问,立刻随着他继续爬了起来。
    坡势越来越缓,两人没爬多远,便可以起身向上小跑。刘平握住了出尘子的手,带着他头也不回的越跑越快。出尘子调整气息喘匀了,终于开口问道:“怎么了?”
    刘平头也不回的答道:“后面有东西!”
    出尘子立刻把手伸进怀里要摸纸符,不料小腿忽然受了一夹。他只穿了一条薄薄的棉裤,无可抵御,正是惊惶无措之际,刘平猛然俯身,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动作。出尘子就感觉小腿立时松快了,同时听见无心“呛啷”一声一抽一出背上短剑。石头地上随即起了火星子,他依稀看见无心正在弯腰狠砍着什么东西。
    几剑过后,一只冰凉的手攥一住了他:“道长把槍预备出来吧,后面追上来的是活物!”
    出尘子一把就将腰间的盒子炮拔一出来了:“什么活物?让它试试本道爷的槍法————”
    话没说完,他被刘平拽了个踉跄:“别吹了,快走!”
    出尘子自从学会射击之后,购买了许多高级的外国槍支,隔三差五就在青云山里试槍打猎,所以听说后方追来的是活物,心中反倒有了底,认为活物总比鬼神好对付。大步流星的追上无心,他跑得十分安然,又道:“刘平,小心脚下,用不用我再划根火柴给你照个亮?”
    刘平忙着跑,没有理他。而他见身后并无追兵,就把手槍插回腰间,直接摸出一根火柴在身上一划。火苗骤然窜起来了,他刚要继续说话,不料正见头顶闪过一条黑影。同时无心纵身一跃,竟是把那黑影扑在了地上。
    火柴是用来点雪茄的长杆火柴,还算耐烧。出尘子笼着这一点小火苗赶上前去,就见刘平一手摁在地上,一手挥起短剑。出尘子借着火光弯腰细看,随即打了个冷战————他终于看清了刘平手下的活物!
    活物不算大,两尺多长,形象十分类似于大壁虎,然而通体灰白,从首至尾光一溜一溜的,眼睛鼻孔一概没有;一张嘴大得惊人,口中布满了尖锐獠牙。怪物在无心的手下摇头摆尾,不住的张开大嘴向前空咬,火苗在熄灭之前暴一涨了一瞬,把怪物口中的红色黏涎都照了个清清楚楚。
    出尘子看了个心惊肉跳。地面又蹦起了火星子,是刘平对着怪物猛砍了一气。怪物就厉害在了嘴上,身一体没有鳞甲,皮肤又厚又滑又韧;徒手是杀不了它,利刃却能要它的命。无心估摸一着自己已经剁烂了它的脑袋,就起身带了出尘子继续向前跑。
    出尘子步大一腿长,又受了怪物的惊吓,气运丹田跑得腾云驾雾,一边跑一边还有余力问话:“什么东西,为什么要追我们?”
    刘平刚想说怪物是觅着光来的,可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因为自己和出尘子身边早就已经没了光。忽然想起了出尘子先前的所作所为,他恍然大悟的答道:“是血!道长,你身上有伤,怪物是追着血腥味来的!你师父之所以把他的大茅房封起来,想必也是因为洞里一尸一首有血腥气,招来了怪物!”
    出尘子怪叫一声:“啊?我们该怎么办?”
    无心加快脚步,要和出尘子齐头并进:“两个办法,一是让怪物吃掉你。”
    出尘子立刻作答:“去你妈的,第二个办法呢?”
    刘平因为跑得太快,力量不敷分配,所以声音都变了腔调:“逃!”
    此言一出,两人手拉着手,一溜烟的就冲向前方去了。
    出尘子两眼一抹黑,完全不辨方向。刘平倒是还能感知周遭环境,但路途崎岖,也只是跌跌撞撞的能跑直线而已。
    跑着跑着,出尘子的气息开始乱了;刘平知道他最会使爆发力,搬大罗汉床时是把好手,长久奔波可就有点支持不住。忽然带着出尘子一拐弯,他按着出尘子的双肩说道:“蹲下往后退!”
    出尘子一屁一股就坐下来了,向后正好蹭进了一个石窝子里————一块巨石,一面不知为何陷了进去,成了个天然的掩体,容得下一个大胖子,或者两个小瘦子。
    出尘子是抱着膝盖坐进去了,低着头极力的调理气息。而刘平四脚着地的在巨石旁趴伏下去,忽然抡剑一砍,他砍下了一只怪物的长吻。起身接连又是几剑,他不知道怪物是否同类相残,但是不管相不相残,他也无法收拾满地的血肉残躯了。
    伸腿蹬了蹬石窝子里的出尘子,刘平轻声问道:“道长,歇好了没有?”
    出尘子抬起头,怏怏的发问:“空海,你说我们还得跑多远才能见天日?”
    刘平也是疲惫,所以懒得安慰他:“不知道。”
    出尘子自己捶了捶小腿,语气幽怨的又问:“我觉得我们已经跑出很远了,怎么无边无际的总不到头呢?”
    刘平听他说话中气挺足,就起身拉扯了他:“道长,走吧,没有不到头的路,只是我们看不清而已。”
    出尘子打起精神钻出石窝子,瞎子似的跟着刘平继续往前走。走了没有几步,他就感觉脚下一空,大叫一声便坠了下去。
    而无心猝不及防,身子一歪也跟着摔了个倒栽葱。两人一前一后的着了陆,全跌在了冰凉坚一硬的石板地上。
    出尘子硌了尾巴骨,疼得当场落了一滴热泪。刘平一挺身坐起来,伸手向前一摸,却是触到了另一只手。
    另一只手,冷的硬的,石头雕的,手指纤细弯曲,栩栩如生。刘平沿着石手向上摸去,最后从胳膊到肩膀,从肩膀到脑袋,他感觉自己是摸一到了一尊塑像。
    “道长。”他小声唤道:“我们好像掉回千佛洞里了。”
    出尘子又喜又怕,连忙爬了起来,同时从口袋里取出一根长杆火柴。正是捏着火柴要划不划之时,他忽然感觉腰间一紧,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搂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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