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时说着,朝那许秋的手看了过去,他的右手食指指甲,看上去异常的焦黄。而且在左手的大拇指上,戴着一枚白玉扳指。那白玉扳指上头,也有点点焦黄。
    许秋并没有注意到池时的眼神,他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眼角,“我从未去过紫竹园。因为青潮居士乃是夫人独处,园子里一般是不许陌生男子进去的。”
    “而且,我若是冒冒失失的冲过去,说里头死了人,怕不是要被人当作疯子。于是我便到处寻,寻了一个地方,想要翻墙过去。这才耽误了。”
    池时听着他的话,看向了他的衣袍。
    丝绸这种东西,金贵得很,若是翻墙,那势必是要被挂花的,而那许秋的衣角,果然被挂得毛毛躁躁的,而且上头还沾了许多白色的泥灰。
    “紫竹园种了许多绿色植物,紫竹夫人独具匠心,喜好自然。因此围墙上头,会生又一些青苔绿蕨,你爬过去,衣衫上应该也沾有绿浆才是。”
    许秋一愣,忙摇了摇头,“我想爬来着,可我不会功夫,爬不过去,被紫竹园的门房瞧见了。我说我是许三公子,没有想到,他也听说过醉秋风,知道那个秋字是我……”
    “呜呜呜,梦晚真的很有才华,我们是知己来着!那个门房,便让我进去了!”
    不等池时说话,那边的欧广翎立马冲了过来,对着许秋就是一个拳头打了过去,他愤怒的骂道,“你在说假话,你根本就不喜欢梦晚,你们这种无所事事的二世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琴音!”
    “你就是看中了梦晚的美貌,又想要借着她的名气,满足自己的附庸风雅。要我说,你才是杀死梦晚的凶手!是你拿小弩杀了梦晚,然后让人把我骗进这个房间,然后自己跑掉了。”
    “现在,你倒是转过头来污蔑于我!一定是你发现梦晚喜欢的人是我,所以心生嫉恨,这才杀死了她,然后嫁祸于我!”
    许秋被打了,猛地跳了起来,他抡起拳头,朝着许秋打了过去。
    两人打作一团,在场的人,瞧见池时同周羡都没有动,都乐得看好戏,并不上前劝阻。
    池时没有说话,她走到窗户边,仔细地看了看那窗棱上,然后转过身去,走到了那许秋同欧广翎跟前,一把将两个人撕开了。
    “想要狗咬狗的话,到别的地方去咬便是。”
    池时说着,先是看上了许秋,“你在撒谎。你同梦晚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情投意合,不是么?你不过是喜欢附庸风雅,醉秋风里头恰好有一个秋字,所以你到处大放厥词,说着是梦晚写给你的定情之歌。”
    “嗯,这歌是欧广翎写的,你说述衷肠,那便述衷肠吧!”
    许秋脸色一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同梦晚的事,大家都知道。”
    池时摇了摇头,“你又不是他们的儿子,他们管你什么事?”
    周围的人听到这里,都轻笑出声,尤其是那陈慕白,对着许秋挤眉弄眼起来。
    “他们更加不知道,你对你所谓的知心爱人施虐。我在给梦晚验尸的时候,发现她的胳膊上,有六个烫伤,伤口圆圆的,像庙里大和尚受戒时候留下来的戒疤,且疤痕有新旧,并非一日之功。”
    “先前我猜测,是欧广翎或者是晚风楼的老鸨烫的。可是欧广翎同梦晚并无肌肤之亲,而老鸨把梦晚同婉月当做摇钱树。像这种头牌姑娘,身上多半是无暇的,要不呢,就像南宝儿一样,生得好看的胭脂痣。”
    “老鸨是有多傻,故意在她身上留下会影响价钱的伤痕。直到我看到了你的手,还有你的扳指。”
    许秋一愣,低下头去,看向了自己的扳指,他突然脸色一变,不言语了。
    池时勾了勾嘴角,“你也发现了对不对?拿香烫人是你的习惯,不光是梦晚,我敢肯定,你屋子里伺候的人,一定也被烫过。”
    “你每次都等香快要烧到手了的时候,方才拿着香头,在自己的左手玉扳指上按灭,所以在白玉扳指上,方才会留下了痕迹。”
    许秋注意到众人的视线,将双手往自己身后一收,“是又怎么样呢?这京城里能歌善舞会弹琴的姑娘多了去了。梦晚是怎么成为头牌娘子的?还不是靠我捧着?”
    “她做得我的金丝雀,花着我的钱财,却还不乖乖的听话,同那个欧广翎过从甚密。贱人果然就是贱人,水性杨花的,我花了那么多钱,还要给她赎身,让她一个贱婢能够进国公府……”
    “烫她一下又如何?烫了之后,她下回还不是得对我笑脸相迎,唤我一声许三公子?那曲子是谁写的,老子根本就不在乎。”
    “我花钱找乐子,还找出毛病来了?贱婢要进我家门,竟然还敢勾三搭四,死了那叫一个大快人心!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可没有杀她!”
    “只要我有钱,死了一个梦晚又如何?再找下一个便是,我至于为了这么一个贱人,脏了自己的手么?”
    许秋说着,鄙夷的看向了欧广翎,“烂鱼配烂虾,也就只有贱人才会同贱人惺惺相惜了。”
    池时听着,抬起手来,对着许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许秋一愣,“你凭什么打人?”
    池时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我没有打人啊,我只是打了贱胚子而已。跳起来都碰不到我脚背的人,在我面前充什么老子?”
    许秋听着周围的哄笑声,脸涨得通红。
    池时懒得理会他,“我再问你一次,你发现梦晚死了之后,做什么去了?”
    许秋神色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我当时约了哥几个来喝酒,可我来得早了些,在附近瞎逛了几下,正好瞧见梦晚同欧广翎拉拉扯扯的,欧广翎还挠伤了梦晚。”
    “我怕声张出来,被人瞧见了,被人说闲话,便气呼呼的先来品仙楼了。他们都没有来,我就在窗边自己个先喝茶,看到梦晚死了,吓了一跳,怕被人扯到我身上来,就赶紧跑了。”
    “可跑走了之后又想,我上品仙楼的时候,被陈慕白撞见了,便是跑走了,也要被抓去审问,左右是要暴露的,倒不如装一回痴情,圆了那桩佳话!”
    许秋说着,狠狠地盯着欧广翎,“反正我没有杀梦晚,我要是想她死,不如把她弄进府中去,死得悄无声息的,不是更好?一定是这小子杀的!”
    欧广翎摆了摆手,“我没有杀,我没有杀!”
    池时轻叹了一口气。
    “虽然你们两个的供词都是真假参半,但是为自己辩护的那一句话,倒是真的。凶手的确不是你们两个,而是另有其人。”
    “婉月,你才是杀死了梦晚的凶手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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