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霜跟女儿依依惜别之后,还是在廷尉府的押送下,离开了国师府。
    姬言捧着紫云剑,盯了平时敬爱的陆叔一眼,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陆言甩了甩头,对着空气说道:“帮我联系松栊子,请他速速过来一趟。”
    白凤从空中现身,蓝紫色长发随风披散,冰蓝色的双眸流动着复杂的情绪。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陆言,领命化作白羽向空中飞去。
    这一天发生了诸多事情,日头已经西落,陆言出神地望着白凤飞去的痕迹,喃喃地问:“弄玉,你说,这件事我错了吗?”
    “夫君,我……”弄玉迟疑着,并没有把话说出来。
    但她既然有所犹豫,陆言已经了然,“我明白,你在心里也是怨我的。”
    “夫君你的苦衷,我都懂,只是这对于阿言来说,未免太残忍了一些。”
    弄玉踟躇再三,姬言和具霜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她还是决心把埋在心里的事说出来,“还有,就像阿言说的,姐姐在这国师府,究竟是……或者说,在夫君心里,她到底算什么人?别说是外人了,就算是府里的下人们,对于她的位置也免不了几句闲话。夫君,你跟姐姐到底……”
    陆言被说得一愣,下意识地否认,“弄玉,我并没有——”
    “我知道夫君你跟她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可是你们之间的关系,早已很难界定。”
    “是吗……大概是因为太过于习惯她的存在,我自己都不清楚有多久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了。”
    他默默地回忆着这些年的生活,许久才接着说:“具霜姐以前只是像长辈一样照顾我,可能是因为她认识我时见我只是个孩子,之后就一直这样了。我跟她相识十多年,她以长辈的眼光看我,我又怎会对她有男女之情。渐渐地,就以姐姐相待,当做家人。”
    弄玉微微摇头,略带苦涩,“我能感觉到,姐姐并不喜欢我,连带着阿言也是一样。夫君有没有想过,或许,姐姐对你已经不一样了呢?”
    “什么意思?”
    “我也不能确定,只是身为女子的直觉而已。如果……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其实我并不介意——”
    陆言将她打断,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你别说了,不会是那样的,你不要多想。我说过,今生只要你一人。”
    弄玉深受感动,眼角湿润牵起他的手,“夫君,你有这样的心意我就知足了。可是天下哪家大人物不是妻妾成群,更何况,五年了,我都没有一个孩子。”
    听到她这么说话,陆言心中的痛苦更深了,他已经有些抑制不住心中的压抑,尽量平和地问道:“你怎么能这么想?”
    “这么想有什么不好,如果夫君你将姐姐也纳了,便不会有这么多烦心事了。”
    弄玉的话让他久久难以回应,他用手抹了把脸,抬头看向天空,“……你先走吧,让我一个人人静一静。”
    “夫君!”
    陆言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去吧。”
    “嗯。”弄玉只能悄悄地退下去。
    三妻四妾?是啊,人们都没有健全的人格,没有主体的意识,没有平等的思想。在男权的社会自然可以满足自己的欲望,在家里养上一堆佳丽。
    可我这么多年所做的努力都是为什么?一个和平的世界,人们可以吃饱读书的世界,人们的意识逐渐觉醒的世界,或许那还遥不可及,但我终究没有辜负自己穿越过来的志向。
    弄玉,你这样轻贱自己,让我深感痛苦,也更感到在这个世界的孤独。
    陆言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望穿下落的夕阳、薄暮的天空,天空之上茫茫的宇宙,真的跟自己熟悉的世界一样吗?我还能够回到地球吗?
    我累了。是的,原来我真的累了。我有几乎无敌于天下的武功,钱财名声唾手可得,完全可以逍遥一生。为何会有这么多的痛苦?
    我曾说过唯愿国泰民安,海晏河清。待到山花烂漫,牵起心上人的手,了却余生。可是现在,这个可笑的愿望要何时才能实现?
    鼻子涌上酸意,泪水不自觉地沿着双颊流下,已经在这个世界十多年,陆言第一次眼泪决堤。
    “大人。”
    外面传来一声呼喊,声音虽然轻柔,听起来却有种铿锵的意味。
    “谁?”
    “我,娥皇。”
    陆言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泪痕随着功力的运转消失不见,干涩地说了一句,“进来吧。”
    “大人,你?”娥皇似乎觉得他不太对劲,试探地问。
    他直接地说:“你有什么事?说吧。”
    娥皇恭敬地行礼,然后恳求道:“来和大人请辞,请大人准许我陪着姐姐去边境。”
    “别开玩笑了,她是去服刑,不是郊游踏青,一个两个的都想跟过去算什么?”
    “娥皇的命是姐姐给的,请大人恩准。”
    我特么!
    陆言没好气地说:“她那边我自然会派人暗中看护的,你不必要多操心了。就这样,下去吧。”
    “大人,既然如此,我恳请作为暗中护卫。”娥皇依旧坚决,一双琥珀眼眸静静地凝视着。
    “哼,随你便,稍候你跟我去罗网本部。”
    娥皇顿时露出笑容,“是!多谢大人。”
    陆言语气软了下来,喉咙有些哑,“届时,她就拜托你了。”
    “请大人放心。”
    空中出现两个身影缓缓下落,“大人,松栊子带到。”
    白凤面无表情地回报之后,就再次隐没不见。
    松栊子拱手问道:“国师大人,急匆匆召我,有什么事啊?”
    “要劳烦你去道家人宗跑一趟,请穷薪子大师来咸阳,就说言回心转意,当初他看重的弟子想要进入人宗修行。另外,我个人也想与大师商量一些事情。”
    听完陆言的话,他点头表示明白,又略显迟疑,“国师大人,不过我的身份……”
    陆言将一个木牌交到他手上,“无妨,这是穷薪子大师当年给的木牌,你持这个就可以。”
    “明白了,国师大人。”
    “去吧。”
    松栊子直接带上木牌,飞速动身离去。
    娥皇忍不住上来插嘴,“大人,你真的要让阿言离家去人宗修行?恕我直言,遇到心结,光是这样逃避是不行的。”
    陆言背着手低下头苦笑,“阿言现在只怕恨我都恨死了,我现在也没有心思去解决她的心理问题,留在国师府只会徒增事端。
    道家人宗还是很不错的,穷薪子大师更是天人境,未必在我老师荀子之下。人宗的理念也值得肯定,如果不是在国师府,也只有那儿能稍微让我放心了。”
    “是,大人,我先下去了。”娥皇没有再说什么,恭敬地退了下去。
    陆言这才揉了揉太阳穴,把心尽量沉下来思索:那些闹事的外国士子,你们是谁挑唆的呢?竟然让我这国师府一夕之间上下不宁,真是有能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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