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虽已西沉,但是却更圆了。
    一轮圆月,仿佛就挂在太和殿的飞檐下,人却已经在飞檐上。
    人很多,却没有出声。
    从残阳泯灭光亮之后,所有人都在等。
    等着世上最强大的两柄剑。
    涂山狐妖人间至艳,如若不然,也不会在这短短的一个月内,有数十人为之丧命。
    可是从入了宫廷之后。没有一个人的眼神落在涂山狐妖的身上。
    世间总是会有一些东西比女色更加让人痴迷。
    而今日的两柄剑就是其中之一。
    有人看见武道之极,有人看见强绝天下;有人看见财富,有人看见名利。
    可是无论别人看见的是什么,在两人手中,那只是一柄剑,一柄承载心意的剑。
    “他来了。”
    “他来了。”
    一样的话语,不一样的语气,以及不一样的心境。
    叶孤城相信西门吹雪,相信西门吹雪手中的剑。
    那一天,西门吹雪来了。
    西门吹雪走时,叶孤城才拿起了剑。
    他们本是对手,因为同一个世界,容不下两柄相同的剑。
    如今他们依旧是对手,但是手中的剑却成了朋友。
    剑,
    本身不需要朋友。
    两边开刃的长剑,也无法拥有朋友。
    可是在那洁白如雪的素衣下,潜藏着让两柄至高的剑也震颤不止的力量。
    他们手中的剑,不再相互仇视,而是化为一体,对抗着这种强大。
    两人手中的剑分离在飞檐的两处,却在别人的眼中,成为了一柄剑。
    “还需要战吗?”
    “需要。”
    “为什么?”
    “因为还不够。”
    “是的,还不够。”
    他们知道,赋予在剑中的心还不够强大。
    在兴奋雀跃之中,有着对于未知的恐惧。
    这是人性。
    不会因为两人是剑中之神而有所不同。
    生命,以一声啼哭降落新生。
    这就是恐惧,恐惧世上的未知,人生的未知,命运的未知。
    所以对于未知,每个人都是恐惧的。
    突然间,一声龙吟,剑气冲霄。
    叶孤城剑已出鞘。
    剑在月光下看来,仿佛也是苍白的。
    苍白的月,苍白的剑,苍白的脸。
    叶孤城凝视着剑锋,道:“请。”
    他没有去看西门吹雪,一眼都没有看。竟然没有去看西门吹雪的剑,也没有去看西门吹雪的眼睛。
    这是剑法的大忌。
    高手相争,正如大军决战,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请。”
    西门吹雪长剑出鞘。
    他也没有去看叶孤城,也是一眼都没看。
    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剑,以及自己的心。
    这时候,星光月色更淡了,天地间的所有光辉,都已集中在两柄剑上。
    不,也不尽然。
    一道挺拔的身影隐隐盖过两柄剑的光芒。
    他在笑。
    这是一种沁人心脾的笑容。
    当所有人的目光离开了本该成为主角的两柄剑,落在这个身影的身上时,一种恐惧从心而起。
    面如天山雪玉,本该是富家公子的面容,已然能看出血海浮屠。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
    惊起被恐惧笼罩的所有人。
    他,会是谁?
    于剑之外的第一个问题出现在脑海之中。
    “这是?”
    陆小凤知道今日的决战不是生死之战。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一战,却是两大剑道高手相互磨练的一战。
    他们手中的剑都是对方的磨刀石。
    一次碰撞之后,两人手中的剑更具光芒。
    “剑不会有朋友,但是他们手中的剑却成了朋友。”
    在花满楼听来,两柄绝世之剑碰撞的响声,欢欣雀跃。
    “朋友?”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不,他们是你的朋友,但是他们手中的剑却不是。”
    “为什么?”
    “因为剑在杀你的时候不会流泪。”
    “小家伙,你为什么刺我?”
    陆小凤正在思考着花满楼的话,突然腰间就被捅出一个大口子。
    血很红。
    脸很黑。
    陆小凤看着黑瞳。
    “我想知道,我的剑会不会流泪。”
    “但是你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你手里的兵刃是不是剑?”
    “它是。”
    “不,它不是。”
    “所以它不会流泪?”
    “是的,它只能让人流血。”
    黑瞳默默收回自己的刀。
    在黑瞳的印象中,刀和剑是一样的。
    “请扶苏公子一战!”
    “请群主一战。”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所处的位置转变,但是唯一不变的,是两人的眼神。
    这一次他们不再看着自己手中长剑的剑锋。
    他们看着扶苏每一个轻微的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甚至于每一根肌肉的跳动。
    两人的眼神如剑锋一般锐利,带着一丝压迫,一丝肃杀,一丝憧憬。
    他们希望这个人是强大的,强大到让人绝望。
    他们不怕高山魏巍,而是害怕世上再无可供攀登的高山。
    世上有一种冷,叫做高处不胜寒。
    这种冷,冷的是心,寒的是意。
    当剑刃霜结之时,随之而来的是腐朽,是沉沦。
    “如你们所愿。”
    扶苏往前走了一步,走到两人的中间。
    这是一种超出凡人见识的威能,仿佛天地都在为扶苏让路。
    他踏出了一步,就应该出现在他想出现的地方,不然就是天地的错。
    所有人本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天地是不会错的。
    只是看着扶苏的身影,所有人都只有这种想法。
    这个男人的强大,盖过天地。
    “我说过,他很强,强到让人恐惧。”
    西门吹雪的剑刃闪过一抹白芒,轻声说道。
    言说恐惧,可是西门吹雪的眼中却没有一丝恐惧。
    高山险阻,但是站在山脚下时,不会有恐惧,而是一种跨越高山的欲望。
    “你没有说错,他很强。”
    叶孤城注视着扶苏。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扶苏。
    他知道有这个人,也知道这一个月来,这个人都在城内的客栈之中。
    只是叶孤城却没有去见上一面。
    西门吹雪形容的这个男人,太过恐怖。
    西门吹雪的剑,也知道这个男人的恐怖。
    害怕吗?
    不是。
    这是一种期盼。
    他希望可以让冰冷的内心,跳动的时间长一些。
    “我来了。”
    扶苏略带着一缕兴致,看着位居自己两侧的两人。
    虽然扶苏微闭着眼睛,但是不论是西门吹雪还是叶孤城,都知道扶苏在看自己。
    “刚好,我也想看看,你们的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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