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梦雨试探性道:“有那么多银行呢,总不能都不愿意贷款给我们吧,要不要换几家试试?就算是利率比较高,能救急就行……”
    这样的说法,典型的只看眼前不看未来,无异于饮鸩止渴。
    周老爷子阴沉着脸摇了摇头:“我跑了市场上所有的银行,哪怕我提出远高于普通贷款利率的利息数字,他们也都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
    周老爷子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么大年纪,还要东奔西跑四处借钱,老脸已经丢尽了。
    “这……”周梦雨一时语塞,看了眼周伟讯。
    周伟讯慢吞吞道:“实在没办法,要不要试试地下钱庄?我在国外的时候知道几家,现金到账很快,就是催款的方式可能有点暴力……”
    话还没说完,“啪”一声巴掌声响彻整个客厅。
    周老爷子暴怒道:“周伟讯,我看你是在国外假酒灌多了,什么疯话都说得出来!那种黑手党性质的组织一夜之内就能把欠款变成四五倍,到时候还不上,是剁你的手还是剁我的手?!”
    众人都惊呆了,周老爷子从小最疼爱周伟讯,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连疾言厉色地训斥都很少,更别说是动手打他了。
    眼下周老爷子发了这么大的火,一方面是气周伟讯愚昧无知,另一方面,也是公司被逼到了山穷水尽,他愈发急躁了。
    周伟讯捂着生疼的半张脸,不敢辩解什么,小声道:“那爷爷说该怎么办?”
    “既然你们都说不出有用的对策,眼下只有最后一个法子了。”周老爷子余怒未消,瞪着眼睛扫过所有人:“你们变卖手里头的房产和车,把现金聚起来补齐窟窿!大家同舟共济,一起解决问题!”
    完全没想到周老爷子会来这么一出,大家都惊掉了下巴。
    “卖房子车子?那我们住哪?不就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有人小声道。
    “项目资金回笼大概要两三年时间,这期间你们完全可以租房子住。一切好转后,我会把钱原封不动还给你们各家。”周老爷子沉声道。
    在场人再榆木脑袋,也知道这个“两三年”是在最好的情况下推测出来的时间,实际上可能远比两三年要久,这苦日子根本没有个头。
    更别提眼下急匆匆卖房,价格肯定要被压低。就算以后周老爷子按卖出的价格还给了各家,计较起来也是他们吃了亏,怎么算都是赔钱买卖!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们过惯了从公司偷偷捞钱贴补自己家的日子,根本无法接受割肉接济公司的行为,还不如直接拿把刀杀了他们。
    周梦雨突然又开了腔:“爷爷,说实话,我们各家的房子就算卖了也值不了多少钱,远远补不上窟窿。但周梦颜的云海别墅不一样,一栋比我们所有人的加起来都要值钱,只要她肯卖,危机不就解决了?”
    一听这话,刚才沉默的亲戚们立刻附和起来。
    “对对,那云海别墅地段又好造价又高,至少值两三亿吧?赶紧卖了!”
    “是啊,我们家的房子充其量就算是老破小,卖都找不到买家,干嘛折腾那工夫。”
    “老爷子既然把城西项目交到了周梦颜手上,她就该负起责任,承担更多!”
    “就这么办了,周梦颜,你赶紧把房子卖出去,别耽误了公司救急!”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几句话就轻松决定了别人几个亿的家产,反正动动嘴皮子又不会少块肉。
    周梦颜没想到情况突然变成了这样,退一万步说,云海别墅不是苏家也不是她的财产,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卖掉?
    见周梦颜迟迟没有开口,周梦雨阴阳怪气道:“表妹,要是没有公司和爷爷,你能买得起那么好的房子?不能享福的时候第一个上,要出血了就当缩头乌龟吧?其他叔叔伯伯年纪都这么大了,你忍心看他们流落街头,自己住着豪宅吗?”
    又是一片附和声。
    他们中不少人早就眼红周梦颜了,巴不得她过得比自己惨。
    周梦颜觉得好笑,他们的房子是房子,自己的就不是了?他们怕流落街头,自己就不怕了?就不能将心比心想一下?
    面对亲人的恶意,她感到既寒心又委屈,拳头紧紧攥起。
    自家亲戚暴露了丑恶嘴脸,周梦颜都替他们感到羞愧,没有颜面再去偷偷看苏林的反应,上前一步,打算自己去理论。
    不料肩膀一沉,苏林伸手拦住了她,微微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平和而温柔,无形中抹去了周梦颜心头的郁闷和烦躁,让她的心踏实了下来。
    另一边周老爷子似乎听进去了周梦雨的提议,皱眉思索了片刻,也许是为了体现自己一碗水端平,不紧不慢道:“现在特殊时间,公司前景要紧,不能计较个人利益。为了体现公平,我决定把苏家之前送来的聘礼也拿一部分出来,等窟窿补齐了,以后自然会……”
    不等周老爷子把话说完,周梦雨就急的打断了他,满脸不情愿道:“不行啊爷爷,聘礼是苏家给我的,现在婚还没结呢,我们提前把聘礼用了,传出去多不好听啊。而且苏家如果知道了,影响也不好,容易对我们有看法。”
    周梦雨心里门清,她这辈子翻身就指望和苏家的婚事了,不能出一点差错,更不能让对方对自己有不好的印象。
    送上门来的金龟婿,万一黄了,她不就全完了。
    “这件事情还没最终定论,我们也不清楚聘礼到底是给谁的,也不一定就是你周梦雨的。”周老爷子面色微凝。
    “爷爷,您说这话就没意思了。放眼整个周家,除了给我,还能是给谁的呀!”周梦雨冷哼一声,用轻蔑的目光扫过家里的其他姊妹,冷笑道:“凭她们的姿色,哪一个能够跟我相比?”
    周家的女眷们虽不服气,但碍于周梦雨长年累月的欺压,也不敢出声抗议。
    周老爷子叹了口气。他也觉得这笔聘礼应当就是下给周梦雨的,自家小辈之中,就数她最擅长交际,又会穿衣打扮,应该很符合那些富二代的口味。其他的孙女们,要么不够漂亮,要么不够机灵,的确没办法和她相比。
    在思考这个问题时,他们默契地共同跳过了周梦颜,不是因为周梦颜没有周梦雨优秀,而是因为她已经有了苏林了。
    要他们相信苏林能拿得出天价聘礼,不如相信六月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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