燧明国,睢阳。
    大燧和弇兹氏将帝江送出燧皇宮,目送帝江带着三千人族而去。
    那三千人族是去为巫族教化人族的。
    待人远去,大燧却是不免发出一声叹息。
    伏羲问道:“父亲何故叹息,此为喜事。”
    一旁的弇兹氏却知道自家夫君为何,便道:“你父亲是无奈难将人族统合,免受万族压迫之苦。”
    伏羲闻言沉默。
    人族如今实力虽然不弱,大罗金仙已经超过十人,但发展速度却远远无法和巫妖两族相提并论。
    哪怕现在和龙族等族群联盟,甚至联姻,可底子薄,徒呼奈何?
    不过,转念一想,伏羲便安慰道:“父亲,如今人族处境相比上一个时代已经截然不同。”
    “星空之中,人族已成为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人族神魔越来越多。现在巫族亦是打算与吾人族联姻,虽巫族为强,人族为弱,可人巫合流,终究是改变的开始。”
    “今日巫族能如此,他日妖族就未必不能。”
    “再者,父亲,吾人族未必就不能争一争这天地霸主的位置。”
    大燧和弇兹氏相视一眼,他们是第一次看到伏羲表露雄心,都是颇为惊喜。
    不过,大燧很冷静,观照天地,道:“争霸天地,如今人族尚不够资格,人族尚需要蛰伏。”
    “巫妖若不衰弱,人族难为天地霸主。”
    “不过,老祖另有谋划……”
    伏羲心中了然,当即道:“父亲,老祖虽有扶持巫妖二族之意,孩儿觉得,却并非是要什么三足鼎立,平衡洪荒局势。”
    “哦?”
    大燧挑眉,作倾听状。弇兹氏也看着儿子,眸光期许。
    伏羲理了理思绪,神色也郑重起来:“巫妖之根在于肉身成道体系的巫道,以及妖神、妖仙道,老老祖气魄惊人,是要诸道并存,百花绽放,而并非仙道一枝独秀,又或者神道独尊。”
    “孩儿思来,虽尚未参悟透,但却看到了一个变字。”
    大燧和弇兹氏惊疑:“变?”
    “何意?”
    伏羲立即道:“天地大道之变!”
    “万法之变!”
    “就如水,流动便是活水,若不流动,便是一潭死水。”
    “父亲、母亲不妨一想,倘若天地大道定格于此时,会出现何等景象?”
    大燧皱眉,摇头道:“此等假设并不成立,宇宙衍变,万物生长,不可不变。”
    “天下有情众生各个不同,所思所想亦是不同,总有人能够继往开来。”
    伏羲没有反驳,而是问弇兹氏,“母亲,您生于开天之初,历经凶兽大劫,三皇时代,可谓是见证了神道之崛起,历经三皇时代,直至上一个量劫达到巅峰。”
    “嗯?”
    大燧问道:“老祖开先天圣人之法门,如今才是神道巅峰才是。”
    这一次伏羲尚未开口,弇兹氏便道:“夫君,伏羲所言不错。”
    “神道的巅峰在先天三族手上,随着三族衰败,神道便不复往昔,太玄道友虽开先天圣人法门,却不止神道,还有仙道,甚至巫道、妖道皆可用。”
    “上一个时代,的确是神道最后的辉煌,如今却是诸道并存,诸道齐放,这亦是太玄道友之谋划。”
    “当年开妖仙、妖神道妾身与紫光妹妹虽然不在,可却知道其中内情。”
    “太玄道友气魄的确惊人,道盟亦是以他为首。”
    伏羲这时问道:“倘若无有老祖开先天圣人之法门,如今会是何等景象?”
    这……
    大燧和弇兹氏皆是皱眉,伏羲的这种假设太过于夸张。
    伏羲却是继续道:“父亲、母亲也去了紫霄宫听道,若只有斩三尸成圣之法门,那么天地圣位,恐怕要尽为玄门把持。”
    “合道成圣之弊端,不可不察。天下若只有合道圣人,天下成圣者几人?”
    “此为其一。”
    “其二,上一个时代,三族争霸厮杀,不止是为了生存之地,争霸天下,关键在于道争。”
    “因为彼时神道体系的成道大罗之上已经难见路途,唯有争霸天下,再现三皇伟业,统御三才,方有可能再进一步。”
    “再看如今局势,人族如今已不能与巫妖二族相争,日后局势必然是巫妖二族称霸。”
    “那太一执掌混沌钟,又继承天皇所辟九天,他在紫霄宫不曾得鸿蒙紫气,这意味着圣人之位与他无缘。”
    “而其野心昭昭,必走三皇之路。”
    “若无先天圣人之法门,巫妖是必要决一死战的。”
    “不过,下场只怕比先天三族好不了多少。”
    “巫妖一败,巫道、妖道皆要衰败,与神道无二,届时便是仙道独尊,而魔道在外。”
    “可想而知,那时候便是合道圣人把持天地权柄,他们不去位,天下何人能成圣?”
    这一顿分析,听得大燧和弇兹氏两位大罗金仙后背冒冷汗。
    虽然伏羲只是假设,可分析的却合乎天地大势之变化。
    两人都明白伏羲所说的意思。
    按照这种假设,仙道独尊之后,会和神道一样盛极而衰。
    而那个极,就在圣人把持天地权柄。
    向上的通道已经看不到,怎么办?
    就内卷。
    一如先天三族之道争。
    生存之地?
    洪荒不够大,外面还有无尽混沌,岂会缺少生存之地?
    为的,还是自身更进一步!
    “所以,老祖扶持巫妖,非为三足鼎立,只是兴盛巫妖二道。因为平衡有时候意味着失去活力。”
    伏羲眸光望向天外:“在孩儿看来,老祖所为,在为洪荒积蓄实力,巫妖也绝无死拼的可能,内部争斗,必会趋于有序。”
    “除非太一能够压过老祖,还有鸿钧老祖,乃至罗睺。”
    说着,伏羲露出笑容:“所以,父亲,母亲,人族称霸寰宇,成为万族共主,却并非没有机会。”
    大燧和弇兹氏相视一眼,皆是由衷的欣慰,笑道:“伏羲,你也去吧!”
    “选一个部落,去按照你的理念施为。”
    “若要为万族共主,当先为人族共主!”
    伏羲闻言一怔,旋即深吸口气,向大燧和弇兹氏下拜:“孩儿必不负父亲、母亲所望!”
    言罢,伏羲起身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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