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行驶在嘉兴城里,左重觉得余醒乐真是越过越回去了,刑事案件和情报案件的处理方式天差地别,特别是在保密上。
    如果他知道金仁久是高丽情报人员,一定会选择悄悄进驻嘉兴,而不是这么大张旗鼓的过来,这么一来绝对打草惊蛇了。
    左重对身旁的古琦说道:“老古你带春阳去嘉兴电话局,这里的电话应当不多,看看能不能找出拨打金安东家电话的号码。”
    其实他知道希望不大,毕竟不是重要机关的电话,不会有接线记录,只能依靠接线员的记忆,可距离案发这么久,只能说试试看。
    古琦上了邬春阳的车去电话局,其他人则跟着左重到了嘉兴警署,署长听到消息后忙不迭的跑了出来,特务处情报科长,太吓人了。
    左重见面后没有多说,直接让他带领自己去停尸房查看金仁久尸体,署长赶紧点头哈腰地在前面领路,只觉得腿肚子打转,生怕惹怒了这些阎王。
    等到了警署内的一座建筑门口,署长谄笑道:“左长官,到了,里面味道不是太好,您确定要进去?”
    这个上尉年轻的吓人,还不知道是哪家的皇亲国戚,遇到这种公子哥是最头痛的事情,因为这种人不缺钱不缺权,太难伺候,署长只得小心再小心。
    他心里也纳闷,区区一个高丽商人的死亡,怎么会引来这尊大佛,更暗自庆幸那个死鬼的尸体保存的还算完整,要是夏天就遭了,恐怕早就没法看了。
    左重知道他是好心,像自己这样的年轻军官多是高官子弟,说不定连尸体都没见过,更何况这种水漂,于是摇摇头:“没事,我们受得住。”
    署长只好推开停尸房的包铁木门,情报科众人立刻闻到了一丝腥臭味,但不算强烈,可是顺着走廊越往里走,味道就越来越重。
    左重面色如常,六国饭店的几次战斗现场血肉横飞,味道可比这里难闻多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左重想到了高家义和臭鳜鱼。
    何逸君、归有光和凌三平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有宋明浩喉头动了动,似乎有些恶心,毕竟他的特长是溜须拍马、趋炎附势。
    署长在一间房间外停了下来:“左长官,里面就是金仁久的尸体,幸好这些天的气温不高,加上多次更换冰块,否则早就腐烂了。”
    “开门。”
    “是!”
    随着房门打开,一股剧烈的臭味和凉意袭来,左重捂着鼻子看了进去,黑漆漆的房间里放了一辆铁制推车,上面用白布遮盖着。
    左重面不改色走了进去,身后的署长赶紧打开电灯,惨白的灯光照在白布上显得有些诡异,而白布下的巨大轮廓引起了他的注意。
    左重脸色难看:“md,巨人观。”
    这种现象屋里大部分人都没见过,警署署长一脸惊恐,他分明记得几天前换冰块时一切正常,可现在金仁久怎么长胖了。
    归有光迷迷糊糊问道:“科长,金仁久的资料不是说他体型正常吗,怎么这看上去比宋股长还要胖,是不是搞错尸体了?”
    “呸呸呸!”宋明浩急得跳脚,双手合十对天喊道:“童言无忌,老天爷你别听这混蛋瞎说,来日必将供奉猪头三牲,请佑我平安。”
    其他人也不爽地看着归有光,这种可不能乱说,他们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更加迷信,就连何逸君都给了他一个白眼。
    左重皱了皱眉:“归有光你胡说什么,警校里教过法医,你当时干什么去了,凌医生你给大家解释一下,老宋你不要动不动就扯到鬼神身上,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面色如常的凌三平走到推车旁拉开白布,下面的景象让人毛骨悚然,尸体的样貌跟资料里的照片没有一点相同,只有丑陋和狰狞。
    归有光又一次喃喃自语:“这人跟金仁久一定有深仇大恨,连眼球都快打出来了,你们看连嘴唇都肿起来了,太惨了。”
    凌三平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人死后,体内的腐败细菌疯狂繁殖,这些细菌可以产生出大量腐败气体,这些气体充盈在人体内就形成了这种巨人观。”
    “噢~”所有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何逸君也知道左重为什么要带凌三平来了。
    左重靠近观察了一下尸体,忽略恐怖的样子,金仁久暴露的皮肤上似乎没有伤口,身上也没有血迹,看来不是枪击和利器致死。
    这个迹象让左重更加警惕,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死去,死因越是难以察觉,背后的问题就越大,特别涉及一个情报人员到的死亡。
    而且这跟金安东猜测的日本人报复不符合,如果日本人报复会选择更加激烈的方式,他们用不着掩盖死因,说不定还会大肆宣扬。
    左重想看看尸体的细节,可考虑到金仁久身上的黏液和细菌,他转身看向归有光的胸口,然后扬了扬头,归有光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科长你看我干什么?”
    “你胸口的笔。”
    归有光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很多人都笑话他是个莽夫,于是请教邬春阳后他特意去买了一支钢笔,这可是他装文化人的利器。
    左重看他没有动作,眼睛一瞪:“赶紧的,你就算揣个算盘在身上也不像账房。”
    归有光不情不愿地把钢笔递给左重:“这支笔花了我十几元,科长你得给我报销。”
    左重懒得理他,捂住鼻子,用钢笔拨开金仁久的手掌,上面的皮肤呈现琥珀状态,一样没有任何伤痕,指甲里也没有任何污垢。
    没有搏斗?还是被瞬间控制?金仁久是个半吊子特工,左重不知道他的搏击能力如何,可事关生死就算普通人也会拼命抵抗吧。
    会不会是中毒或者被迷昏?这就需要解剖之后才能知道了。
    继续检查尸体,左重查看了金仁久的手腕、脚腕以及头部,没发现捆绑和击打的痕迹,这就排除了他曾经被人控制拘禁的可能性。
    左重直起腰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他的目光停留在金仁久的衣服上,现在已经是秋冬季节,尸体身上那件单薄西装显得更外别扭。
    左重问警署署长:“上个月3号和4号的气温如何,你们这有没有存放气象记录的部门,给我找来。”
    署长回忆了一下:“不用去问,我记得上个月1号开始降温,2号孩子他妈还给家里的几个小崽子买了厚棉衣,屋外水缸都结了冰碴。”
    有冰碴,那就是至少零度了?江南地区的零度看似没什么,可体感温度非常难受,金仁久他就算是高丽人也不至于这么抗冻吧。
    左重判断,他只穿着一件出门有几种可能性,要么是见面的地方很近且很温暖,要么他非常着急要与那人见面,或者两者兼有。
    左重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们是如何确认死者身份的,我看过记录,他随身物品除了钱包没有其他物品,难道警署有人认识他?”
    署长介绍道:“当时来了好多百姓看热闹,人群中有个人是金家的邻居,我们依此找到了他的父母,那个邻居经过调查没有可疑。”
    左重将金仁久身上的一根水草挑到灯光下,一边观察一边继续问道:“尸体具体是在哪里被打捞上来的,靠近岸边还是在湖中心?”
    署长摘下帽子,面露苦色:“渔民是回到岸边报的案,具体在哪里他也记不清楚了,应该不在岸边,据他所说他划了十分钟的船。”
    十分钟,这已经到了南湖深处了,要不是渔民发现,金仁久很快就会变成失踪,尸体也会在湖水中慢慢消失,成为生态链中的一环。
    可他是怎么到的湖泊深处呢,淹死之后被水流冲过去的?那里是第一现场?还是死后被人抛尸?
    这件案子越来越有意思了,左重对凌三平说道:“你负责解刨尸体,我让归有光在这陪你,尽量找出金仁久死亡的原因,或者什么其他线索,特别注意有没有下毒。”
    凌三平痛快地点点头,这本就是他的工作,也是在特务处上班的好处,可以经常性的解刨尸体,中国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别的地方想要这么干可不容易。
    归有光眼泪都快出来了,不是委屈,而是被巨人观的味道给刺激的,他宁愿跟日本人大战三百回合也不愿意在这待着,可谁叫他刚刚信口开河呢。
    角落里的宋明浩嘿嘿一笑,心中的气散了不少,科长干得漂亮,是要收拾一下归有光这小子。
    左重走出停尸房,跟署长吩咐道:“派几个可靠的人手在这里日夜守卫,直到我的人离开,还有你把当时发现尸体的渔民叫来,我现在就要见他。”
    “是,我立刻安排。”署长一个立正,然后小声询问:“长官你们要不要洗一洗,里面的味道太大了,警署里面就有澡堂,我让去准备一些香菜。”
    左重闻了闻自己的袖子,好家伙,这味简直了,他们几人被寒风一吹味道扩散开,在外面等候的特务纷纷退后了几步。
    看了一眼署长,左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很好,你去安排吧,不过我们这里有女同志,你另外准备一些香菜。”
    署长心说终于看见这位长官笑了:“放心吧左长官,我家离这不远,家里就孩子他妈在,我让人送这位女长官过去。”
    左重乐了,是个知情识趣的人,还特意说明了家中没有男人,也幸好众人到了嘉兴没还有住下,行李衣服都在车里。
    有番外,笑收土特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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