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亚酒店和仁心医院的事情已经过去五天,左重获得了一个难得的假期,上次这么悠闲是在安全点枪击案后,同样是躺在医院里。
    对于情报人员,或许只有受伤后才能真正的放松,当然是暂时的,左重抓紧一切时间休息,整日除了睡就是吃,将公务扔到一边。
    一个月八十元的工资,左重觉得做到鞠躬尽瘁就差不多得了,死而后已还是算了吧,再说由古琦主持科里的工作,出不了大问题。
    “科长,该吃药了。”护士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左重睁开眼睛,懒洋洋道:“你们凌院长呢,是不是又去折腾那些新式医疗器械了,真是没心没肺。”
    作为日谍资产,仁心医院被特务处接收了,原来的医生和护士经过甄别,没有问题的继续聘用,有疑点直接开除并进行详细调查。
    至于接收是不是不合规矩,亲眼看过电椅的梁园东没意见,既然主人没意见,对这些资产垂涎欲滴的其他势力,只能装作没看见。
    而凌三平从医务所长,直接成了院长,以后特务处的人员受了伤便不用送到其他医院治疗,外面总归没有自己地方来的隐秘安全。
    所以搞了半天,左重他们出生入死,最大的受益人是凌三平这个家伙,他现在成天围着仁心医院的高档手术器材打转,心无旁骛。
    就连左重住院,他都没有来看几次,简直是岂有此理,换做任何一个上司,这种不懂的吹嘘拍马的混蛋,早就发配到西南前线了。
    护士将药片分好,笑眯眯地说道:“凌院长很忙的,日本人留下的那些器械虽然先进,可保养状态很差,必须要经过维修才能使用。
    别说来看科长您了,院长现在连睡觉吃饭都是在器械室里,大家都很担心,您有机会一定要劝劝凌院长,他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左重将维生素片咽下,喝了一口水,琢磨着这个小护士的话,好像有点问题,什么叫他的健康最重要,本科长的健康就不重要了?
    刚想说两句,抬头一眼小护士已经跑了,左重气鼓鼓躺回床上,小本上又记下了一条,等着吧凌三平,归有光,有你们哭的时候。
    仁心医院的大院里,戴春峰走下轿车,看着豪华的大楼露出了笑容,特务处家业是越来越大了,这一切都归功于他的好学生慎终。
    这次的案子,特务处获得的好处非常大,最重要的固定资产,东亚酒店和仁心医院被戴春峰收入囊中,缴获的钱财更是不计其数。
    光是靠这些产业,特务处就可以做到经费自筹,不需要戴春峰去捧陈局长的臭脚,那三瓜两枣的拨款,现在老戴完全不放在眼里。
    “你把东西拿好了,慎终此次受伤颇重,这些同仁堂四物汤正好用得上。”戴春峰对秘书李卫嘱咐了一句。
    李卫躬身点头:“是,处座您对左科长真是关心备至呐,像您这么好的上司,整个党国都没有几个。”
    面对他的吹捧,戴春峰的反应很是淡然,这样的马屁跟慎终比起来,到底差了几分火候,缺了一些自然,李卫他还是缺乏锻炼呐。
    想罢,他捋了捋头发抬脚便往病房走去,李卫连忙提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跟在后面,心里有些疑惑,自己跟左科长到底差在哪里。
    此时的仁心医院没有外部的病人,基本都是特务处的伤病号,看见处座大驾光临,特务们纷纷站立敬礼,戴春峰的回应也很亲切。
    “好啊,你们都是有功之臣呐,要养好身体再立新功,快坐下。”
    “李卫,你看看,这是轻伤不下火线的勇士啊,赶紧躺下休息。”
    左重正在床上发着呆,听到外面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好像是戴春峰来了,赶紧把水杯里的水浇在头上,又胡乱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刚做好准备,满脸笑容的戴春峰就推门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疼得满头大汗的左重,他顿时心中一惊,看样子慎终的伤不轻啊。
    先前有人说左重只是不小心撞破了鼻子,现在看来纯粹是胡说八道,看看慎终憔悴的样子,一定是因为爆炸受了内伤,太危险了。
    他快步走到病床前,一把拉住左重的手,感动道:“慎终啊,以后行动中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出了事,让老师怎么跟你家中交代。”
    左重狠掐了一下大腿,眼中带泪道:“老师您跟姓文的打擂台,学生位卑言轻帮不了什么大忙,只能多抓几个日谍为老师以壮声势。”
    戴春峰叹了一口气,要说特务处理谁最了解自己,那非慎终莫属了,就算忙于案子也不忘他的事情,这才是忠诚,这才是好学生。
    他拍拍左重的手:“慎终,那件事就先这样吧,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先放过姓文的,等有了合适的机会再动手收拾他不迟。”
    左重脸上露出遗憾,心中明白老戴一定是被人打蒙了,对方想对付戴春峰很容易,每天在光头前说两句无心之言,就够他头疼了。
    想到案件后续,他赶紧装成气喘吁吁的模样:“老师,东亚俱乐部会员是如何处理的,汪院长对他跟梁园东的关系又是怎么解释的?”
    戴春峰见左重受着伤都不忘工作,心中感慨要是党国的官员有一半,不,三分之一如慎终一样尽忠职守,日谍和地下党何足为惧。
    他先说起了汪院长的事:“汪某人案发后去了庐山,据说一见到委员长便痛哭流涕,说自己被人蒙骗蛊惑,愿意再次出国访问考察。”
    左重心中叹了口气,现在正值西南作战的关键时刻,在地下党这个大敌前,光头不会大动干戈,敲打和警告汪某人才是他的目的。
    果然戴春峰面带不屑:“委员长温言劝慰了他一番,让他多读一读曾公家书,汪某人回到金陵便闭门谢客,连秘书周隆阳都不管了。”
    左重同样面露鄙视,作为领袖必须要有气魄,一个既不能保护心腹,又不愿承担责任的长官,如何能服众,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戴春峰不再说汪院长,转而提起了一件难事:“涉案官员都已经抓了,不过有些人背景不简单,金陵这几天乱糟糟的便是为了此事。
    我这里,甚至委员长那里都有大人物去求情,所以为师现在很烦恼,处理的轻了委员长不满意,处理重了那些官员的亲属不满意。”
    戴春峰确实是以光头的目的为第一要求,可他不是傻子,他真要大开杀戒,说不定第二天就要挨黑枪,特务处也多了无数个仇敌。
    左重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咳嗽了两声艰难说道:“老师高见,特务处如今树大招风,处理此案要慎之又慎,必须置身事外。”
    “哦?慎终你有办法?”
    戴春峰有些惊喜,自己这个学生向来足智多谋,或许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帮他解决这个难题。
    左重小声说出两字:“交换。”
    交换?
    戴春峰想了想,跟谁交换,交换什么,特务处和他有什么可以交换的东西,总不能用案件的处理结果交换,私相授受是官场大忌。
    左重小声解释道:“老师,我们有其他方面没有的优势,比如那些涉案官员参与的程度有多深,有没有卖国等,这些信息就是筹码。
    有人想要这些的官位,那就让他们出面推动,您只需要将这些信息透露出去,还也能卖个人情,涉案官员的结果与特务处无关嘛。”
    戴春峰听完沉默了一会,左重这是要祸水东引,借刀杀人,自己也能获得一些人的感激,这个办法唯一倒霉的就是那些涉案官员。
    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们跟日本人狼狈为奸,挥霍公帑、贪污腐化,人头落地那是咎由自取,委员长对这个结果想必也会满意。
    只是这件事得找一个合适的人员来运作,不然事情传出去就麻烦了,他在病房里走了好几圈,回头看看虚弱的左重终究没有开口。
    左重这个样子别说办事,恐怕走路都困难,可还有谁人能担此重任,戴春峰看着窗外重新陷入了思考。
    一旁的李卫终于懂了,怪不得左重备受戴春峰信赖,那他能不能也做点什么,告诉处座勇于任事的不止左重一个人,还有他李卫。
    当即他便恭敬请示:“处座,此事可以交给我去办,一来我位卑职轻不显眼,二可以狐假虎威借助您的威势,让对方不敢轻视敷衍。”
    戴春峰看了他一眼,李卫?自己这个秘书是家乡人,为人精明可靠,代表自己处理这件事确实很合适。
    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在复杂的人际关系里找到突破口,这件事很重要,别到时没吃着狐狸惹了一身骚。
    ........
    左重说:“余下在(作者的话)里,就在文章结尾处,白天更换,字数一样,不会多扣钱。”
    ........
    一个人有童年、壮年和老年,我想没有一个人会觉得这是不美满的。一天有上午、中午、日落,一年有春、夏、秋、冬四季,这办法再好没有。
    人生没有什么好坏,只有“在那一季里什么东西是好的”的问题。
    如果我们抱着这种生物学的人生观念,循着季节去生活,那么除自大的呆子和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之外,没有人会否认人生确是像一首诗那样地生活过去的。
    莎士比亚曾在他的人生七阶段的那节文章里,把这个观念极明显地表达出来,许多中国作家也曾说过与此相似的话。
    莎士比亚没有变成富于宗教观念的人,也不曾对宗教表示很大的关怀,这是很可怪的。我想这便是他所以伟大的地方;
    他把人生当做成是人生来看,他不打扰世间一切事物的配置和组织,正如他从不打扰他的戏剧中的人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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