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镜临时起意打去的这通电话,彻底改变了纪清和祁镜原本的计划。
    纪清之前或许只是想找妹子聊聊,走滨江逛上一圈就行了。但现在,他脑子里想的都是那家咖啡店。要是咖啡店离这儿比较远那也就算了,可要是就在附近,谁知道会不会撞见。
    这要是真的被陆子珊撞见,那可就说不清了。
    纪清思来想去,还是不能坦白,驻足来回看了两圈后不得不询问身边的女伴。不过他这位女伴似乎对这一片也不是很了解,听过之后只能笑着摇摇头。
    其实早在祁镜来电话的时候,纪清就有点不对劲了,那种突然的变化就让朱雅婷提起了戒心。
    而另一边的胡东升他们也察觉到了这份异样。
    胡东升立刻改变原来的三人分批前进的策略,改成由高健打头阵,徐佳康殿后策应,而他自己则在比较靠后的位置,慢慢观察。
    事实确实如他想的那样,电话前后纪清的变化非常大。他一改之前慢悠悠游玩聊天的心思,开始加快脚上的速度向前走去。
    这种明显的变化,也刺激到了跟在他身后的朱雅婷和“小麻雀”们。四人几乎同时做出了反应,纷纷让开遮挡的“掩体”,开始向前加速突进。
    同时,他们也都开始给援军送去了最新的消息。
    不过因为事出紧急,消息从原来短信的模式更改成了电话。
    “喂,子姗啊,纪清刚刚接了个奇怪的电话,莫名其妙地就开始四处张望。”朱雅婷总觉得自己的行踪暴露了,连忙问道,“会不会你男人发现了什么,给他打了通电话?”
    “不会吧?”
    陆子珊相信祁镜能看出自己的马脚,也会怀疑自己此去的目的。但是在短短十分钟内,就从她一路联想到纪清的身上,这就有点夸张了。
    此时,她已经过了第一条横马路,因为越来越靠近滨江大道,人流量也开始变得密集起来。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还是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一路上往回看了好几次,他肯定没跟着。”
    “那会不会乘上出租跑你前面去了?”
    “那就更不可能了,我这一路上别说空车了,就算个载人的都没见着。”陆子珊安慰道,“我马上就到了,大概就10来分钟的时间,你再跟一会儿。”
    “可是我看他的样子好像准备开溜。”朱雅婷见纪清要走,也忍不住跟了上去,“要不我上去摊牌算了。”
    “别别别,千万别,万一不是多尴尬?”陆子珊马上拦着说道,“当初你瞒着他建医院,想把他弄进去,最后结果怎么样?你别看老纪挺老实本分的,基本什么都听你的,可他也有不能触碰的地方。”
    “可他为什么瞒着我呢?”朱雅婷实在搞不明白。
    正常男女之间的朋友关系她也有,但每次要见面吃饭都是提前和纪清报备好时间和地点,就怕出现什么误会。可现在纪清却背着她找女人,就算只是沿江聊天散步,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很难原谅的错误。
    因为他完全可以在之前的两通电话里说出这件事儿,表明对方的身份,说清时间地点,朱雅婷也不会那么在意。
    “好,我尽快赶过来。”
    ......
    另一边胡东升则是打给了祁镜,作为旁观者,他说的内容要比朱雅婷简洁得多:“祁哥,情况不太妙,老纪接了个电话准备跑路了。”
    “哦,是么......”祁镜挂断电话就想到了这一点。
    不过他并没有执着于纪清的具体行踪,而是问道:“你离老纪多少距离?”
    “大概50米左右吧。”胡东升目测了之后说道,“这儿人太多,要是再远就有些看不清了,我怕跟丢。”
    “你现在用望远镜看看老纪的周围。”祁镜不能确定朱雅婷的具体位置,只能框在一个大概的范围内,“尤其是老纪的身后,也就是你的左前方或者右前方,看看他老婆在不在。”
    胡东升见过朱雅婷几面,对她还有印象。听祁镜这么一说,胡东升立刻来了兴趣,越发觉得有意思起来:“雅婷姐也来了?这么刺激的吗......”
    “别废话了,快看看。”祁镜说道,“我估计离老纪不会太远,3040米左右的距离吧。”
    胡东升刚开始没想到这一层,以为只是他们偶遇到的突发情况。现在经祁镜提醒,特地架起望远镜扫了几个来回。
    这一扫让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人影:“祁哥,你可真神了,嫂子确实在。”
    “你确定?”
    “看身材身高,应该就是嫂子本人。”胡东升又仔细看了看朱雅婷肩上的背包,继续说道,“她背的那款包我以前见过,而且行动鬼鬼祟祟的,就和我们一样。”
    祁镜松了口气,但还没完全放心:“她没表现出什么过激行为吧?”
    “暂时还挺克制的。”胡东升苦笑了两声,说道,“嫂子人是真不错,要换做是我,早上去骂大街了。”
    祁镜侧过脑袋,往前看了看,测算着陆子珊的脚程,然后继续问道:“老纪现在到哪儿了?”
    “这段滨江大道是绕着国际会议中心走的,他和那个女人从四号门出去,现在马上就要到五号门了。”胡东升倒是对这片区域非常熟悉,“再往前走我记得是个游船码头,就在丰禾路的路口。”
    祁镜抬头看了看刚经过的路牌,上面写的就是“丰禾路”:“你现在先别盯着老纪了,看紧你嫂子。如果她行为异常,比如要冲上去之类的,你得第一时间拦住她!”
    “啊?”
    胡东升原本倒是有劝诫纪清的意思在那儿,可现在见了朱雅婷,他就完全处在了看戏的心态。这已经从一场偶遇变成了对方的家事,他一个外人掺和进去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至于纪清的结局如何,最后只能听天由命了。
    但现在祁镜竟然要他拦着朱雅婷?
    这不是让他肉身去帮别人挡天灾嘛,万一朱雅婷半路发飙起来怎么办?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只要给出一点点刺激,就很容易失去理智。
    说不定待会儿纪清一把抱住对方,甚至只是牵个小手......
    胡东升没法再往下想:“祁哥,我看还是算了吧,这就是老纪的家事,我个外人......”
    “算了?家事?”
    祁镜马上向他点中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这可是一次大事件,你、我、高健都脱不了干系。一旦处理失当,最后导致的后果没人承担得起。”
    胡东升忍不住笑了起来:“祁哥你说笑了,哪儿有那么严重。”
    “你觉得这不严重?”
    祁镜解释道:“你以为朱岩那家医院是大风吹来的?没纪清作女婿,他会把医院给我们诊断部用?一旦失去了自己的医院,诊断部病人住哪儿?就算退一万步住丹阳医院,那由谁来管这些病人?检查由谁看着?诊疗结束之后功劳算谁的?”
    其实对于高健和胡东升两人来说,对祁镜诊断部的概念一直都很模糊。
    刚开始他们只知道是一个将来要组建的部门,至于这个部门要设立在哪儿并不清楚。后来一起进了王廷门下,祁镜这才给他们说了些细节方面的东西。但就算这样,他也很少提及朱岩在建的那家私营医院。
    不点名其中的关系,胡东升自然不会想到纪清的作用,只以为是个比自己稍显厉害些的上级医生而已。
    现在经祁镜这么一点,胡东升算是想明白了。对于他们这种专职诊断疑难病症的医生来说,没钱没特殊的医疗待遇,工作起来确实寸步难行。
    “行,我让高健盯着他,我只跟嫂子。”
    “记住,不能让朱雅婷冲动,当然,这也意味着你也同样不能冲动。”祁镜告诫道,“你是万不得已才出手的一张牌,不到最后关头不能动手。”
    “我懂。”
    ......
    此时挂断了电话的纪清已然成了只受惊的小鸟,迈开腿就沿着大道往前走。要不是女伴穿着松糕鞋,他肯定要再提一提速度,甚至用跑也说不定。
    其实来这儿聊天也是一时兴起,根本没多想。
    现在再回想起来,纪清只能大骂自己没经验。要是这事儿换作祁镜来做,恐怕一开始就不会选这么个鬼地方。
    看似是个开阔地,路上的人流量也不小,但却是个头尾一堵就成瓮中鳖的死地。因为滨江大道一旁是浦江,另一旁则是筑了高墙的国际会议中心。现在五号门这儿也是半关闭状态,他又没带出入证,根本进不去。
    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设想不周到,不过现在再纠结这些也没用了,他已然进入了一条长形口袋里。本来他还想问路人咖啡馆的情况,但一连几个人都说不知道,最后只能放弃。
    现在他只能赌,赌中一条路,死命往前跑。
    ......
    另一边在丰禾路上的陆子姗刚挂掉朱雅婷的电话,脚上忍不住又快上了几分。
    她因为经常要外出工作,所以没有穿高跟鞋的习惯,走路也是家常便饭,速度一点都不慢。而且为了自己闺蜜的幸福,她也是在所不辞。
    不过作为半个局外人,以她对纪清的那些了解,以及工作关系所养成的客观分析事物的能力,还是更选择相信这是一场误会。
    误会是她的一种猜测,最重要的还是看纪清到时候的反应和回答的内容。
    当然,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她必须赶朱雅婷忍不住出手之前截断纪清的去路。如果真到了让朱雅婷和纪清碰面的地步,那事情反而就复杂了。
    婚礼前两人各自心里留下那么个疙瘩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现在围绕在滨江大道上的八个人,形成了总共六片小齿轮。它们围在一起带动起了一个巨大的工作齿轮,随着陆子珊的逼近,也随着纪清的“逃亡”,齿轮开始加速转动。
    纪清带着女伴迅速通过了五号门门口,向着眼前的丰禾路走去。
    眼看着左手边是游船码头,而右侧就是逃离滨江大道的丰禾路,却凑巧不巧地看见了站在栏杆边吹着江风的陆子珊。
    她穿着一件连衣裙,上身披着一件外套,眼睛里只有纪清和他身边的那位。
    纪清脑袋大量充血,从头一路麻到脚底,心里只剩下三个字:麻烦了!
    “嗨,纪清,你怎么也在这儿?”陆子珊压住了急促的呼吸,以一种极为淡然的态度走了过来,根本容不得纪清临时跑路,“你不是在陪雅婷吃饭嘛。”
    忽然她视线左移,看到了那位姑娘:“这位是......”
    纪清踌躇了片刻,咽了两口口水,只能不得不说出了实情:“她是我表姑,我爸的表妹。”
    “表姑?”
    陆子珊觉得有些意外,但想想这一切又似乎在情理之中。一开始她还在想对方的身份,可能是纪清的姐姐或者妹妹,又或者是前女友,在婚礼前来个了断。
    但现实是表姑,仍然是亲戚的身份,只是这辈分有些怪。
    “这也太年轻了。”陆子珊的注意力已经从原来的兴师问罪转移到了姑娘的年龄上,“看上去就和你差不多嘛。”
    “比我还小了两岁。”
    纪清苦笑了两声,继续解释道:“她最近刚怀孕,所以就找我出来聊聊。但是之前和家里人闹得比较僵,所以不希望告诉别人这件事儿。”
    听上去有些别扭,但又有合理的地方。
    陆子珊乍一听,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如果说真的有瑕疵,或许就是女伴的奇怪反应吧。不过毕竟不是她的亲戚,也不好当面多说什么。
    既然误会解除了,陆子珊便说了自己的来意,自然就是之前祁镜告诉纪清的那些话。
    但同时她也给朱雅婷去了短信,先稳住对方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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