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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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然抓起一块重量级砝码,咣当一声,砸上天平托盘。

    “劾选婚太监吴忠不法!”

    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镇守太监身上打不开缺口,改从选婚太监下手。

    有人看到机会,立即上奏,附议刘御史,并四方搜罗证据,言之凿凿,必要将吴忠拿下。

    意外的,刘健和谢迁没有出声,六部尚书也是皱眉。

    蹦跳得最欢几人,犹不知闯下大祸。

    当真该庆幸,天子刚坐半年龙椅,诸位老练大伴多不在宫城,要么前往守陵,要么往南京养老,朱厚照身边的刘瑾张永等,尚未经过历练,并不晓得此事背后机窍,更不会明白,上奏的御史已搬起石头,稍有不慎,就会砸伤所有文官的脚。

    太皇太后和吴太妃倒是知晓几分,碍于后宫不干涉朝政,又牵涉皇后人选,天子大婚,只能看着着急,没有半点办法。

    至于张太后……不提也罢。

    线既然扯断,天平倾斜,平衡不再,局面终会被打破。

    只不过,这个打破局面的人不是阁臣,不是六部九卿,也不是武官勋爵,而是刚刚从宣府归来,仍带着朔风气息的杨瓒。

    单看锦衣卫搜集的消息,并无法掌握直观印象。

    立身朝堂,听过几位同侪的激昂发言,杨瓒终于明白,朱厚照为何犯熊到这个地步。

    本该支持他的人,全都站在对立面。盯着他的钱袋不说,还要把给他攒钱的人收拾掉,神仙也会冒火星。

    “镇守江西太监董让,废格诏书,聚敛财物;镇守蓟州太监刘琅,贪婪无度,怙恶不悛;镇守山东太监朱云,贪酷不法,已为民患。俱求罢黜,押解回京,以罪论处!”

    “北直隶选婚太监吴忠,奉旨办事,不严守法令,纵下人索取贿赂,改划名册,今已查证属实,请陛下严惩!”

    “宁晋、静海等县处皇庄管事太监,擅税往来客货,得银钱巨万。以为皇庄之名,加苇场之税。其豺狼为恶,致使民怨沸腾,不可不究。请陛下召还管事太监,以法论处。欲奉孝两宫,可将庄田交于户部,佃种小民。参功臣田,亩税银三分,输内库进用。”

    直谏的御史慷慨陈言,一心关注天子反应,半点不知,户部尚书韩文正瞪着他,双眼冒火。

    弹劾皇庄管事太监不法,自行其事便罢。

    将庄田交由户部管理,怎么想出来的?

    皇庄是天子私产,交由太监管事理所应当。出产如何征银,早有定制。正如自家田产,在律法容许范围内,向佃户收多少粮,岂容外人置喙。

    这位倒好,自己抻着脖子挨刀不算,还要拉上几个垫背。

    盯着天子内库,几番想要掏钱,已很是过分。打起皇庄主意,简直是嫌死得不够快!

    听到此言,朱厚照果然黑脸。

    召还镇守太监已是老生常谈,耳朵都听出茧子。

    选婚太监事情未决,竟又打起皇庄的主意?接下来,是不是要将内库交出来,他们才满意?

    怒火冲头,朱厚照猛的一拍龙椅。

    “大胆!”

    “陛下,臣一心为国……”

    “为国?”朱厚照气得脸色铁青,“是不是朕将承运库交出来,你们才肯罢休?朕自内库出军饷灾银,户部和光禄寺的库银在哪,是不是早已搬进尔等家中?!”

    气到极点,朱厚照说话再无半分顾忌。

    哪怕是群臣上疏,请裁革皇庄田亩,朱厚照都不会这么生气。无论革除多少,皇庄仍是天家财产,毋庸置疑。

    将皇庄交给户部,算怎么回事?

    说句不好听的,朝中官员,无论贫富,族中都有祭田。若有人出言,管理祭田的族人犯法,不如将祭田交给外姓人管理。是高兴的点头,还是怒起揍人?

    凡是有脑子的,都不会选择前者。

    怒到极致,朱厚照忍无可忍,不听群臣“请息怒”之声,甩袖走人。

    刘瑾知道不好,忙提高嗓门,喊一声“退朝”。小跑步跟上朱厚照,急匆匆离开西角门。

    群臣被晾在殿中,左右看看,目光集中到内阁三人身上。

    刘健当先起身,话不多说一句,抬腿走人。虽气天子妄为,对做事不经考虑,自作聪明的官员,他更看不上。

    李东阳和谢迁紧随其后。

    三位阁老带头,文臣武将方才陆续起身,退出殿门。

    走下石阶,众人皆面带忧色。路过王御史身边,轻轻瞥两眼,浑似在看一个死人。

    耿直可以,但不能愚蠢。

    蠢到这个地步,着实是世见少有。和弹劾选婚太监的刘御史,称得上一对“蠢友”,必当留名史书。

    名声好坏,端看史官笔下春秋。

    退一万步,也逃不脱四个字:蠢笨不堪。

    这样的脑袋不适合朝堂,为身家性命考虑,也该回家种田。

    行过金水桥,群臣三两为伴,走向宫门。

    杨瓒落在最后,慢下几步,悄悄脱离队伍,调头向乾清宫方向行去。

    文官队伍里,一名青袍给事中忽然停下,驻足观望杨瓒离开的方向,眼中闪过惊讶,神情变得复杂。

    “严兄为何停住?”

    “好似瞧见了杨侍读。”

    “杨贤弟回来了?”王忠大喜,四下张望,未能发现杨瓒,颇为遗憾,“严兄既看到杨贤弟,为何不叫住?”

    “我……”话到嘴边,严嵩突然改变主意,改口道,“只是背影相似,并不十分肯定。”

    王忠点点头,旋即想起杨瓒同谢丕顾晣臣交好,他若是回京,二人必然知晓。当即对严嵩道:“谢司业既在前处,你我不妨前往一叙。”

    “王给谏同谢司业相熟?”

    “点头之交,倒是杨贤弟同谢司业交好。”

    严嵩点点头,随王忠快行几步,赶上谢丕。

    身为话题中人,杨瓒正立在乾清宫门前,高举牙牌,请求觐见天子。

    殿前卫不敢怠慢,立即告知中官。

    “杨侍读回京了?”

    退朝之后,朱厚照将自己关在内殿,门内响声不绝。

    谷大用轮值司礼监,张永在营中点选勇士,丘聚和刘瑾几人侍奉殿前。得知杨瓒请见,哪怕是刘公公,也长出一口气,有了天降救命稻草之感。

    “陛下,翰林院侍读杨瓒请见!”

    小心躲着瓷片,刘瑾入内殿禀报。

    朱厚照高举一只瓷瓶,正要砸下。闻听禀报,随手将瓷瓶丢给刘瑾,大声道:“快宣!”

    瓷瓶足有半米高,上绘花鸟鱼纹,本为一对,摆设在内殿。

    朱厚照被朝臣惹火,怒气难消,回宫之后一顿狠砸。内殿如狂风扫过,刘瑾怀中的瓶子,实是硕果仅存。余下都成零碎,散落四周。

    殿内似台风过境,清理干净之前,实在不好见人。

    朱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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