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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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种植。

    起初,户部很不情愿。

    番粮到底是舶来之物,岂可比谷麦。万一种植不当,收获不丰,恐招致民怨,动摇国本。

    虽有些危言耸听,到底有一定道理。

    朱厚照不想浪费时间,干脆抛出田庄亩产,连同管事太监记录的册子,一股脑丢给户部。

    看过之后,不只户部,内阁都两眼发亮。

    无需天子下敕,自动自觉前往皇庄,查证属实,当即上疏,此物大好,大大的好!可广泛种植!

    朱厚照很高兴,手一挥,至皇庄取种!

    群臣拱手,山呼“万岁圣明”。

    少年天子刚有些飘飘然,就被皇庄管事的奏报拽回地面。

    奏报中,管事太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朝臣所为:“陛下,您快管管吧!内阁相公,六部尚书,五军都督,全都属饿狼,动起手来,半点不留余地。

    几日来,仓库搬空,仍不打算收手。瞧这架势,是一颗甘薯都不打算留!

    陛下,皇庄也没有余量啊!”

    意识到不好,朱厚照双脚落地,已经晚了。

    甘薯运走,内阁制定章程,户部官员撸起袖子,联合顺天府,打算大干特干,在京畿荒田广种番粮。

    翰林学士杨廷和,在内阁掌敕诰,知悉此事,暗中给杨一清递送消息。

    杨总制看过,拍着大腿,好,这东西好!

    狭西奏疏递上,皇庄里的甘薯,除留种之外,全被运走。会种甘薯的农人庄头都被暂借。

    是否归还,需看打借条的脸皮厚度。

    如杨总制这般,在狭西风吹日晒,古铜色的健壮文臣,基本上,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看着空荡荡的库房,管事太监欲哭无泪。

    甘薯条断顿,只能靠硬糖磨牙,朱厚照怒瞪群臣。

    然而,关乎万民福祉,少年天子终究没有犯熊。后退一步,运走就运走,朕下旨双屿卫,多截几艘番船就是!

    为大明的粮食问题,欧罗巴的探险家们,再度泪洒大海。

    吸取教训,朱厚照表示,玉米是稀罕物,必须先吃过瘾!

    未曾想,刚换好衣服,准备出宫,就被三位阁老围堵。

    看着乾清宫前三位,朱厚照扬眉,这什么意思?

    李阁老笑眯眯,听闻杨御史归京,携带一车番粮?

    少年天子心道不妙,打几个哈哈,想蒙混过去。

    然而,面对三只设好圈套,守株待兔的老狐狸,终没能成功落跑,更被好言好语“劝”回乾清宫,畅谈为君之道。

    未几,杨瓒接到旨意,携番粮觐见。

    出宫宣旨的是丘聚,瞧着杨瓒疲惫的脸色,低声道:“三位相公都在乾清宫,陛下也是无法,杨御史担待些。”

    杨瓒点头,表示理解。

    当下换上官袍,着人拉起大车,入宫觐见。

    前脚刚走,顾鼎后脚便至。

    结果,没见着杨瓒,只对上兄弟冷冰冰一张俊脸。

    踌躇半晌,顾世子终于咬牙,丢出家宴帖子,转身就跑。

    顾卿放下茶盏,翻开帖子,扫过两眼,当即黑脸。

    第一百六十章 悲怆的顾世子

    遣返鞑靼来犯,杨御史仗剑守城,立下大功,自北疆还京,当日便奉召觐见,实在不稀奇。但不乘车脚,以马代步,且带着一辆大车横穿东市,直往奉天门,委实引来不少眼球。

    “车上都是什么?”

    “必是金银珠宝。”

    “我瞧着不像,八成是北疆运回的番粮。”

    “好大一车!”

    “如不高产,陛下岂会口谕褒奖!”

    车行过,巡城官兵,街旁百姓,酒楼茶肆上的官员小吏,皆目光灼灼,紧盯车身,猜测纷纭。更有性子急的,恨不能穿过蒙布,一探究竟。

    有同杨瓒不睦的朝官,坐在酒楼窗栏之后,见此情形,借几分酒意,出言讥讽道;“佞臣小人,当真不知廉耻!贱途之行,似商户小贩,招摇过市,何其可笑!”

    闻言,在座之人互相看看,有不以为然,也有反感蹙眉,均未附和。

    伙计弯腰垂目,上菜送酒,殷勤伺候,似未听到半句。

    得几枚赏钱,更是千恩万谢,好话不要钱般吐出,捧得几人飘飘然。先时出言讥讽之人,更是大放厥词,有些忘乎所以。

    下楼之后,见左右无人,伙计躲到角落,自怀中取出巴掌宽一本薄册,以炭条勾画记录,凡是官员言行,一字不落。

    “啧!”

    写到最后,伙计撇撇嘴,将小指搓上炭灰,压在字尾。

    “这样嫉贤妒能,还想青云直上,入阁拜相,简直是做白日梦!嘴上没把门的,活该七品到老。”

    伙计嘿嘿一笑,翻页记录下几行,满意的合上册子,藏进怀中。

    今日的消息,送去北镇抚司,七品官都做不得,发到北疆西南去做个八、九品,保住官身,就该谢天谢地。

    若是削去官籍,跌落云端,变成小吏,也只能认倒霉。

    谁让志大才疏,口不留得,说话不过脑。

    诽谤朝官是一例,讥讽朝廷北疆战事,又是一例。

    虽说御史给事中靠嘴皮子做官,但说话办事也要有根据。

    红口白牙,鼻孔朝天,鞑靼狼子野心完全不见,盯着边军请功,说个没完没了。

    什么叫祸由兵起?

    什么是奸臣误国?

    什么又是圣君当仁及八荒六合?

    照着他说,等鞑靼打来,干脆放开边镇,由其大肆劫掠,官兵眼睁睁看着,不做防御。其后,朝廷再派遣使臣,带去金银丝绸,犒劳贼匪,赞一声“抢得好”?

    简直混账!

    想起战死蓟州的弟兄,被鞑靼劫掠烧屋,无家可归的边民,伙计怒气上涌,肝火外冒。

    若是在边镇,这样的官,就该丢到鞑靼跟前,让他去仁义!

    和豺狼讲理,看看会是什么下场!

    记起身在何处,伙计握紧双拳,咬牙压下不平。

    用力搓脸,掩去怒容。

    走出角落,闻二楼叫人,立即提起热水,搭上布巾,噔噔噔跑上木梯,更殷勤的伺候起来。

    同在酒楼的西厂探子,咂咂嘴,一边拨拉着算盘,一边暗道:不知是哪个运气不好,被诏狱的探子惦记上。查出个子丑寅卯,官做不成,怕是命都保不住。

    酒楼之内,仅为皇城各处一个缩影。

    自西厂复立,厂卫之间,番子之内,竞争愈发激烈。

    换成弘治年,一条街市,锦衣卫“占住”,东厂便不会多派人。

    现下,别说街市,生意好的酒楼茶馆,尤其是朝廷官员常来常往,外邦使臣及南北豪商经常光顾之地,至少要进驻三个探子。

    镇抚司一,东厂一,西厂一。

    非是南镇抚司不掌外事,三个绝打不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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