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么急,那我折返回琴缘吧。”小四说道。按照路程来算,从这里到琴缘比到家更近。
    “啊?”凌崖满脸问号,为什么要去琴缘,这跟琴缘有什么关系?
    “您不是想上厕所吗?”小四疑惑地问道。
    “额……”凌崖直接无语,小四怎么会想到这上面去“我有了音乐灵感。”
    “哦哦哦。”小四这才恍然大悟,油门一脚踩了下去,很快两人就回到了家。
    凌崖马不停蹄冲进了书房,打开手机录音,将灵感记录下来。
    首先是旋律,乐器用的是吉他。节奏凄凉中带着悲壮,听着让人想到艰苦岁月,不自觉地流泪。
    然后是歌词:
    少小离家老大不回
    工地喜事,停电、下雨、女人路过
    无亲无故,无有爱人
    只有工友,来年就散
    卖命工作刚够养家
    没有保险,没有退休
    高高低低生生死死
    今天出门没带火机‘兄弟,借个火’
    三五成群,几个小菜,几瓶啤酒,喝完之后明天再干
    兄弟!兄弟!兄弟!
    工程竣工,就地解散。
    自此一别,无有再见。
    兄弟!兄弟!兄弟!
    来时荒芜人烟
    走时万家灯火
    那个老板,没有给钱。
    还我钱!还我钱!
    初稿歌词差不多就是这样,这就是凌崖听到收音机关于《姻缘法》修订后所产生的灵感。
    他关注的并不是那些被丈母娘刁难,被房子卡脖的痴男怨女。因为不管前世今生,他都有车有房有实力。
    他想到的是一个群体——农民工。
    农民工这个称呼已经特指是从农村来城市,进入建筑工地里干活的男人。
    试想一下,当买房子不再成为丈母娘的要求,不再成为刚需的时候,房地产业能支撑多久?
    熬不到冬天。
    房地产若是轰然倒塌,这些进城帮着建房的农民工将何去何从?
    那个老板没有给钱,还我钱,还我钱。
    不是老板不给钱,而是老板自己也没钱。因为没人买期房了,他没有那么多资金。
    这将会是一场巨大的连锁反应,甚至于世界经济都要因此停滞几年。
    尤其是农民工的就业问题,没有地方造房子了,他们干嘛去?
    去工厂吗?
    工厂收不了这么多工人,农民工只能贱卖自己。原先一天200,我100就给你干了,我50也给干了。
    收入下降了,物价却不一定下降。就像物价上涨了,工资不同步跟着上涨一个道理。
    所以凌崖忧心农民工这个群体。
    而之所以忧心他们,是因为凌崖做过农民工。在走上艺术道路之前,他也曾在工地里挣饭吃。
    除了当艺术家之外,他真就不会其他的技能了,只能卖卖力气。
    但他是幸运的,成功了,甚至差一点就成为顶流明星。
    可万万农民工之中,又有多少人有他这样的幸运呢?
    万中无一。
    所以他必须得写一首歌,为农民工写一首歌。歌的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农民工》,要的就是这个直白。
    只是这毕竟只是初稿,凌崖不太满意,一整晚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觉。
    差点,还差点。
    但是到底差在哪儿呢,凌崖躺在床上根本想不出来。
    吱吱吱!
    小墨也被凌崖搞得不能睡,表达了强烈的不满。
    “好好好,不吵你,不吵你。”凌崖安抚着小墨,呼噜呼噜毛。
    但忽然,他的手停住了。小墨好奇地看着他,啥情况呢又?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凌崖十分激动,然后手机设置了明天早上五点的闹钟,接着给阿三发短信【我明天不过来了】。
    最后大被蒙过头,呼呼大睡。
    “小四,小四,起床了。”次日凌崖敲响了小四房门,呼唤她起床。
    “老板,怎么了?”小四睡眼惺忪地问道。才五点钟啊,天还没亮呢。
    是地震了还是海啸了,抑或是火山喷发了,有必要那么早起来吗?
    “快快快,跟我出门。”凌崖催促道。
    “哦。”小四虽然心中表示强烈抗议,但终究还是快速洗漱,素面朝天地随着凌崖出门了。
    “老板,我们去哪儿?”司机小四问道。
    “去最近的建筑工地,快,他们快上班了。”凌崖急切道。
    “好的。”小四当然不明白凌崖想干嘛,但对于凌崖的命令她惯来是忠诚地执行的,驾驶车辆带着凌崖来到了附近的建筑工地。
    而凌崖之所以去建筑工地,原因其实也很简单——采风。
    既然要写农民工,那自然要到他们中间去,跟他们有交谈。如此才能有所收获,能作出与众不同,不为人知故事来。
    凌崖准备将《农民工》做成民谣,而民谣就是讲故事的音乐,动听的故事。
    工地到了,太阳刚刚升起,建筑工地门口却早已人头攒动。头戴安全帽的农民工兄弟一边吃着早餐,一边从大门进入工地。
    【高小宝】
    【陈小龙】
    这是打卡机器发出的声音,不用出示工作证,只要刷脸就行。
    【非法闯入!非法闯入!】
    轮到凌崖的时候,机器发出了这样的声音,而且还闪红灯。
    因为机器能识别人脸放行的前提是,先到安全员那儿登记。
    姓甚名谁,电话号码,什么工种,银行卡号这些。
    凌崖不能被识别,且被判定为非法闯入,那是合情合理的。
    “干嘛呢!干嘛呢!干嘛呢!”头发花白的保安,操着一口不太纯正的普通话从保安室出来。
    冲着凌崖就是一顿吼。
    “师傅,我想进去看看,采风。”凌崖欠身道。
    “采花都不行,别说采风了!我们这虽然是工地,但也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进的。出了点事谁负责任?走走走。”保安铁面无私地驱赶凌崖。
    凌崖无奈只能退走,而在退走的时候,却听到保安嘀咕道:“大白天的还戴着面具,一定不是什么好人。没报警抓你就够好了,还想进去。”
    “你……”小四当时就不干了,你个保安虽然岁数大,但也不能不知道情况就瞎说。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谁愿意吃饭睡觉洗澡都戴着面具。
    小四又准备用法律的武器来维护凌崖。
    “算了。”凌崖拉住了小四,犯不着为了这事跟人置气。他戴着面具难免不让人多想的,已经习惯了。
    “这话有点难听了,说不定人家脸受伤了,所以才戴面具呢。”一名戴着红色安全帽,黑的发红的老哥帮凌崖说了一句话。
    “你个老何,走走走!”保安摆摆手,催促他快点进去。
    人世间还是不缺乏好人的嘛。
    但是今天有保安在,凌崖想进工地是不可能了。
    但见得凌崖眼珠子一转,对小四说道:“小四,走,开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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